92、夜魘

  晚上的酒館,重新熱鬧了起來。


  早上被自家婆娘拖回家的酒客們鼻青臉腫的又跑了過來。


  他們不想錯過有大人物請客喝酒的機會。


  盧瑟支付了他們今晚的酒錢,並且嚐試著融入到了他們之中,和他們打成了一片。


  緊繃的生活,是需要短暫的放鬆的。


  長期壓抑沉重的情緒,在今晚得以釋放。


  晚些時候,酒館內已經醉倒了一地的人。


  盧瑟喝的微醺,拿著酒杯,出了酒館。


  恬靜舒適的鄉村風景。


  犬吠、雞鳴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鳥叫。


  高大的蒼柏之樹上,茂密的枝葉“沙沙”作響。


  坐在一塊岩石上,吹著夜風,盧瑟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著甜中帶著一絲苦味的劣質麥芽酒。


  沒有血疫,沒有詭異生物,沒有任何煩惱。


  直到這一刻,他才恍惚的覺得,自己真正的生活在這個世界。


  這是他本該有的生活。


  也是普通人該有的生活。


  之前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實,虛幻。


  但,很多時候,知道的越多,所要麵對的,就會更多。


  他想就此停下腳步,停留在這個寧靜而又氣氛靜謐的鄉村之中,有一處住宅,養一隻橘貓,做一每日早出晚歸的農夫。


  休閑時光可以喝喝酒,聊聊天。


  再娶個婆娘,悠然自得的過完一生。


  但,終究也隻是他想。


  他所遭遇的一切,注定了他無法停下腳步。


  不過,換個身份,隱居在人群中,做一個普通人,也未嚐不可?


  盧瑟想到了之前蘇珊和自己說過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學。


  這個世界,同樣是有著大學的。


  想來那個叫做阿卡姆的城市,應該是一處學術相當發達的城市吧?

  在見識到了蜜拉的醫療技術之後,盧瑟心中燃起了一絲進修的火焰。


  萬一,萬一自己以後還有回去的機會。


  那現在學習一些這個世界的醫療技術,或許一些本來不可治愈的疾病,在自己回去後,運用這些新型的技術,就能夠治愈了呢?

  此刻,前世身為醫生的使命感與責任心,再次在盧瑟心中升騰而起。


  他的本質,終究還是一名醫生。


  哪怕現在作為調查員活躍在處理重大事故,調查詭異事件之中,從始至終,他所熱愛的職業,還是醫生。


  “咕唬--”


  怪異的鳴叫在夜空中響起。


  盧瑟抬起頭,看到的,是一群正在朝著墩威治鄉西側的牧場飛翔的黑色鳥類。


  它們的身軀修長,全身覆蓋著一層漆黑的羽毛,幾乎與夜色重疊。


  “是夜鷹。”


  德維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盧瑟側目望去,同樣喝的滿臉通紅的德維爾,這會正拿著兩大杯麥芽酒,朝自己走來。


  “盧瑟,你是我見過的最豪氣的客人。”


  “吸引夜鷹的,往往是死亡。”


  “今夜注定是不平靜的,和我回去吧,我要早些關門。”


  “晚上的時候,聽到敲門聲,一定不要去開門。”


  德維爾的提醒,讓盧瑟眯起了眼。


  “為什麽要這麽說?”


  “德維爾,你們這裏以前是有發生過什麽事嗎?”


  “是夜魘。”


  “那是一種類似蝙蝠的怪物!”


  低聲的話語,在夜色中響起。


  不知是德維爾刻意壓低聲音,還是他本身就不敢大聲說這個名詞。


  “那要從我祖父那個時代說起了。”


  “悠久的墩威治鄉,原本是一處寧靜祥和的小鎮,這裏憑借著優美的風景,吸引了大量的遊客。”


  “直到40年前的那個夜晚,來自群山之中的夜魘,襲擊了這座小鎮。”


  “隻有極少數的人存活了下來,他們大都搬到了新建立起來的墩威治小鎮,剩下我們這群戀家的人,留在了這邊。”


  “隻是,夜魘很少會出沒,大多時候都是在夜間行動。”


  “隻要,在晚上不出門,就不會遭到它們的攻擊。”


  “回去吧,盧瑟先生。”


  德維爾的故事,講完了。


  盧瑟喝了一口麥芽酒,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那裏,是老沃特雷的家吧?”


  “是的,一定是那個老黑巫師又在搞什麽詭異的召喚法陣了。”


  突兀的,此刻一陣寒風吹過。


  德維爾裹了裹自己的外衣,他忽然覺得身後一陣寒氣傳來,下一秒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是飛了起來。


  但偏偏又沒有感覺到什麽重量。


  意識消失之前,他看到了一具熟悉的無頭屍體,緩緩的倒在地上。


  盧瑟的臉色在德維爾被那隻怪物殺死後,變得難看極了。


  他一抖袖子,左輪槍直接到了他的手中。


  扣動扳機,抬起手臂,盧瑟的臉色,前所唯有的冷冽。


  他直視著不遠處的那隻怪物。


  身形高大,渾身漆黑,有著鯨魚般光滑而又油質的表皮,它的狹長的腦袋上,長著的一對朝內彎曲的尖角。


  它有著一對蝙蝠的翅膀,此刻正收斂在身子兩側。


  它的手醜陋而又猙獰,此刻手中正拎著一顆腦袋。


  一條長有倒鉤的尾巴此刻像鞭子一樣甩來甩去。


  “該死的!”


  咒罵了一聲,在那隻怪物將德維爾的腦袋扔向自己的時候,盧瑟朝著左側開始跑動起來。


  手中的左輪槍連續對著那隻怪物的腦袋開了數槍。


  除了第一枚子彈成功擊中那隻怪物的身體以外,其餘的子彈,都被它的翅膀擋住了。


  一輪子彈結束後,那隻怪物扇動著翅膀,低空掠向盧瑟。


  “淦!”


  此刻重新裝好子彈的盧瑟,環顧了一圈左右的建築,朝著右側的一處堆積著的草堆衝了過去。


  夜魘的揮舞著爪子從低空掠過,它的攻擊目標是盧瑟的腦袋,它試圖摘掉那個人類的腦袋。


  兩者在柏樹前的空地上交錯而過。


  盧瑟在夜魘的爪子即將觸碰自己腦袋的時候,身子一矮,瞬間倒地一個滑鏟朝著右側方滑動過去的同時,手中的左輪槍朝著那隻怪物的後腰處連開數槍。


  夜魘的後腰處被子彈命中,濺起大量血花,它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身子晃動著想要從前方的屋頂處逃離。


  盧瑟看著此刻夜魘的模樣,收起左輪槍,雙手一揮,兩把短刀瞬間出現在他手中。


  站起身,他快速的朝著前方的草垛跑了過去。


  左腳猛地發力,他一躍而起,跳上了草垛,之後在草垛上再次發力,腰部肌肉扭動之間,釋放出了龐大的力量。


  右腳再次發力,扭轉著身體,跳上了這處屋頂。


  他再次朝著前方歪歪扭扭朝前飛去的夜魘,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狂奔起來,朝著那隻受傷的夜魘衝了過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後危險的襲來。


  夜魘回過頭發出了一聲尖叫,翅膀閃動的頻率更快了一些,它試圖朝著更上方飛去。


  殺了人還想跑?


  盧瑟豈會讓它得逞。


  他在距離夜魘還有近2米的時候,左腳再次發力,踩碎了屋頂上的幾塊瓦片,身體高高躍起的同時,手中的兩把短刀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了陣陣寒氣。


  “吱!!!”


  隨著一聲痛苦的慘叫。


  飛龍騎臉般,盧瑟整個人都坐在了夜魘的身體之上,手中的兩把短刀深深的刺入了夜魘的頭顱之中。


  嘭!

  夜魘掉落到了地上,不斷掙紮著,它的尾巴甩動著試圖刺向盧瑟的後腦。


  此刻全開著心靈掌控的盧瑟想也不想,左手抹到腰側,將自己的短劍拔了出來,頭也不回的一劍將夜魘的尾巴砍了下來。


  之後攜帶著揮砍之勢,短劍直直的刺入了夜魘的頭顱中。


  “吱!”


  夜魘發出了最後的哀鳴。


  而此刻,酒館內一些還未完全醉倒的農夫在聽到屋外的動靜後,才剛剛晃晃悠悠的走出來。


  在見到門口的那具無頭屍體時,他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在看清不遠處的那顆熟悉的腦袋時,他們渾身顫抖了起來。


  最後再看見不遠處空地上的那頭怪物的時候。


  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墩威治鄉。


  午夜12點的鍾聲響起的那一刻。


  本來是墩威治鄉一眾居民處在夢中的時刻。


  但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事,卻讓大部分人都清醒了。


  幼小的孩童,鑽在父母的懷中,一臉惶恐的看著同樣滿臉恐懼的父母。


  年老的人,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那群高高盤旋在夜空中的夜魘,眼中透露出了濃濃的恐懼。


  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40年前的那個夜晚。


  同樣的,一大群夜魘在高空盤旋著。


  它們肆意的殺戮人類,掠奪人類的牲畜。


  “黑夜女神啊!”


  “如此仁慈的您,為何要豢養這樣一群怪物呢?”


  “還請您保佑我們吧。”


  酒館外,盧瑟的手邊,放著自己的黑箱。


  黑箱上,克蘇魯正慵懶的趴在上麵打著哈欠,祂不時的看一眼高空中盤旋的那些夜魘,眼神,似乎是在瞅著小甜點。


  盧瑟正在將德維爾的腦袋重新縫合上去。


  雖然他人不幸遇難了,但盧瑟還是在盡可能的做自己該做的事。


  保持身體的完整,是一件相當神聖而又莊嚴的事。


  最後一針縫合結束,盧瑟朝著躲在酒館邊緣的兩名農夫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將德維爾的屍體搬回酒館中。


  那兩名農夫看著在高空盤旋的夜魘,不斷的吞咽著口水,似乎有些害怕。


  盧瑟搖了搖頭,從口袋中掏出了四枚先令,放到了德維爾的身上。


  意思已經很明顯,將屍體搬回去,錢就是你們的。


  貪婪的農夫,終究熬不過內心的**,咬著牙從酒館內跑了出來。


  他們快速的收好錢,抬起德維爾的屍體,就朝著酒館跑了過去。


  而注意到這一幕在高空盤旋的夜魘,自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機會。


  它們成群結隊的朝著那兩名農夫發起了攻擊。


  盧瑟眯著眼,一腳蹬在黑箱上,將它提起的同時,一把拉開,從裏麵將加特林拿了出來。


  “哢嚓嚓”


  子彈連接完畢。


  盧瑟將槍管對準了那群衝來的夜魘。


  “你們這群畜生,嚐嚐吧,子彈的盛宴!”


  噠噠噠噠噠噠噠!!!!


  喧囂的子彈,在黑夜中,奏響了一曲煙火的小調。


  不斷有夜魘被擊中身體,子彈穿透了它們的身軀,穿透了它們的腦袋,穿透了它們的心髒。


  沒有不死之身的它們,並非不死物。


  淒厲的尖叫聲中。


  它們在失去了少部分同伴後,放棄了襲擊。


  那兩名此刻已經被嚇到褲襠冒水的農夫,惶恐的抱頭站在原地。


  盧瑟瞥了眼他們,猛地吼了一句。


  “快進去!蠢貨,關好門!”


  聽到盧瑟的吼聲,那兩人重新回過神來,滿臉羞愧的重新抬起德維爾的屍體,朝著酒館中跑了過去。


  嘭!

  門被關上。


  盧瑟呼了口氣。


  礙事的人,已經走了,他也就沒什麽顧慮了。


  看著在高空盤旋著朝著西側牧場飛去的夜魘。


  盧瑟左手提著加特林,右手將黑箱提起背到背上,克蘇魯趴在他的腦袋上,快步朝著西側的牧場跑了過去。


  遠遠的,盧瑟就看到大量黑色的陰霾盤旋在牧場的上空。


  成群的黑色夜鷹隨著那些陰霾正在起舞。


  是一種詭異的舞蹈。


  給人一種相當不詳的氣息。


  而之前那群飛過來的夜魘,此刻正從牧場的低空略過,它們的爪子上,幾乎都攜帶著一隻羊。


  在陰霾之中,盧瑟能夠看到一隻扭曲而又模糊的龐大身影。


  “咕嘿--”


  領頭的夜鷹發出了一聲鳴叫,之後不顧一切的衝進了那陰霾之中。


  一根扭曲蠕動的觸手從陰霾中伸出,纏住了那頭夜鷹,扭轉之間,那頭夜鷹變成了一灘肉糜。


  觸手攜帶著肉糜重新縮回陰霾之中。


  一陣怪異的咀嚼聲傳來。


  盧瑟眯著眼,開啟模糊,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走近了些,他在牧場邊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老沃特雷。


  不過,他已經死去多時了。


  他的腹部被傳了一個洞。


  洞口呈不規則形狀,盧瑟思索了一下,大致想到了是什麽東西。


  “被自己保護的親孫子幹掉,老沃特雷,你的人生,注定是悲劇的。”


  盧瑟搖了搖頭,蹲下身替他合上了眼睛。


  “如今的你,也沒有辦法憑借著親情,來阻撓我除掉那頭怪物了。”


  盧瑟拍了拍腦袋上的克蘇魯。


  仿佛按鍵一般,克蘇魯很乖巧的跳到了地上。


  “這裏的事,交給你處理了。”


  “遵從您的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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