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狐狸尾巴露出來
王安回到乾清宮的時候，朱由校正巧與一應閣臣談妥。
殿內的場景頓時由陰轉晴。
看著王安手裏抱著厚厚的一堆資料，朱由校有些好笑，這家夥不虧是在宮裏混了多年的，時機竟也把握的如此巧妙，避免了皇權與內閣權利的劇烈碰撞。
少年天子忽的又有些恍惚，曾幾何時，他隻聽先帝說過，王安是忠於皇帝的忠臣，但世間又哪有那麽多真正的忠臣？多是忠於自己的職位罷了！
人是最為現實的。
他朱由校何嚐不是一個現實的人。
現實的在現階段要學會與朝臣妥協，以謀取利益最大化。
示意王安將之放在禦桌上，朱由校輕咳一聲，思緒再轉，掃了麵前的內閣重臣們一眼，繼而道：“除過調動二十六衛支援遼東，並積極籌備新軍招募外，朕還想在遼東本地招募遼人，組成守衛，與明軍一道防備後金女真人。
此中花費，就不用國庫了，朕會想辦法的！”
……
今日的決策和爭論點實在太多，以至於在劉一燝等人出宮時，距離他們入宮足足過了四個時辰。
一晃間，太陽也以西斜，距離天邊不過一巴掌。
“劉閣老請留步！”
踏步往午門而去，想著心事，和同行的葉向高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的劉一燝，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輕呼。
不用轉頭，單是從遠方傳來的噠噠腳步聲，劉一燝就能猜到叫住他的是何人！
今次在皇帝麵前“大放異彩”的內閣成員之一，王岩。
王岩這個人生的巨胖，小跑著才跟得上劉一燝的步伐，正巧與之落後一步時，能清楚地看到對方額頭上的大汗淋漓。
據說這位新晉的內閣成員，平日好美食，府中光是廚子就有三十人之多。傳言看來果然不假，否則又怎麽解釋他能吃的這麽胖？
“王閣老，叫住劉某可是有事？”劉一燝瞥了眼王岩後，不鹹不淡道。
對於這個新晉的內閣成員，包括劉一燝在內的東林黨人都是破不待見的。若非是朝堂上浙黨的極力支持，為了穩固新朝之處的格局，此中他們眼中的“酒囊飯袋”又怎會進入內閣之列？
“那個，那個王某確有事和首輔相商。”王岩猶豫過後，放低聲音道。
且原本距離劉一燝不遠的葉向高、孫如遊等人，在看到王岩過來，很識趣的偏離了原來的路線，背地裏對王岩的背影鄙視不已。
回憶起之前殿中王岩的一些舉動，劉一燝已有了七分清醒之意。
和他劉一燝，葉向高等先帝顧命大臣的位置不同，王岩在朝中的根基非常淺除了背後靠著浙黨，無論能力還是其他都沒有拿出手的。更別說在新天子心中的地位和影響，他可能連政事堂養老的方從哲一半都不如。
猜到了王岩前來的目的，劉一燝這人想來不太喜歡拐彎抹角，索性直言道：“王閣老可是擔心今日之事，會惡了皇上？
依劉某看，王閣老大可不必如此，我等斷無因言獲罪之事。且看皇上兩月，就算上次袁可立當著麵彈劾，也不見皇上發怒，反而當庭澄清，後又升之官職……”
劉一燝尚未說完，隻見年近半百，頭發多有花白的王岩搖了搖頭，打斷道：“劉閣老誤會了，此番王某找來，不是為了今日殿中之事，而是另有他事！”
“何事？”劉一燝沒有因為王岩打斷他，語氣發生任何變化，而是抬了抬眼皮，看似平淡的問道。
腦中卻在不斷轉換，聯係到王岩的身份，還有近段時間於天下鬧得沸沸揚揚之事，漸漸有了靈光。
“駱思恭在江南之行徑，劉閣老可是聽聞了？
錦衣衛出動，又有多少江南百姓受累？他們就是一群豺狼虎豹！
我王岩既出身江南，自然要為鄉友分憂，此中事，使我夙夜難安啊！”王岩滿臉悲憤，聲音不自覺的拔高，但見遠處的葉向高等人往來，急忙又把最後一句話壓下，又喉嚨裏發出嘶叫。
“駱思恭在江南做了什麽？是說他查處的那二十三當地官吏，還是壓往京城的百萬貪汙巨款？”劉一燝沒有再看王岩的臉色，目光往南望去。
“還是說江南萬萬百姓送往都察院，對當地官府的控訴？
若為此事，我劉一燝卻覺得錦衣衛這把刀，今次是用在了刀刃上。
至少駱思恭每處理一官吏，都專門將罪證人證押入了京城。
王閣老近幾日，難道沒有時間去翻閱那些卷宗。其中罪行，多令人瞠目結舌！
還是說，王閣老打算為這群人辯護？
亦或是，其他緣由？”
眼瞅著劉一燝要繼續說下去，其中罪名隱隱會落到自己的身上，王岩忍不住再度打斷：“；劉閣老當真是誤會了，王某斷無此意。隻是錦衣衛行事，劉閣老是清楚的，就算表麵文章做的再好，總會有無辜者受到牽連！
王某是真的看不下去。
且今次，錦衣衛將江南官場差不多端掉了一半，官府的運作已近停頓，王某認為或當適可而止！
再這樣下去，江南諸地恐將生亂。
劉閣老認為呢？”
到了最後一句，王岩也終於說出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妄圖利用內閣的力量，阻止錦衣衛調查下去。
要說王岩如此積極，裏麵沒有貓膩，劉一燝是不信的。
但也不能否認王岩所言的正確性，錦衣衛這次的動作實在太大，讓一些逐漸忘記錦衣衛能量的人漸漸醒悟。
若論天子門下的第一忠實力量，到底還是錦衣衛。
前提是聽話的錦衣衛，而現在，以指揮使駱思恭為首的錦衣衛們，正在逐漸向這個方向進化。
製衡錦衣衛，防止其之權利過大，以免幹涉內閣權利，這正是他這個內閣首輔應有的義務。
“遼東恐有戰事，江南更不能亂，明日內閣再議吧！於此上，但請王閣老不要懷有私心。”劉一燝重重的看了眼王岩，便不再言語。
“王某斷無私心！”王岩麵色一喜，趕緊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