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遼東危機公關（四）
“劉愛卿所言，除了調用袁應泰外，朕皆讚成。
朕還是那句話，戰時不易換將。所謂術業有專攻，且據朕所知，袁應泰在其他方麵能力或者突出，軍事上，尤其事關遼東整體大局上，決不如熊廷弼。
此事勿要再議了！”
朱由校態度堅決，劉一燝動了動嘴唇，想了想後，最終還是沒有堅持。
“隻是這周邊之軍隊，支援遼東，該從何處調集？眾卿有何看法？”
但見閣臣再無為袁應泰說事者，朱由校做深思狀，一掃殿中人後，他那雙略顯清瘦的臉，微微側過，看向了窗外。
視線仿佛落在了遼東之上。
未來戰火紛飛，生民塗炭。
由內心上講，他是想借此把守衛北京城守衛的禁軍調出，重建禁軍的同時，支援遼東穩住腳跟。依照明軍之現狀和作戰能力，單就這幾萬的禁軍就真的夠嗎？
需知，遼東以遼寧為中心，形成了結構相對單一的定遼衛所，軍隊數量加起來不過八萬左右。加上這些年於遼東各地修建的設施，這些將士被分散開來，以防備女真人，遠遠是不夠的。
畢竟，所有的上直侍衛軍不可能全上，至少還是留下一少部分守衛京城。
而上直侍衛軍又叫上二十六衛，在明太祖定都南京之時，尚是上十二衛。成祖遷都北京，既而形成了二十二衛。宣德八年，騰驤左右衛與武驤左右衛再調入，形成了二十六衛。
這二十六衛包括錦衣衛等眾人所熟知的衛軍，還有濟州衛、通州衛等。
按照每五千六百人為一衛的標準，二十六衛加起來上下也有十五萬之眾。
即便他極力支持，隻怕到最後能征者也不過五六萬。加上遼東的軍隊，還有附近州縣的調集，短時間內，能聚集抵抗女真的超不過二十萬之眾。
根據從劉興祚處得到的情報，女真這次傾全族之力以取遼東，單是輕騎兵就比夢中世界記載的多得多，足有十萬之眾，還不算其他輔助兵力。
反觀大明這一方，輕騎兵的建設並不完好，內部的軍製更是及其腐敗。兩者相比，一個如同初生的朝陽，一個如同即將沉下的暮陽。
為了保住整個遼東，完成戰略防守，大明這一方的優勢，隻有人！
一是普通將士，二是領導普通將士的將領。
“幸好朕早料一步，沒有撤掉熊廷弼的遼東經略，有了熊廷弼的戰略支撐，於整體的戰略上還是可控的。且有了熊廷弼在遼東這麽多年的經營，他手下的明軍至少還是能保證的。
再說支援的明軍，除了禁軍外，也隻有廣寧守軍了。
隻是，真有這麽簡單就好了！”
另一邊，殿中此番召集來的閣臣相互對視一眼，一時間摸不清上首的皇帝什麽意思。
從何調集，這還用問嗎？
當然是廣寧了！
“微臣認為廣寧守軍可行！還有遼陽之兵力，皆可拒後金於遼寧以北，使女真人不能南下。”剛剛還麵紅耳赤的戶部尚書王岩恢複神色後，昂首挺胸的再次出言。
這一次，不需要朱由校下場，知曉更多訊息的王安就當即反駁道：“王尚書，遼陽乃遼東重鎮，守軍決不可調動。
再言之廣寧，其兵力也不過萬，這如何能支援遼寧？
還是說王尚書根本不懂算術？”
王安麵對同姓戶部尚書的諷刺好不遮掩，王岩微微一怔，腦上青筋暴起，正準備再出言時，但見前方的收複劉一燝瞪了他一眼。
轉而，劉一燝默默抬頭看了眼朱由校，然後跟著道：“遼陽之兵力，臣也以為不可動。但實際上，還是要遵守遼東經略的統籌兼顧。此外，就算廣寧支援，臣從皇上的情報中亦能看出，若女真人真就一意孤行，此中支援杯水車薪。
其餘之地，距離又太遠！
恕微臣等人愚昧，暫未思索到良策。”
朱由校看了眼劉一燝，對於這位他親自任命的內閣首輔把皮球提了回來，重新交給了他稍微有些意外。
轉瞬又想通了，這劉一燝定是早就猜到他這個皇帝有了想法，這次給雙方一個台階下。
能摒棄年齡的成見，給予他這個皇帝尊重，足以說明這段時間裏，他朱由校的努力沒有白費。
至少不再是如登基之初時，為朝臣當做空氣那般了！
“朕有個想法！”朱由校正色道，“守衛京城的二十六衛，總計超過十六萬將士，是不是可以抽取一部分調往遼東，以抵禦後金？”
二十六衛？！
“二十六衛是為守衛京城，守衛皇上，萬不可輕易調動！”內閣成員之一，也是剛晉少保武英殿大學士沒多久，且德高望重，同為三朝元老的何宗彥出言反對道。
不僅何宗彥，在聽到朱由校打算調動二十六衛後，最前方的劉一燝，張惟賢的眉頭都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何少保所言甚對，二十六衛調不得！”讓朱由校有些氣結的是，一向默不作聲的朱國祚今次居然也站了出來反對。
隨後，劉一燝，孫如遊等人相繼提出了反對意見。
這讓年輕氣盛的朱由校徹底憤怒了，也感覺到了閣臣對他這個皇帝權威的真正威脅。
真就這樣妥協？
當然不能！
朱由校的心中堵著一股氣，他決定硬肝這七位內閣重臣。
暫不考慮調開二十六衛中夾雜的私貨，但就守住遼東的長遠格局來看，二十六衛都是最好的調用者。
且從他內心思索的戰略看，解決遼東努爾哈赤這頭猛虎，最好的方法是托。
一直把努爾哈赤拖死，是時後金大亂，明軍趁虛而入，徹底解決遼東隱患，接著挾大勝之威改革弊政。
隻是其中不得不回到兩個重點的問題上，錢和糧。
再一想到明年即將發生的黃河決口，還有正在發生的多地大旱，朱由校隻覺胸口壓著一口巨石。
拖下去，大明的錢糧是個大問題。
隻有趁著這一次女真來襲，大明料敵在先，給予他們當頭一棒，取得大勝，以換取遼東的數年，乃至於數十年和平。才讓他能騰出手來，慢慢解決朝堂上沉積的問題。
所以，此番遼東必須守住，或大敗後金。也就意味著，必須有足夠的人，二十六衛勢必出征！
“不是朕憂慮過剩，諸位愛卿當真以為京城的安全，比遼東更為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