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明爭暗鬥內廷議
方從哲有些迷糊,甚至於懷疑是不是自己年老聽覺出了問題。
重開政事堂?!
政事堂是做什麽的,普通人或者早就忘記,可他身為內閣首輔,又怎會忘記,
政事堂於唐宋時期,可是宰相辦公之地。元,再到大明,已是不再設置,興起了內閣製度。
“皇長子意欲何為?莫不是先帝臨終前的建議,設立政事堂,以限製內閣權利?”
這不由得方從哲有些瞎想,至少在他,還有很多人看來,就算朱由校再怎麽天賦異稟,也不會想到這種注定激起朝堂劇烈反擊的法子。
而身為內閣首輔十多年,他亦是很清楚內閣的權利有多大。先帝病危之際,能做出服用通利藥,以治療急症,再能出如此昏招,他也就不奇怪了。
看方從哲沉思的模樣,朱由校哪能不曉得這位當朝首輔誤會了。
他搓了搓手,補充道:“好叫方閣老知道,孤所說的政事堂,非尋常的政事堂……”
離開文華殿,出了午門,站在午門的台階上。回憶今日在文華殿種種,尤其最後皇長子之言,方從哲忽然感覺自己是真的老了!
老的不僅是身體,還有心……
僅憑借短短數語,朱由校當然不能讓方從哲這個處在朝堂多年的老狐狸俯首。
朱由校也明白這個道理。
今日再提他心中想設立的另一種政事堂,且以利許之,方從哲接受了,也就意味著對方接受了他的善意。
事實,也正是如此,他朱由校已經完成了第一步。
縱觀大明朝堂,
東林黨?楚黨?
在以更遼闊的視角認清楚現狀後,這些朱由校都不需要,他很明白,要想拯救大明,現階段,就必須把整個國家擰成一股繩。
黨爭隻會消耗大明的國力。
大明的滅亡,從根本上不是外部勢力的幹涉,而是內部自己土崩瓦解的,黨爭是為關鍵之要素。
所以,他朱由校要的皇黨,為皇帝所用的皇黨!
再細想之,按照先皇臨終之囑托,以宦官,或是其他勢力來防止朝中某一黨派勢力過大,威脅皇權。
預見未來一角的朱由校很確定,這兩條路都是行不通的。
那就需要更為“暴力”,更為徹底的改變。這就需要能給他建議,政事堂正是他用以拉攏皇黨,同樣是提供決策指導的手段之一。
有了那一夢,經曆的另一種人生,還有現實的鞭策,即便泰昌帝在世,可能也無法想到,皇長子會進步的這麽快。
當夜,回宮的魏進忠又入文華殿,顯然是對朱由校交給他的任務走了眉目。
時間輾轉來到了次日清晨,這也是朱由校入駐文華殿的第三天。
當然,今日也是內閣重臣入宮,與儲君朱由校商議國事,進行內朝議的日子。
卯時剛過,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安就來到了文華殿,親自向朱由校講解了內朝議時的注意事項。
總得概括一句話,就是少說多聽。
“殿下,英國公他們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已經回來的魏進忠又恢複了通傳的任務,等大太監王安和朱由校談完話後,於一旁匯報道。
“王大伴說的,孤都記下了,那就宣英國公他們入內吧!”
得朱由校的同意後,在魏進忠的引導下,以方從哲和張維賢為首的二十多名朝中重臣先後入內,原本空蕩的文華殿瞬間為人影充斥。
剛開始,也正如王安講述的那樣,朝臣們互相論事,如陝西的災荒,江南的澇情,還有軍中一些將領的調任。
最後再次談到了先帝的喪事,以及朱由校的登基事宜。
見眾人都談的差不多了,今日分外安靜的方從哲出列,道:“微臣請辭內閣首輔,請殿下以賢良之士任免之。”
“這……”
“方閣老是在說笑吧?”
殿內眾人多是吃驚,連朱由校也假裝驚訝道:“方閣老乃先帝托孤重臣,如今朝中事多,怎能此事請辭?”
“臣意已決!請殿下恩準!”方從哲再道。
“方閣樓有此意,臣以為可。”原本微閉著眼的張維賢點頭道。
其餘人有挽留,也有讚成。但到底還是後者居多,這也讓朱由校對方從哲的人緣有了新的認識。
朱由校並未第一時間同意,露出為難之色:“方閣老於大明有功,既辭任首輔。正巧孤欲重開用以谘詢國事的政事堂,方閣老可願入內?”
“臣願意。”
不容他人質問,方從哲連忙道。
朱由校卻很“識趣”的再向朝臣解釋了下何為新的“政事堂”,到也消除了不少人的疑惑。
不過,接下來朱由校的安排,卻讓很多人陷入兩難。
“有人舉報李選侍近侍監守自盜,鄭貴妃縱容手下,有謀害先帝之嫌。孤欲設內廠,魏進忠可為廠督,以監察後宮,絕不幹涉外事。”
趁著眾人皆涉於其氣勢之中,朱由校趁熱打鐵:“英國公,孤向你借一些禁軍,以肅清宮中奸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果不其然,張惟賢麵色一振,應聲道:“微臣定幸不辱命,這就去辦!”
群臣陸續離開,隻不過每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同,多是五分歡喜,五分憂。
總而言之,這次來參加內庭議的十多人,除過被朱由校的一連串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首輔方從哲的極力支持,以及主動請辭,更是讓人大跌眼底。
好在朱由校最後提的“移宮”之事,符合朝臣的整體利益。否則,英國公張惟賢麵對朱由校的“借人”請求,也不會答應的那麽爽快。
紫禁城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牆,亦是各色勢力角逐的中心之一,也難怪朱由校會第一時刻想到肅清紫禁城。
未出乎朱由校的預料,文華殿的決定第一時間被傳了出去。
有人惶恐不安,有人暴跳如雷……
已經選擇和朱由校合作,且在默默付出的西李選擇了忍受。
高高在上的鄭貴妃就很難接受。
“賜崔文升死,讓本宮移宮,可是楊漣,劉一燝等人的建議?”鄭貴妃壓抑著心裏的氣氛追問道。
“娘娘,並非如此,乃是皇長子殿下的主意。隻不過,楊漣等人並未反對!
還有,皇長子已令魏進忠設立內廠,且治了西李近侍李進忠冒犯先皇,監守自盜之罪,已被下獄。”貼身太監小貴子的心情有些複雜道。
任他們猜到了千萬種可能,最終的結果,確是眾人如何也沒想到的一種。
要是泰昌帝朱常洛在世這麽做,或是劉一燝等人請諫,鄭貴妃或是覺得不意外。但現在卻是朱由校這個尚未登基的少年如此行動,讓鄭貴妃感到震驚的同時,又有種說不出的憤怒,她怒極反笑道:“好好好!我們的這位新君是在立威啊!居然把矛頭指向了本宮。
她西李會怕,但本宮絕不會怕!
小貴子,放出話去,就算是死,本宮也絕不會離開!”
突兀地,一句震耳欲聾的的話語從宮房門外傳出:“離不離開皇宮,怕是由不得娘娘您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