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嚇破膽的魏進忠
泰昌帝駕崩第十日，在朝臣的殷切期待下，為先帝守靈七日七夜的皇長子朱由校近兩月來，第一次走出了乾清宮，大步邁向了文華殿。
他的身後，跟著前來迎接的十三先帝托孤重臣，還有王安，魏進忠這些或過去，或將來服侍他的宮女太監，還伴隨天下間無數雙注視著紫禁城的眼睛。
回頭望過身後這密密麻麻的人流，除了剛開始有些拘束外，朱由校漸漸地放鬆了心情，神態間變得越來越從容。
“父皇，您若在天有靈，一定會看到，兒臣定將大明治成您想看的那樣。
還大明百姓一個——蒸蒸日上，強大富饒的新大明！”
正式抵達文華殿，望向這棟他作為大明儲君，將要辦公，以處理一段時間政務的地方，朱由校在心裏默默道。
按照朝臣們的商議，作為大明儲君，未正式登基之前，朱由校白日會在文華殿辦公，夜間則居於慈慶宮。
文華殿的相關安排，包括人員和守衛，順道被司禮監秉筆大太監王安給攔了去。
能成為司禮監秉筆，以代皇帝審批閣票，又稱之為“內相”，足以說明此人的能力，和先帝對他的重視。
苦於當前手下可利用的人不多，對於這位先帝最為信任的太監，至少在目前，朱由校同樣很信任。
所以當王安接下照顧他在文華殿的起居後，朱由校順口答應下來，此事亦是讓王安很受用。
順利護送儲君至文華殿，也就意味著儲君暫時處於朝臣的視野下，內閣首輔方從哲，還有英國公張惟賢等人相繼告退返回午門辦公。
朱由校於台階之上，眼看著數十人離開，這才轉身入內。
進了文華殿，朱由校在王安的陪伴下轉了轉，發現麵積要遠比乾清宮小上一些，但殿內的器具多是嶄新的，足見王安這兩日為他入駐文華殿下了一番功夫。
然後徑直來到了辦公的閣樓之內，抬頭第一眼就能看到案幾上放著厚厚的奏本。
少年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察覺到朱由校皺起的眉頭，王安很明白眼前的這位皇長子心中相信什麽，他躬身道：“殿下不用擔心，送入文華殿的奏本，內閣和司禮監都已有處置辦法，隻勞殿下審閱即可。
若殿下有不滿意之處，隻需用紅筆勾勒，繼而可有朝會商議之。”
聽著王安的論述，朱由校不由得想到了夢中那位王先生審核項目，皺眉苦思的情形，亦是回憶起父皇朱常洛生前於乾清宮看著大發雷霆的模樣。
“孤知道了！
國計民生事關重大，遲了一步，或造成千萬人的困擾。而由紫禁城發出的命令，或將決定千萬人的未來。
王伴伴，孤現在就要看奏本，午後之飯食，讓宮人拿來文華殿就可。
你也不用親自伺候於孤，可回司禮監處理政事。孤若有要事，定會派人來喚你！”
麵色白皙的王安臉色突生紅潤，這數日來，尤其先帝朱常洛駕崩的數日內，皇長子朱由校已經給了他太多的意外。
但今日又聽到朱由校心懷天下蒼生的舉動，心中深感欣慰。
“先帝初臨帝位時，性燥，看著奏書都怒氣衝衝，決沒有皇長子如此穩重。
反觀皇長子，能快速的置身於己位，以期天下之事，當真是大明之福，社稷之福！”
若非朱由校就在身前，王安說不定早就淚眼婆娑。
但此時，王安依舊難掩哽咽道：“奴婢遵命！”
王安離開，去往司禮監辦公後，文華殿的閣樓內，隻剩下朱由校，還有進屋服侍的魏進忠。
待朱由校坐在椅子上，開始翻閱奏書時，魏進忠連忙小跑著過來，從旁邊的水壺裏到處熱水，端到了朱由校的麵前。
然後，恭敬地站立在一旁，小聲道：“王公公也真是的，給殿下送來了這麽多的奏本，焉能不知曉殿下是第一次接觸政事，這得處理到何時去了？”
初聽之，能感覺到魏進忠口中的無比關心，但實則飽含著對王安的問責之意。
要是以前的朱由校，定會信了魏進忠的話，並對王安心生厭惡。
可今時不同往日，朱由校得了夢中的記憶，又起了改變吏治，複興大明的想法，對魏進忠的話毫不猶豫的產生了抵觸。
就如同一個心懷壯誌，學習幾十年，準備考科舉的士子，準備進京趕考時，忽聽熟悉之人道：考什麽考，你不行！
可想而知，朱由校此時的心中是多麽的憤怒。
“大伴誤我！”
朱由校暗道。
記憶的某些畫麵順道被喚醒，朱由校手中握著的朱筆都有些抖動，隻覺一股熱血衝進了腦海。
現在的這種茫然無措，就像是被信任的人，在背後捅了一刀一樣。
隻見朱由校突然站起，將右手的朱筆狠狠地投擲到了魏進忠的臉上。
啪！
瞬間，在其額頭上留下了殷紅的如同染了血般的印記。
“大明國事眾多，又事關重大。孤既生為大明儲君，孤不處理政事，讓誰去處理？
還是說，你魏進忠想代勞孤做這些事？”
朱由校從未發過這麽大的火，連帶著這些天來積攢的怨氣也發了出來。
見朱由校此等模樣，魏進忠嚇得魂都沒有了。
因為熟悉朱由校的心情，就在剛剛那一刻，他正好瞄見了皇長子朱由校的眼睛。
那是一雙充滿殺氣的眼！
皇長子真的有殺他之意！
他魏進忠進宮的目的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榮華富貴，爬到萬萬人之上嗎？
為此，不惜於險惡的皇宮中忍辱負重，憑借著各種手段爬到了王才人的身邊，並奪得了皇長子的喜愛。
但在今日，若是處理不當，很可能前功盡棄不說，還有可能被皇長子“打入冷宮”，他魏進忠再無出頭之日！
還有宮裏那些曾經受他迫害的老人，隻怕會尋著這個機會，把他往死裏弄。
怎麽辦？
該怎麽辦？
魏進忠汗流浹背，一方麵是嚇得，另一方麵是急的。
電石火花間，魏進忠直接跪倒在地，結結實實地挨了朱由校一腳後，磕頭痛哭道：“奴婢錯了！奴婢也絕無此意！
奴婢就是殿下的一條狗，求殿下再給奴婢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