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回憶的畫麵

  顧西辭回到自己的房間, 徑直進入衛生間，脫掉衣服開始淋浴。


  他根本不在乎那點皮外傷，水霧升騰, 隱匿了他的身影。


  幾分鍾就結束了淋浴, 顧西辭擦幹身上的水跡, 濕透的頭發簡單擦幾下，並沒有使用吹風機。顧西辭拿出抽屜裏的相框, 那是父母在世時拍的, 父親抱著阿回，母親抱著舟舟, 他和大哥三弟站在後排, 拍完這個照片不久後, 意外就發生了。


  發尖的水的滴落在相框說，顧西辭用手拂去，他的表情是少有的呆滯，腦海一片空白，內心卻被哀傷填滿, 他睜大了雙眼，張著嘴巴。


  “哈——。”


  是呼吸發出的聲音。


  顧西辭的背又開始痛了, 他放下相框關上抽屜, 拿出手機, 帶上藍牙耳機，躺在床上, 聽著弟弟有力的心跳, 慢慢調整因為悲痛而混亂的呼吸。


  “嗚，嗚嗚，我要爸爸, 我要騎在爸爸肩上···。”


  “我不要你，不要，不要！！！”


  “你不是爸爸 ！ ”


  “你是新爸爸嗎？他們說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


  “嗚嗚，為什麽要去那麽遠的地方？”


  “你要在夢裏，保護我，有怪獸追，我。”


  “怕，我怕，你抱著我，我，抱著熊仔，熊仔抱著自己。”


  ·····

  三歲的阿回，總是怯怯的樣子，每天都要抱著自己的熊仔玩具，心情總是陰晴不定，有時玩著玩就大哭起來，有時飯吃一半就張著嘴巴哭泣，抽噎的吃飯，這樣很危險，容易噎到，他吐到飯，飯菜搞得滿身都是。


  像個小傻子，讓人捉摸不定，讓人煩躁。


  真的是個很奇怪的孩子，刷牙的時候也會突然啜泣，因為抽噎，然後咽下了牙膏，接著幹嘔，哭得很難過了，還要叫著：“我，要死了——。”，哭著哭著，突然停下，又道：“我也會去很遠地方。”


  然後等自己去很遠的地方。


  結果，等不到結果。


  顧西辭總有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付出很耐心，但有時，他會很暴躁。


  他也很累，他也很難過，他也想哭，但是，他可以這樣哭，這樣鬧。突然在某個瞬間，顧西辭拿起了沙發的靠墊，他不想聽弟弟的哭泣聲，或許應該想辦法結束這一切。


  他舉著靠墊，腦海裏想象著可怕的畫麵，機械性窒息死亡，隻要幾分鍾，短短幾分鍾就可以永遠結束生命。


  “爸—爸—。”


  顧父以前經常會拿起靠墊遮住自己的臉，然後拿開，然後遮住，重複動作。


  這是他和四兒子最常玩的遊戲，隻要一個靠墊，就可以讓小傻瓜開心一整天。


  突然，阿回依偎過來，溫熱的身體靠著顧西辭，“爸—爸—，嘿嘿嘿。”，他發出開心的笑聲，把自己熊仔塞到顧西辭的身上，然後努力張開手臂抱著顧西辭和熊仔。


  忽如其來的暖意，讓顧西辭有些受驚，更加無所適從。


  過了一會兒，適應了溫暖的靠近，顧西辭才放下靠墊，回抱弟弟，這是他第一次沒有遵守和父親的約定，他很努力壓抑哭泣的聲音，就這麽無聲的，小心翼翼的。


  心裏突然就平靜了。


  純真，孤獨。


  阿回無助的表情，一直手牽著自己的熊仔，不管去哪裏都不願意丟下自己的“夥伴”，他雖然很小，隻有三歲，但是顧西辭看見了，他的傷疤。


  因為驟然失去了溫暖熟悉的懷抱，因為失去了最熟悉，最親切，最安全的庇護者，還有最有趣的遊戲。


  顧西辭抱起已經睡著的弟弟，在他耳邊呢喃，“對不起。我竟然，想要傷害你。“，他會保護阿回一輩子，顧西辭在心裏承諾。


  活著的，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說未來才值得期待。


  逝去的人不會被遺忘，他們還生活在回憶裏。


  顧西辭隻要閉上眼睛，就可以看見父母的身影，餐桌上的有說有笑···。


  阿回小小的身體很溫暖，像個小火爐。


  伴隨著回憶，伴隨著弟弟有力的心跳聲，顧西辭舒展了眉眼，表情輕鬆起來，安穩的沉睡。


  另一個房間的顧燕回還沒有睡著。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像鹽粒上蛞蝓，一直扭來扭去。


  「傳奇，我睡不著！」


  距離上次興趣班的事情已經過去一周，傳奇741已經回歸了。


  驚奇163因為升級係統所以未能及時解救身處危機的顧燕回，傳奇741知道後心疼極了，果然自家的宿主就不能交給其他人，臨時的也不行。


  「阿回，你又做噩夢了？」


  「沒有，我在擔心二哥。」


  其實還是會做噩夢，顧燕回睡到半夜總感覺呼吸困難，不是夢到蟒蛇纏繞他，就是有人死死扼住他的脖子···。


  他的記憶隻到朗塵那裏，那個猥瑣的男人，一想到那天發生的事，顧燕回就生理不適，他搖了搖了頭甩開那段回憶，用手用力搓搓耳朵。


  「那天我昏了過去，後麵發生了什麽，我根本不知道。二哥自從那天過後，他，怎麽說了，有點回避我的感覺。」


  顧燕回歎了口氣，而且這幾天也是王阿姨做飯。


  總覺得，可樂的氣少了，蒜香排骨不香了，牛排，塞牙了。


  而且大哥一直擔心他，怕他會有PTSD，舟舟也會旁敲側擊跟他聊些什麽，三哥回來幾天，又被經紀人帶走。大家都很關係他，隻有二哥，對他一直很好的二哥，總在回避他，吃飯的時候總是分好餐端進自己房間裏吃。


  他似乎，努力避開大家，尤其是自己。


  「我也覺得很奇怪，你平時有什麽事，最緊張的就是顧西辭。最近，他也不輔導你的作業。」


  「傳奇，二哥也沒去心理谘詢了，他這段時間總是待在自己的房間。」


  到底在房間裏幹什麽呢？顧燕回抱著枕頭認真的想，但是根本沒有答案，倒是眼皮越來越重，他終於睡著了。


  不過幾個小時，陽光重新照進室內，在地板上留下金色的光影。


  顧燕回被陽光喚醒，但他還是感覺疲憊，還好今天是周六，那就睡個懶覺吧。


  顧鶴樓早就去公司了，他累積了一定的工作量，必須早點回公司處理。


  所以中午餐桌上隻有顧燕回和顧清舟，王阿姨今天做完午飯就回去了，她臨時有些事情要處理。


  顧西辭依舊待在自己的房間裏，顧燕回敲門，但顧西辭沒有開門，但是顧燕回聽到了他說的話：“不用管我，你們吃吧。”


  回到餐桌上，顧燕回好奇的問：“舟舟，你們奧數訓練營結束了嗎？”


  “我請假了，下周再去。”，畢竟發生了這樣大的事，顧清舟很擔心顧燕回。


  索然無味的吃完飯，“我覺得二哥最近似乎，怎麽說呢，感覺他情緒不好。其實發生那樣事情根本是意外，也是我運氣不好，碰到了。”，顧燕回撐著下巴，他真的希望顧西辭趕快恢複到往常一樣。


  顧清舟看了眼走廊，“二哥沒有出來分餐，我們弄好送過去，怎麽樣？”


  兩個人，一個負責盛飯，一個人負責分菜，全部準備好，一人端著一個托盤來到顧西辭的房門外。


  “二哥，開門，我們把飯菜送過來了。”


  顧西辭隻好打開門：“其實我等會就會出去吃的。”，他並沒有胃口，但看著弟弟們主動端來的飯菜，難以拒絕。


  歎了口氣，“還是去餐廳吃吧。”


  顧燕回和顧清舟又端了回去。


  看著顧西辭情緒似乎好多了，顧燕回坐在旁邊守著他吃飯，顧清舟去了趟洗手間。


  “二哥，你好幾天沒有輔導我的作業了。”


  顧西辭沒有說話。


  沒有得到回應，顧燕回並不意外，他還是接著自說自話，仿佛一點都不在乎顧西辭是否有回應。


  “沒有二哥的督促檢查，感覺錯題本有長高了，哈哈。”，顧燕回撓撓頭，其實他落下了很多功課，雖然周圍都是小學霸，筆記也很全麵，但是他的注意力總是分散。


  “阿回，我們換個環境好嗎？”，顧西辭放下筷子，他沒有看著顧燕回說話，他低著頭，就這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心裏很清楚，大哥三弟，舟舟都不會同意，當然包括阿回本身也不會同意。


  事實上，沒有人會理解。


  但顧西辭還是問了出來，比起其他人，他更在乎顧燕回的想法。


  “嗯？換個環境？”


  “隻有二哥和你，我們兩個生活在一起。”，還是要找一個小型別墅，環境好，安靜。


  顧燕回摸不著頭腦，“換到什麽壞境？”，隻有他們兩個人的住？


  「阿回，別答應，我覺得這樣不安全。」


  什麽叫生活在一起？

  傳奇741覺得這句話很詭異。顧西辭就像一個不定時的炸彈，隨時可能會爆發，而且他是一個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的人。但這幾天，他居然“釋放”了一些情緒，大家都能看出來。


  但他這樣的人一旦釋放一些情緒被人察覺，就意味著，他已經到了臨界點。


  以他的性格，他應該會繼續監督顧燕回做作業，繼續做飯，繼續一切他往常習慣做的事，畢竟雖然生活出現了小意外，但是日子總是要接著過，向前看，尤其顧西辭生活規律，為人自律。但這些事全部停止，包括重要的心理谘詢預約。


  顧西辭總是安排好一切，每天的行程，做什麽菜，自己什麽時候做運動···，可以說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習慣於計劃好每一件事，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


  就拿做菜來說，油鹽調料的量，牛排要用牛排錘敲多少下，什麽菜適合切什麽形狀···，他都是完全按照自己製定好的標準，並且用心完成。


  現在又在顧鶴樓、顧江翎不在的情況下，跟顧燕回說兩人一起出去住，這也太奇怪了，而且直接把和顧燕回同班的顧清舟忽略，傳奇741本能覺得危險。


  “阿回，我們一起做作業吧。”


  顧清舟的出現打斷了顧燕回，他原本想問去哪裏。


  似乎並不在乎顧燕回的回應，顧西辭起身收拾餐桌。


  顧燕回也沒有再問，他看得出來，顧西辭並不想其他人在場。


  「我想答應他，這其實沒什麽大不了，如果我們待在一起，更有利於治療心理問題，那我很願意。」


  「你瘋了嗎？你趕快去網上搜一搜偏執狂，如果的不到治療，或者暗示服藥，他們的行為會惡化升級，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傳奇741急得滿頭大汗，這些人不僅掌控別人，而且很可能會發生暴力行為。別說顧燕回這麽小的孩子，成年人都難以招架。


  「搞不好身心都會被控製。顧西辭目前還不知道什麽情況，你別亂來。我覺得顧鶴樓，或許會送他去精神病醫院，心理疾病必須吃藥才可以緩解。」


  「送精神病院？還沒有到這種程度吧！」


  「我隻是猜想，其實我覺得顧西辭這樣的性格，你懂的，他不可能配合。」


  「傳奇，如果真的到了這一步，就說明我們的任務失敗了，所以，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走到這一步。」


  顧燕回知道，他絕對不會把二哥當做精神病人，同時，他也不希望任何人用異樣的眼光看顧西辭。


  當天，顧西辭一直待在房間，顧燕回也沒有找到機會和他單獨淡淡。


  直到深夜。


  顧西辭悄悄打開了顧燕回的房門，他輕輕關上門然後反鎖。


  來到顧燕回的床前，顧西辭打開床頭的夜燈，看著顧燕回的睡顏良久，“阿回，是我。”，他叫醒了顧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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