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苦樂

  仿佛是一夜之間, 葉雲仙和賈嗣忠通奸的事就傳遍了樂安,甚至第二天,連清河都有一部分人知道這件事了。潑糞之類的小把戲, 在這件事麵前不值一提。因為現在, 連清河分號的生意都開始受到影響了。


  “可我的意思是說, 大家總不能不買布吧?誰不得穿衣服?穿衣服不就得買布?”有順有些困惑的問段慕鴻。


  “可人家不一定非要去你家買。”段慕鴻悶悶不樂道。“清河也有一家春秋戰國布莊,記得不?——而且人家貨比咱們全。現在傅行簡恐怕是賺的盆缽滿滿——嗬!滿的恐怕都要溢出來了。”


  這是實話。自打鴻升停了工。鑒於樂安總號雖說被燒作白地不能複工。但清河分號的生意還是得做的。段慕鴻於是不得不親自押船去鬆江, 從別人那裏花費比原先成本高了三成的價錢買布, 再運回來擺在清河分號賣。如此一來,幾經折騰後。刨除成本, 人工, 路費。段記布莊清河分號, 最後基本上隻能賺到一成紅利。“


  “基本接近賠本賺吆喝。”段慕鴻總結道。她把賬簿向前一推,對段慕昂冷靜地說:“顯揚,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賠本,然後賠死。”


  段慕昂不置可否。但是他的才能主要集中在經營上。論開拓, 他的思路開闊遠不如段慕鴻。所以他隻能幹著急。


  “·······算了,這個月底之前, 我再去一趟鬆江。先保證店裏不缺貨。然後做完了今年, 咱們再另尋出路。”段慕鴻安慰段慕昂道。段慕昂點點頭, 心事重重的告辭離去了。


  段慕鴻出了書房,心裏煩悶的很。想了想, 她決定帶著有順出去逛逛。順帶給誠兒買些核桃仁兒之類的補補腦子。誠兒最近學說話進入了一個瓶頸期, 經常說不真切。一個北方小孩,卻前後鼻音不分,令段慕鴻頭痛至極。她於是對謝妙華說:“我去給小孩兒買點核桃——補補他的腦子。”


  謝妙華不樂意了, 有了孫子她就忘了女兒。所以她反唇相譏:“你才補腦子。”


  段慕鴻和有順一人拎著一大袋子冰糖核桃仁兒回到段家大院時,太陽已經高懸正空,是該吃午飯的時候。段慕鴻路過心苑,很意外的看到了那個老太太身邊侍候的紫皮改錐。手裏端著一份飯菜,正過街老鼠般的溜著牆根兒跑著,生怕被段慕鴻逮住。


  “喂,你——”段慕鴻懶洋洋的喊她。“你給我站住!”


  丫鬟愁眉苦臉的站住了。隨即大概又覺得自己這副死了爹的嘴臉應對如今段家大院的當家人恐怕不大好,於是強擠出一副笑臉討好笑道:“見過四爺,奴家名叫——”


  “我管你叫什麽東施西鬼南北叫花雞,你叫什麽管我屁事?你知道我為什麽叫你嗎?”


  丫鬟低下頭,知道自己應該老老實實說因為我得罪過您。但是她又想著自己抖個機靈也許四爺會放過自己。於是自作聰明道:“因為四爺看我·······麵善吧?”


  段慕鴻撲哧一聲笑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她歎為觀止的點點頭,順著改錐的話往下說道:“的確,我看你十分麵善,倒叫我想起從前見過的一位神仙。”


  改錐果然又驚又喜的抬起頭望著她,登時得意忘形的湊趣道:“是嗎?大爺看我像誰?”


  段慕鴻慢悠悠的說:“我看你啊,十分的麵善。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像——”


  改錐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


  “——我在金龍寺壁畫裏見過的母夜叉——”


  改錐的笑容僵在臉上。


  “——手裏拿的鋼叉。”


  改錐的笑癱的幾乎要被凍在臉上。


  段慕鴻則是笑得很歡喜,一邊笑一邊道:“呀,你長得真是很喜慶,我越看越覺得你不像夜叉的鋼叉,畢竟像一支改錐。嗨!往後你就改名兒叫做改錐吧!多好聽!形象,還好記!”


  改錐的臉快垮到地上去了。


  “噢我忘了,你這個改錐聽說是力氣很大。往後你也別在老太太院子裏呆著了,多浪費你這一把好力氣?以後,你就去廚下運泔水罷!”


  說完,她拋下麵如死灰的改錐,準備揚長而去。


  “段慕鴻!”一個蒼老的聲音說,然而充滿了憤怒。段慕鴻回過頭去看向心苑,眉毛登時挑的老高:“喲,是祖母啊?您瞧我這記性,我都忘了您還在家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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