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占便宜
之前種種是她想錯了。
原本以為,他遮遮掩掩自己的計劃,是要叫她做什麽上刀山下火海的大事,怕提前告訴了她,她會反悔。以至於他舉弓的時候,都以為他要射殺自己。
沒想到,真正要上刀山下火海的是他自己!
直到現在,她仍舊覺得不可思議。
平日裏囂張跋扈,走路都恨不得橫著走的人,從來隻有他欺負旁人的份。這一回,卻要自陷於如此危險的境地。
她內心稍稍有些不適,甚至生出些不忍來,叫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小九?”他叫了她一聲,她愣愣的沒應,他又叫一聲,“王妃?”
“嗯。”她終於回過神來,正色問他:“你想好了沒?就沒有更好的法子麽?”
他伸出一根手指來撓了撓頭:“冉家兄弟前來犒賞,我既重傷,王妃免不得要代勞應酬。殺了你,嫁禍冉瑾,就說他輕薄了你,反正他總喜歡私下裏同你見麵。介時我師出有名,就算殺了他們,皇上也不能把我這大功臣怎麽樣。”
說完不顧李京九的瞠目結舌,又自顧自道:“但本王自認為,這個辦法和上一個辦法比起來,不算好。小九覺得呢?”
控製人心的要領,是恩威並施。
李京九聽完,心裏免不得一番震撼。
原來之前所想也不是多慮,他也考慮過同樣的辦法。
也許就在剛剛舉箭的時候,他也還在猶豫用哪一個辦法,倘若一念之差將箭矢抬高個半寸,眼下也就不必費唇費舌與她多說這許多了。
她驚出一身冷汗來,慶幸之下一種莫名的感激油然而生。
他放過她,那便不能放過自己了……
為什麽呢?他明明是那樣精於算計的一個人啊。
兩道目光纏做一處,苦中帶甜的狎昵漫散開來,正是融融交匯的一刻,帳外突然來了個兵士。
“王爺,吏部侍郎已和冉相相匯於夾渠,隻有大營隻有兩個時辰的路程了。”
沈明庭遣他出去,然後雙手撐著案幾,彎腰和她相對。
“時間不多了,小九。”
她略忖一番,“王爺可要想清楚了,若出了什麽意外,我可概不負責。”
他終複一笑:“我本就是重傷將死的人,要是咽了氣,那也是命不好,跟你沒有幹係。”
偽造傷口是個麻煩的工程,沈明庭提醒說,冉仁忠心思縝密,定會帶兩個行家在身邊,務必要做得逼真。
李京九愈發不敢懈怠了,心裏暗暗先將手術過程理了幾遍,再口述給他聽。
他聽到一半,便給否了。“不用麻沸散。”
說是麻沸散,其實是全麻針,胸腔手術疼痛難當,不用怎麽行?
她再三勸他,他就是不肯用,不知是不是還存著點戒心,不敢真的將性命托付於她。
她不好強求,隻好開始著手準備。
沈明庭指著角落裏一個巨大的箱子,說那是軍醫的藥箱,裏麵應有盡有,倘若要用藥,可吩咐下人去辦。
“我的工具與別的大夫不同,用自己的習慣。”
她俯身在藥芨裏裝模作樣的找工具,各樣醫械卻都是偷偷從袖子裏摸出來的,消了毒,依照順序擺在鐵盤子裏。
帳篷裏搭了長須銀布,須子長長的掃在地上,把帳篷一分為二,外麵可議政待客,裏麵置了地鋪,可作寢屋。
李京九把各樣要用上的工具搬進去,指揮他躺下。
他很難得的聽她指揮,躺得平平整整,乖得像個學生。
她拿鑷子去夾白棉,嘴上不忘繼續指揮。
“衣服脫了。”
沈明庭頓了一下,然後坐起身來,解下銀黑色的腰帶,雙肩一聳再一落,金蟬脫殼般褪下了暗紫色的蛛紋直綴,隻剩薄薄一層中衣貼出他流線型的軀體。
男人沒有自行寬衣解帶的道理,兩人的身份瞬間像互換了似的,叫他頗不自在。
他默默的把目光轉向別處,想岔開自己注意力。
可惜帳篷不比自家樓閣,一夕間搭成的落所簡單到一目了然。他尋尋幽幽一圈沒有旁處可以著眼,隻好又轉回目光來。
女人蔥尖般的手指捏著鑷子,夾一撮白棉浸進黃褐色的瓶子裏,稍微夾幹提出來。
她一幹回老本行就雷厲風行,不苟言笑的,別說還怪唬人。
“脫了這麽半天都沒脫完,看我做什麽?!”
沈明庭低頭看自己,“中衣也脫麽?”
“不然呢?一刀子紮進去,再拔出來,鑿個洞就完事了?那也太不逼真了。”
他緊抿著下顎線,把中衣上的束帶一條一條的解開。然而李京九隻是捏著那塊碘伏綿,一眨不眨的打量著他,絲毫不避諱。
這場麵蠻像麵首侍寢的。
他心覺羞辱,又無力拒絕,難受之餘便想從她身上找回點便宜來重振雄風。
於是眉毛一抖,唰的把中衣拉到腰上,一排紮實的腹肌和兩條不見尾的人魚線脫穎而出。
“脫成這樣可否?若是不成,下麵的光景還要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