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冷汗涔涔

  她羞恥極了，狠狠一拽想把自己拔扯出來，誰知他突然鬆了手勁兒，使她如車身上抖散的車軲轆，嘩啦往後一滾，踉栽了個四腳朝天。


  她狼狽不迭的爬起來，見他抱手看她：“諾，親熱的時候不好亂動，你每回都是這樣。”


  李京九一肚子氣差點頂開天靈蓋。


  沈明庭真是有本事，一種每每對他有些心生吝惜，他就立刻變出副可憎的麵目來，叫你自恨你對他厭惡入骨的本事！


  她憤恨一擲袖，扭頭就要走。


  可是今日沈明庭的心情卻似乎格外的好，上前提留住她的發髻往後一扯。


  “你做什麽要一直欺負我？我方才救了你！”


  “嗯，所以我還要同你道謝，謝娘娘救命之恩。”


  怪沒臉沒皮的！李京九斜他一眼，把之前受驚的火氣一概往他身上招呼。


  “我救你容易麽我？！你說顧仰會來的，結果半晌不見人，我急都急死了！”


  沈明庭看她眉頭緊鎖，不由伸手攬過她的肩頭，與以往說話有著不一樣的語氣：“娘娘寬心，我說會來，她就一定會來，往後你隻需相信我就是了，旁的不用顧慮。”


  她覺得他口氣忒大了，且不知朝中已有隻大網朝他鋪開。


  於是她轉過頭，定定與他對視了一眼。


  男人滿臉春風得意，愜意自在，好像剛剛才在江邊打馬覽河了一般，絲毫不像經曆過虎口逃生。


  其實細細想想，他確實也有倨傲的資本，那樣突發的情況，居然算準了顧仰會來，算準了顧仰會意氣用事，算準了冉瑾的格外留情。


  這一計策初略一聽，暗含太多變故，直叫人心神不寧。


  其實裏麵一環扣一環，環環掐準，便能輕易成事。


  隻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上或許還有許多英才能和他鬥法。


  李京九抬起頭，朝路的盡頭眺望。


  北方平廣，山若丘包，緩而禿絕，倒是那烏雲廣闊，一層蓋一層，惶似頭頂真有九重天似的。


  “怎麽了？”沈明庭摁在她肩頭的手微微使力，“真的嚇著你了麽？”


  她點點頭。


  “可我見你應對很有章法，輕重緩急，樣樣都恰到好處。”


  她搖搖頭：“裝出來的罷了，顧仰胡來慣了，我很怕冉赫不采納她的話。”


  他稀鬆一笑，“為何要怕？顧仰的驕縱不就是他們一家子慣出來的麽。冉府目下皆是男丁，隻得這一個千金，連冉仁忠那樣教條老頭都在她麵前沒有原則，更不論這些個不成器的兄長了。她是真正的吼一吼，冉家梁都要抖一抖的。”


  別看他有精神病，卻又善於算計，又善於攻心，免不得又畏他幾分。


  他又將她攬了攬緊，“就算出了紕漏也不打緊，你看……”他朝四周的屋舍上一指，原本光禿禿的破瓦上憑空無數個黑影。


  “實在不行，一並殺了也無不可。”


  “殺了？羽林衛是禁中最後一道防線，要殺他們，怕是太冒險了吧？”


  沈明庭不以為意：“這最後一道防線等同於皇上的暗器，平日裏不見血光，也就抓抓人就罷了。裏麵全是些油頭粉麵的高官之後，俸祿不錯，也不必丟性命。這些隱衛卻是沙場上劫後餘生的死士，刀劈到臉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兩派打起來，你說哪邊能贏？”


  李京九撈起腰間的香囊，摸了摸光潔冰冷的玉身。“可到底是羽林衛，左丞相就在後方不遠，到時候查起來，可如何是好？”


  “他們是追著悍匪跑起來的，落入賊人陷阱，無可厚非。屆時娘娘便是證人，你沒有道理同盜糧沆瀣一氣，隻要你金口一開，一口咬定他們是被悍匪絞殺的，也沒人能質疑。”


  計策一層套一層，她聽完一陣覺得高深，又覺得惡寒。


  本來她還設想過要不要直接投靠冉瑾，把沈明庭當場指認了，如此一來便可逃離苦海，重得自由。


  現在想想，真的後怕。


  倘若一念之差真的告發了他，不論是冉瑾還是顧仰，此刻都已經身首異處了。


  李京九正慶幸自己沒有輕舉妄動，院子裏嘎吱一聲輕響，沈明庭很快的鬆開她，兩人同時回過頭，見是顏魚兒門前立著個瘦長的女子，遙遙定望著他二人。


  隻是在他二人回頭的時候，她立刻又頓下頭，站在門前徘徊一番，終於還是小步而來。


  “便叫你留神，這裏又不止有王府的人，還有你那好妹妹！”李京九側著頭低斥，將他罵去好遠的位置，然後眼見蘭心走過來，在她麵前深深一疊，眼神怯生生的。


  “娘娘。”


  “何事？”


  “我家小姐這程子不舒服得緊，眼下至大營又還有一段路。小姐怕耽誤了娘娘探望王爺，打算就此折返，回宮去了。”


  李京九微訝，拿餘光顧了身後的人一眼。


  他站定，沒有絲毫動作，定在那裏儼然真如個侍衛，不知他在想什麽。


  顏魚兒不同路，她自然是樂得歡喜，隻是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又不能直接上前垂詢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