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當頭棒喝
他都知道了麽?
大概知道了。
既查到了驛站,並找到了糧車,稍一打探方知是她分撥的米糧。
米糧,糧車,很難不聯想到一處去。
事情的真相他或許已經窺到了大半,隻是沒發現江照流就是沈明庭最關鍵的一環。
她有些緊張,腦子裏急急思忖起應對之策來。
總之不能否認流民的米糧不是她分發的,冉瑾沒在剛剛緊要關頭提起此事,便是對她極大的留情,在這件事上再狡辯,那就顯得太可笑了。
倘若他問起來,她隻能承認米糧是分發的,但是跟皇糧沒有半分幹係,她從不知道什麽溝渠,更沒見過押送皇糧的車。
想想愧疚得緊,她卻隻能再一次愧對他,抬臉裝作訝異:“你說的可是一座前朝的驛站?”
他細睇她,稱是。
“那驛站我也曾去過,見那些流民食不果腹,便把車上的口糧分給了他們。不過外頭風大,我就一直待在驛站裏,竟不知道附近溝渠裏藏著被劫走的糧車。看來劫匪也在附近徘徊過,還玩了一招金蟬脫殼,可惡!”
李京九說完不敢再看冉瑾,怕從他眼裏看出譏誚的意味來,好叫她沒有臉麵!
她低著頭,兩手掖在腹前,“這些匪寇似乎不好對付,公子可需要我挑幾個得力的侍衛加入你們?多個人,多雙眼睛,北境這麽大,要搜起來可不容易。”
他的細睇變做了凝看,越看越深,半晌都不說話。
李京九針紮似的難耐,憋忍一陣之後,稟著長痛不如短痛的終旨來迎上他的目光。
不想他眼裏沒有半分詰問的意思,隻是漫起給用意很深的笑容。
“阿九,這樣叫你你會覺得我僭越麽?”
李京九被他突頭突腦的問話給擊得糊塗。
他嘴角淺淺掖起個窩來,“我當你是最緊要的朋友,無論如何,往後私底下就這樣稱呼你了。我與阿九認識時間不長,卻也發現阿九心思伶俐,是極聰明的人。事情發展到今日,阿九定有自己不能言說的苦衷,我也不去問。隻是作為朋友我不得不提醒,如今京畿雖然看起來一片太平,其實下頭已經暗流湧動,驚濤駭浪了。有些事能瞞一時,卻不能瞞一世。真真假假自有昭然的一天。朝堂時局瞬息萬變,屆時高樓崩塌,一夕足以,而你居身高樓之中,可有為自己的將來想過?”
她怔住,細品他話裏話外的隱喻,惘惘有些驚駭。
“我……”
她在沈明庭身邊待慣了,那個霸道的精神病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操控事情的走向,即便有意外,也會像今日這般化險為夷。
四平八穩的人總會叫人格外定心,由是她還沒想過有大廈將傾的一天。
如今冉瑾突然一點,她才堪堪想起史書記載,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也有死的一日。
不是壽終正寢,而是被今上害死的。隻不過她代替陰山國公主改了他的命數,暫且無礙罷了。可今後又會如何呢?
史書記載雖然沒有發生,可也證明他再厲害也不過是吃五穀雜糧,肉體凡胎,是人就有弱點,而他,並非完人。
冉瑾和沈明庭不在一個陣營,聽冉瑾的口氣,是料定沈明庭十分康健,沒有受傷。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一旦揭穿這是欺君之罪。也許再找找幾個由頭,做點文章,能把朔方軍把關不還的戲碼演變成擁軍自重。
那就有謀反之意,是死罪了!
冉瑾言之鑿鑿,語氣堅定,似乎是咬定沈明庭在劫難逃。
李京九想到這兒便覺恐怖非常。傾巢之下安有完卵?她又該當如何呢?
冉瑾見她神色發緊,勉力擠了個笑臉出來,“阿九多斟酌斟酌吧,倘若我是你,我會把自己先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