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冉赫追上來了？！
孩童的哭聲慘烈非常，李京九愈發覺得他麻木不仁，人麵獸心。
“你怎麽不吃？不好吃麽？”
李京九喝了一口，應付道：“好吃。”
他有些得意的笑了，“要是在京城裏吃這些，你大抵都不惜得張口，可路上要想吃一碗新鮮的羊肉卻實在難得。今兒運氣好，竟叫江照流牽來一條。”
羊能隨隨便便牽來麽？京城邊郊隨隨便便也撿不著羊，更何況這是餓殍遍野的地界。
李京九仰起臉來，“哪牽來的？”
他不以為意說：“路上觀見山坡背下有人在樹上曬衣服，樹下圈一柵欄，十分可疑。用西洋鏡一照，果有幾個農戶並一輛板車，套著隻羊，大抵是想往南逃荒。便令江照流去牽來。行大運得來的，你覺得好吃，多吃些，鍋裏還給你留了幾塊蠍骨。”
大抵是看李京九一路消沉，從來都惜字如金的沈明庭竟一氣說這麽多話。
李京九睜大了眼睛。“你……你搶人家的羊？！”
一家老小藏在山坡背上，想來也是流離失所，要去逃難。
野菜都快被挖完的地方，要躲過山匪，避過難民保留一條家畜，太不容易了，那可是用來救命的。
車上不是沒有燉湯的肉脯，他就為了吃口鮮的，就把人家的羊拖來宰了！
他哪是什麽麻木不仁啊，簡直就是雕心雁爪，十惡不赦！
她扣下碗來，用失望之至的目光瞪著他。
他很莫名的說：“給了錢的，市價的幾十倍。”
“如何？這裏拿錢能買什麽呢？我敢打賭他們不是自願給你的，拖走羊的時候不定怎麽悲哭哀嚎呢！你誠心要逼死他們！”
“我逼死他們？”沈明庭也來了勁兒，把碗跺到一旁，“不是我領軍北上，力戰外敵，別說牛羊，便連他們的腦袋都在天照國人的鍋裏燉著呢！”
“……”
李京九竟無言以對，默默抬起碗來，走到那群孩子中間放下，回身朝院外走去了。
奴才們大眼看小眼，無不禁聲，最後小鵝忙放下吃的跟了出去。
沈明庭望著她蕭索的背影，有些懊惱的揉了揉眉峰，既而端起碗來喝了口湯，味道並不大好，便也扔在地上，回車歇著了。
院子外頭，一片荒地。李京九漫無目的繞著石牆走了一周，又回到了驛站門前。
正碰上挖野菜的男人們回來了，手裏提著勞動成果，一陣歡呼聲先響，然後整個驛站的人就來沸騰起來，像迎英雄一般紛紛迎接他們。
李京九被擠到一邊，見石階上有個小孩，先前在院子裏見過，那小孩從髒兮兮的衣服裏掏出根帶了泥巴的肉骨來，在袖子上擦擦，悄悄墊著腳塞到她娘親懷裏，唯恐旁人看見。
“阿娘快吃！”
李京九歎了口氣，轉目又看向別處，男人們解下那布滿髒垢的破布，露出為數不多的菜葉，菜葉又細又長，呈鋸齒狀。
這菜她認識，在她老家叫篾須子，有毒，吃多了要打擺子。
她忙叫他們別吃，可他們置若罔聞，高高興興的擺鍋燒起來，水一燒開，便扔下鍋去，來不及多煮便被他們爭先恐後的撈起來。
吃過之後果然有不耐受的孩童開始抽搐。
可除其家人開始擔心哭泣以外，旁的不以為意，心滿意足的躺下睡去，便又算熬過一日了。
正看著這一幕幕的李京九，忽而覺得一隻小手拉住她的手。
她低頭，又見那搶了塊骨頭給阿娘吃的小孩正輕輕的搖著她的手，怯怯的說：“阿姐，你還有不要的羊骨麽？”
孩童企盼的目光真是這天底下最不能辜負的東西。
李京九心裏瑩瑩一顫，竟有把車上那些幹糧都分給他們的打算。
隻是她一直顧慮著，那些幹糧對於自己來說是豐盈充足，可對於流民來說，卻是連塞牙縫都不夠。
僧多粥少，這樣的施善極有可能演變成暴力哄搶，飽飯沒吃上一頓，搶出一身傷來是得不償失的事。這便是她一直沒有傾囊相助的原因。
可是她看多了一張張稚嫩可愛的麵龐，心底深處一點一點的被融成了水，即刻要漫了出來。
這回她決意如此，當下生了主意。
她問起係統：“除了藥品以外，你還供口糧麽？”
【親，神醫姻緣係統不販售大米噢～】
預料之中，她倒也不失望。“糖呢？專業兒科總要給看診的小朋友準備些糖吧？”
【有的呢，數量有限，不要給小朋友吃太多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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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李京九已經去了好久不見回來，沈明庭坐在車上，時不時的就掀簾子往外看，然後又百無聊奈的垂下簾子。
終於見著小鵝回來了，但李京九卻不在身邊。
“王爺，還有些羊肉……”江照流突然擋住了他視野，王爺交代過端著一鍋剩下的好肉不知如何是好。
沈明庭見著那些羊肉就心煩，“”
糧草轉了一圈，還是到了他手上。
他淡淡說了聲好，遠處丫鬟們喁喁低語幾句，提著囊袋隨小鵝一起離開了。
他便也掀了簾子下了車。
“王爺要去看糧車麽？”?
“隨意轉轉。”
他捂著口鼻在驛站中走了一圈，見李京九並丫鬟幾個被流民們團團圍住，提步疾行上去。
李京九正領著丫鬟們每人一個小布袋子在分食。
令他乍舌的是，那些個不經開化的流民竟然規規矩矩的排著隊。
她聲音柔得像水：“囡囡好乖，你先吃糖，等我發完餅皮就去給你阿爹瞧病。”
他悄悄靠過去，見她手裏拿著一把奇怪的東西，圓圓的，五顏六色，用一根細長的小棒叉著。
那是————糖？
普天之下，很少有他沒見過的東西。
沈明庭好奇的跟近，見孩童們攥著棒子舔著糖，一個個激動得又笑又跳，發出嗝嗝的脆笑聲。
她也跟著笑了，再抓一小把肉脯混餅皮，發到大人手中。
“都有的都有的，不急，一個一個來。”
沈明庭抱手看著。
有那麽好吃麽？
她這是濫竽充數，餅皮和肉脯不夠分，便拿糖也加塞到裏麵。雖然有些黔驢技窮，但也不失為一個辦法，至少不會引發哄搶，傷了自身。
他默不作聲的看著。
這時，驛站外又傳來一陣滾滾車輪聲。
聲勢浩大，單不是一輛兩輛。
流民們對馬車的聲音甚是敏感，歡笑聲立馬停了下來，一個個引頸相望。隻是有了之前被沈明庭削發的經驗，諸人也就不敢冒然上前。
倒是李京九警惕的跨出了人群。
車輪綿延，見頭不見尾，她心想是不是冉赫的糧草軍來了，惶惶倒退兩步。
“小姐怎麽了？”小鵝扶住她。
李京九點了腿腳最快的阿越，細聲囑咐：“你去告訴王爺，就說驛站來了幾十車馬，不知來人，叫王爺暫且回避。”
阿越領了令便要走，不知沈明庭不知從哪裏走了出來，臉上掛著幾許欣慰的笑。
“便知道你在乎我的安危。”
李京九推了他一把，用身子擋住他。
“你看見了嗎？幾十輛車！定然不是商隊！”
沈明庭拿手在她頭頂比劃了一下，“太矮了，擋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