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女人的戰爭

  李京九狼狽又尷尬的捂著那些扯破的地方,可是遮的住這個洞,又遮不住那個口。


  還好奴才門及時下來,將件罩衫披在她身上。


  “娘娘沒事吧?!”鍾嬤嬤一邊說,一邊檢查著她的身子。


  “沒事沒事,都不礙的。”


  “哪裏不礙的?這……這都全磕紅了,娘娘仁心仁德,沒得好報,反弄一身傷來.……”


  李京九麵露難堪的拉扯住鍾嬤嬤,“沒有的,都是些小磕碰。”


  “這還是小磕碰?真沒把奴才們活活嚇死,要真出了事,奴才門可怎麽向王爺交代?!還好咱們王府的侍衛都是練家子的。”說完,鍾嬤嬤就要向江照流道謝,嘴型都做好了,卻又突然發現自己並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最近才來的,一路上見他異眼反光,便覺不詳,一路都離得遠遠的,未曾說過話。


  江照流極敏感的窺破鍾嬤嬤的意圖,抱拳道:“鄙人姓江,這次帶隊負責保護娘娘。”


  “多謝江侍衛了。江侍衛真是武藝高強,隨便三下兩下就把這群人給治住了。要不然多留得片刻,還不知要出什麽亂子呢。”


  江照流複看了李京九一眼,又再向鍾嬤嬤抱了下拳。


  “分內之事。”


  正說完,後麵傳來了吵嚷之聲,後麵像個馬蜂窩落在了地上,全亂套了。


  顏魚兒的車被逼停了,追來的一群難民又蜂擁而上,將他們的馬車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剩下的侍衛們跳下馬來,紛紛拔了刀要開始動手。


  起先隻是喝退,可那些侍衛的功夫遠不低江照流這般厲害,單是做做樣子是嚇不退的,那些餓急眼的流民壓根不聞不顧,甚至連著那些侍衛也一起拉扯起來,求著要吃的。


  侍衛們脾氣上來了,抽了刀就要動真格的,欻欻幾刀下去,人群中爆發出痛苦的“救命”聲。


  女人的尖叫和哭喊聽上去總是格外的淒涼,


  李京九見狀心驚,砍人這種事情,她未曾見過,何況那群流民裏大多都是女人和小孩。


  李京九趕緊衝江照流道:“江侍衛,這些流民縱然是難纏了些,可到底是些手無寸鐵的婦孺小孩。我們此番是去大營見王爺,車梁上的七纓寶珠一路都掛著呢,要是真傷了他們性命,傳出隻怕要辱沒端王府的名聲。”


  江照流眼睛裏隱有波動,似乎是沒料到剛剛才受了驚嚇的李京九還會堅定的站在流民那邊。


  江照流低低應了聲是,即刻翻身上馬,衝到了後麵的馬車前。


  “收刀!不許傷人!”


  喊完自己跳下馬來,帶著未出鞘的刀衝進了人群中。


  又是一波點到即止的勸退,侍衛們得了命令,果然也不敢隨意使刀。


  就這麽推拉互搡之間,後麵的流民也全都退散開來,再也不敢上前纏車。


  這時,車軲轆下的母子也露了出來。


  女人倒在地上,嘴裏倒吐鮮血,兩個小孩還卷在車輪之中,四肢扭曲怪異的形狀,渾身鮮血。


  李京九牽著裙子跑了過去。


  “快讓車裏的人下車,把馬車抬起來!”李京九一邊跑一邊命令。


  江照流還沒來得及應“是”,車身先一陣搖晃,車軲轆前後滾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兩個絞在其中的孩童隨著車輪的晃動被拉扯壓折成更可怕的姿勢,他們張大著嘴,脖子都快斷在車輪裏,卻一聲都喊不出來了。


  緊接著蘭心探出個頭來,皺著眉打望一眼。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當蘭心在人仰馬翻的道路中看見李京九的時候,便知道前頭的車輛怎麽會如此急的刹在路中央。


  蘭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隨後陰陽怪氣地問道:“剛才誰讓停車的?這下好了,都快入夜了結果陷匪窩裏了,大晚上了咱們還得趕夜路!”


  說話的口氣,是宮裏一色趾高氣揚的做派,好像正經的娘娘都低了她一頭。


  小鵝氣不過要上前同她理論,還沒張開口,蘭心又衝著江照流發問:“這些個刁民都清理完了麽?可以上路了麽?”


  江照流側頭寄了李京九一眼,硬著頭皮抱了下拳,“車輪子裏卷了人,得把人弄出來才行。”


  蘭心詫異的撐著車窗往下一探,然後滿臉晦氣的回車裏稟道:“小姐,今兒真是倒黴催了,方才咚的那一聲原來那些刁民撞了上來,奴婢還以為是撞了石頭。”


  裏麵嘟嘟囔囔的回應聲,是顏魚兒的。


  而後蘭心又重新探出頭來,衝著江照流指揮道:“那就勞煩江侍衛快著些,把人搬出來再上路吧。”


  “是。”江照流得了令,揮手交了幾個侍衛上前。


  一直隱忍不發的李京九卻了喝了一聲。“慢。”


  這一聲不算震耳發聵,卻穩重得十分攝人注意。蘭心還沒來得及縮回車,便見怔著一個披著罩衫的婀娜身影走了過來。


  “要抬車,先把車裏的人都請下來。”李京九冷冷道。


  縱然用了個“請”字,李京九的語氣卻比發令還要嚴肅。


  侍衛們望望她,又望望車上,一陣陰風刮來,氣氛真是冷的可怕。


  她二人自打一同上路,摩擦就沒停過,隻是從來沒在表麵上撕破臉。


  顏小姐是頂愛笑的小女子,縱然身邊的奴才染了一身宮裏的臭脾氣,但她本人倒還是極好說話的,就是腦子裏缺根弦,一心念著王爺,旁的便都不顧了。


  至於王妃娘娘……一個很會為別人著想的人。這樣的人通常都是心思及極細膩的,像顏魚兒這樣行事大條的作風很難不會得罪到她,隻是娘娘性子溫吞吞的,似永遠不會翻臉一般。


  這下好了,那個永遠不會發火的人突然冷了臉,那本靈動柔美的容顏動了怒,竟生出幾分不敢多看的寒意來。


  主子打架,最遭罪的是奴才。


  她倆真掐起來,一個是端王府不大受寵的正妃娘娘,一個是宮裏受盡寵愛的千金大小姐,可叫他們聽誰的呢?

  諸人屏息凝神的望著車內,不由吞了幾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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