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完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惑。
懷王妃也是一驚,忙問:“柳大夫,你見過黎青子?”
“我見過啊。”他大剌剌地望著李京九,看得李京九有些心慌意亂。
懷王方才還對李京九抱有的那麽些信任,此刻全被柳大夫的話衝的煙消雲散。
他肅正神情問李京九:“黎大夫,你曾見過柳大夫?”
李京九就算是心理素質再好,可這些都源於她與生俱來的性格和從醫之後在手術台上的磨練。但要論到說謊,她經驗委實太少。此刻她做賊心虛,遇上了證人當麵戳穿,冒牌假貨能不心頭亂跳?
李京九隻覺得全身發熱,血流激湧。她知道冒牌貨遇上識貨的人,不出三句肯定要露馬腳。能蒙混過關大抵是不太可能,要怪就怪她運氣太不好了,竟然能遇上見過黎青子的人。
可不能蒙混過關也隻能盡力蒙混。
且不說懷王嶽丈交給這些人隻有死路一條,就衝著她招搖撞騙這一茬,懷王就是把她摁在府裏痛打一頓也是起碼的。要是不動用私刑,直接把她押到官衙去,那她臉麵要是不要?
回頭沈明庭又該如何收拾她?
李京九辦法沒想出來,後果倒是想了一大撂。
完了……這可怎麽答呢?說沒見過,人家的的確確見過黎青子,張嘴就能說個子醜寅卯來,倒是他單單一句“沒見過”就渾扯過去,顯得蒼白無力。
但要硬著頭皮說自己見過。那麽既然見過,萬一柳大夫問他是在何處見的,怎麽見的,他又編不出來。
亂編不如不編,李京九咬定道:“沒見過,柳大夫,您會不會記岔了。”
李京九厲害就厲害在,無論手心裏藏著多少冷汗,可臉上依舊麵不改色。回答這句話時,她甚至還不以為意地扯起一絲譏笑來,明眼人看在眼裏,都知道她是在暗諷柳大夫年事過高,記事糊塗。
柳大夫說:“怎麽可能記岔呢?就是前年的事兒。黎青子遊曆途經鄂地,將一個治得半好的病人托在我的百奉藥堂裏,繼續往順康去了。黎青子縱然也不高,但也沒有你這麽矮,且身子骨紮實,不胖不瘦,皮膚偏黑,斷不像你這般細皮嫩肉。”
這話一出,眾人更盯著李京九把她從頭到腳看了個仔仔細細。
李京九隻是笑:“順康?在下從來沒去過順康。柳大夫,您居住在何地?”
“鄂地。”
李京九笑得更從容了些,“在下也從未去鄂地。柳大人,您該不會遇上騙子了吧?”
“你……”柳大夫被她氣的不行:“斷然不會!黎青子醫術高明,與柳某交代病人病症的時候,見解高明,談吐非凡,怎可能是打著別人旗號招搖撞騙之人?!”說完伸著指頭朝著李京九一指:“倒是你,你那些器物奇怪的很,我們這些從醫之人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你到底是做哪行的?”
“黎某從醫十五載,您說黎某是做哪行的?柳大夫別是真認錯人了吧,近來打著在下旗號招搖撞騙的可不在少數。可我黎青子隻有一個,旁人辨別不得,但王妃娘娘屋下的奴才卻和我是同鄉,斷然出不了錯。借著這回真假之辨,柳大人可以好好看看我,順便記住我。”
李京九言之鑿鑿的說著,內心裏卻不斷地同柳大夫和真的黎青子道著歉。
柳大夫,是我混淆視聽冤枉了您,可是我出此下策確是為了救人性命,您就放過我吧。
還有黎青子,您才是真身好麽?我是冒牌的,委實顛倒黑白,玷汙了您的形象。看在我治病救人的份上,您也不別和我計較。
由於李京九說得太過坦蕩的緣故,懷王夫婦一時都不知道該信誰好了。
正是激辯得水深火熱之時,突然有個下人跑進來,湊在懷王身邊低語了幾句,懷王一臉認真說:“先把人請到堂屋去。”
下人說:“不成,人說不願意耽誤王爺和娘娘的時間,親手把東西送到就走,小的們不敢有異,就把人引過來了,現在就在外麵等著王爺呢。”
懷王看著一屋子的烏煙瘴氣,隨後愁雲滿麵的往門外望出去。
天上豆大的雨點子砸下來,院子裏已經積了水,叫人站著成什麽禮數?
懷王隻好無奈吩咐道:“那還稟什麽,直接請進來啊。”
李京九正與人酣辯,無暇顧及這些,隻見那奴才轉身又跑出去,不一會兒便領進來一個如玉的少年。
“王爺,十一公子來了!”
李京九正說著話呢,聽見這聲“十一公子”,腦袋裏嗡的一聲,然後便見著那翩翩少年已經提袍而入,身後跟著牛高馬大的魯極,左右各提幾個禮物。
大雨淋漓中走進來的人兒,卻幹潔的利落清爽。穿一身冰湖藍荔枝紋七層紗袍,頭上照舊就是一根葡萄木釵子簪著紋絲不亂的發髻。
他走進來,當先就看了她一眼。
這四目相對衝得李京九心口亂跳。
懷王夫婦沒去參加冉府的宴席,自然就認不出她來。至於說之前成婚,懷王參加婚宴,那也是有蓋頭遮著的。在場沒有人見過她,可現在……
李京九真怕冉瑾脫口叫她,然而兩人的目光隻是極其短暫的擦過而已,短暫到旁人都不知道,冉瑾就走到懷王麵前打了個拱。
“王爺,在下是今早才得知老太爺眼上受了傷,所以來探望得遲了。”
他沒認出她來,還好還好,李京九捏了捏手心裏的冷汗。
懷王牽他起來:“冉公子有心了,我府上正是亂成一團,冉公子這時候來,真叫本王要落個招待不周。”
懷王妃本被這屋裏鬧得一出出給攪得心神不寧的,可見來人竟是冉家的嫡孫,冉十一,也強打起精神來,禮貌一笑。“冉公子,貴客貴客,快坐。福成,去端茶來!”
“娘娘不必忙。在下知道王爺娘娘抽挪不開身,我來看一眼就走。這不正好我是行商的嘛,手上有些養眼護眼的草藥和食材,連忙叫人包上提來,看令尊大人能不能用上。”
冉瑾手裏的東西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外麵出錢也買不著。
懷王妃連忙使喚下人接過藥材,連連道謝。
然後冉瑾就朝床的方向歪著腦袋探了一眼,“如何?令尊大人的眼傷可有起色?”
這時房屋中的爭吵因著這美玉少年的到來戛然而止。
提及此,懷王妃神情低落,望著房中一眾人,最後從李京九身上把目光收了回來,搖搖頭。
“無甚起色。”
“怎麽?宮裏的大夫看過也沒有用麽?”
懷王亦搖頭,“宮裏的大夫,民間的大夫,該請的都請過一輪了,還沒個奏效的。”
“這一屋子裏也全都是大夫?”冉瑾疑惑著問。
“正是。”懷王說:“都是剛請到府上來的,冉公子來之前,才幫嶽父診過一輪,說是……”
懷王的話還沒說完,冉瑾掉頭望向李京九,兩道目光盯著她的麵頰,好似剛剛被她那身行頭給忽略過去,現在才將她認出來了似的。
他伸手指著她,不由自主地走過去。“你……你不是……”
李京九想給冉瑾使眼色,又不敢給冉瑾使顏色。千鈞一發之間,她腦海裏隻有兩個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