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冉公子,玩我很有意思
李京九端杯停住,往冉瑾身上瞧去。
冉瑾倒是一副自如模樣,“兒子還未來得及給娘引薦,那日救我性命的正是王妃娘娘。”
冉夫人麵帶訝色的望了冉瑾一會兒,方才確認冉瑾不是在開玩笑。
先才冉瑾出麵幫護的時候,她就納悶,李京九是京城人士,怎的就和冉瑾這麽熟悉?
心裏猜測良多,總覺著冉瑾出麵護李京九不是件好事。
縱然冉瑾平日結交友人甚多,這其中也不乏千金小姐,但冉瑾做事向來很有分寸,和女子往來都是點到為止。和二品高官爭鋒相對,就為護女子周全,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
現下又逢端王重傷在北境,市井傳言說李京九是個行為不檢的人,踹了何瞻,攀上端王就是兩個月前的事。
眼下李京九對顧仰的叭兒狗極為上心,難保不是投其所好,靠著顧仰拉攏冉瑾。
她心裏越是猜測,這些沒根沒據的事就越發的有鼻子有眼。正想得心裏惴惴不安時,冉瑾卻說李京九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醍醐灌頂一般,冉夫人突然醒悟。
是了!這麽子就全說通了,難怪呼她兒子會出麵護她,原來她就是那個救苦救難的神醫菩薩!
冉夫人豁然回憶起一月之前,就在冉府的偏院裏,當太醫和民間聖手都說冉瑾無藥可救時,那是何等的絕望啊……她哭得兩眼發黑昏了過去。
那時真覺得天都塌了下來,抱著金山銀山都換不回兒子的性命。人生忙忙碌碌,周全顧策一通,到頭來竟是空的。
她都已經做好隨他一起走的準備了。哪知昏迷之後醒來,就看見冉瑾好端端的坐在她床前看著她。劫後而生孕育出來的那種感恩之情,非是三言兩語可以形容。
李京九瞧著冉府人定定的看著自己,眼圈慢慢變紅,隨後把茶盞放到一旁,就要給她跪下去。
還好李京九眼尖,發現她牽裙子的動作就感知她接下來的舉動,連忙也跺下茶水上前攙住。
“冉夫人,你這是做什麽?”
冉夫人一邊撇她的手,一麵還要跪下去:“娘娘救了瑾兒性命,如此大恩,權且先受一拜.……”
李京九一麵拉人一麵給顧仰做眼色,兩人合著夥才把人給拖起來。
“夫人心意,京九心領了,不過是正巧能治冉公子的病,遇上了就幫把手。所為機緣巧合正是如此,沒得那場相遇,我又怎能結識顧小姐這樣好的朋友?夫人若非要行如此大禮,晚生真要覺得心裏難安了。”
自打冉瑾重獲新生之後,冉夫人就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來送給恩人。如今真見了恩人,人家卻連拜禮都不肯受,心底裏的落差虧欠起來,眼圈就更紅了些。
冉瑾站在一旁看著兩人幾番推手,李京九的杏眼眯成長長的細弧,裏麵有幹淨的光茫輕輕的閃動,像流動的溪水。
他沒見過如此盈盈動人的眼睛,哪怕眯成了條縫兒也這般好看。一時頓足欣賞了片刻,這才提步走到二人中間,幫著李京九拉了冉夫人一把。
“好了娘,大恩不言謝,既然王妃娘娘不肯受,往後慢慢報還也是一樣。”
冉夫人聽罷隻好點頭,順便剔了冉瑾一眼:“救命恩人來了府上,你怎麽也不早說?弄得我手上沒個準備,真是……真是失禮……”
冉夫人眼裏全是慚愧之色,冉瑾折扇托在手心裏,正色道:“那時娘娘救下兒子性命之後並未留下名姓,我也是剛剛聽見說仰仰的狗遭了毒,便去看上一眼,就這一眼正巧認出娘娘腰間的白玉香囊,這才知道娘娘就是那日的救命恩人。否則我又哪裏能曉得呢?”
李京九抬眼看向冉瑾,眉梢抖了抖。
明明不是這樣的.……
“那……那仰仰怎麽又和娘娘認識?我還以為是你搓了局介紹的。”冉夫人又問冉瑾。
這話點到了紕漏上。顧仰心高氣傲,不會輕易結交女眷,沒有冉瑾穿針引線,她們哪裏會結識呢?
冉瑾好整以暇朝顧仰逼了一眼,眼角輕輕的擠眯了一下。
顧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說:“我……我和京九早前就認識呀,上回還一同在梨園聽了戲不是?”
顧仰一把把李京九拉了過去,做出親熱狀。
冉夫人嘴角僵了僵。
聽戲?
原來李京九和顧仰是同類人,怨不得市井留言會傳成那樣。不過能和仰仰交好,又救過冉瑾,本性定然是善良的。
冉夫人又望向李京九,李京九隻好笑著說是。
冉夫人不疑有他,衝顧仰無奈的笑了起來:“瞧你的寶貝叭兒狗,弄出這麽大個禍端來。要是因著此事叫娘娘受了何家人的欺負,我瞧你該如何自處?!”
顧仰道:“我自然是不會叫京九幹吃虧的,這不是表哥來了嘛?祖母不是常教訓來著,男人說話,女人莫插嘴,我便隻好遵了祖母的教導。”
李京九聽著顧仰叫冉瑾“表哥”覺得怪別扭。
往前她提及冉瑾時,嘴裏話裏透著不盡的嫌棄,哪有這般兄妹之間的親呢和尊敬?
這對兄妹也是做戲的好手,好好的報恩,竟合起夥來把她當傻子似的騙了。
冉夫人見李京九囁嚅著嘴唇,有什麽想說又不好說的樣子,一下會晤過來,忙道:“你們投緣得緊,年輕人有年輕人的話說,我就不礙著你們玩鬧了。”說完又囑咐了冉瑾:“好生把恩人招待著。”
冉瑾說是,然後回頭朝李京九溫和的笑了笑。
冉夫人一走,冉瑾就踱著步子走過來。
他背後是敞開的一扇扉葉門,門外樹木藤蘿高矮相錯,近午的陽光耀眼的投射下來,通過花木掩映一番,星星點點的撒在他身上。
他好像天生帶著一種能量場,無論是尖利,陰暗,還是炙熱……何等極端的東西到了近了他的身,都會被他揉碎了重新組合,成了最柔和的光彩。
他走近她跟前,聲音很輕又很暖地道:“先才不知是何鄉君毒了阿豆,若是知道,便不會叫李姑娘獨去了。”
這話說得李京九無端起了雞皮疙瘩,什麽叫“獨去”?不是還有顧仰一起麽?
還有稱呼也奇怪得緊,方才當著冉夫人的麵還叫她“娘娘”呢,怎背過身就又叫她“李姑娘”呢?
李京九想想有些不自在,可這些遐想都是沒有證據的。
再抬頭看冉瑾時,他渾身無一處不散發著浩然清氣,叫她短暫的這麽一亂想,都覺得是褻瀆了他。
也是了,她一個有夫之婦,人家翩翩然一個正經公子,人家沒道理要拿她逗趣。
不過是從商之人,客套慣了,私下裏喜歡同人套親近,她卻當了真的細細計較,真是見識短淺,可笑得緊。
“哪裏話,方才差點擦槍走火,是有冉公子護著,京九的薄麵才得以顧全。”李京九也跟著客套,心裏卻不滿冉瑾和顧仰合起夥來騙她。
冉瑾笑意更深了些:“該當的,李姑娘是為小妹的愛寵挺身而出,此舉義薄雲天,冉某又怎甘落後?”
“冉某,冉某,之前公子不是說自己姓闕麽?”李京九大剌剌的拿目光在他二人之間來回掃。
顧仰有些難為情,絞盡腦汁想了片刻,一拍腦門兒道:“哎呀,我得去看看我的阿豆了!阿豆若能活過來,我再重謝你!”
李京九叫她不住,讓顧仰一溜煙的跑了,回過頭來,又隻剩她和冉瑾待在一處。
明顯就把她當傻子耍嘛,眼見著要戳穿了,幹脆就單跑了。
李京九掖著袖子斜瞥了冉瑾一眼:“冉公子,你是不是覺得愚弄在下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