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冉瑾有個美麗的娘
關妙恩話裏有話,邊家兄弟幾個怎麽聽不出來。
他幾人又互看了幾眼,用眼神商量著。縱然幾人看不上關妙恩的自私自利的作風,但出府前是答應了主母要將邊瑤引薦到十一公子麵前。
其實撮合男女這事兒吧,很講究誰先主動。邊家是大戶人家,自然把女兒的名節看得重要。
像邊瑤這麽美的女子,但凡存了相好之意,哪個男人會不動心?
可若是男方無意,女方卻率先結實了男方,這就跌了身份。往後就算能在一處,男人也不會把她當寶貝。
但如果邊瑤是以陪同關妙恩為由去見冉瑾,就正好可以少了這方麵的顧慮。
幾人默契的暗暗一頷首,邊雄站出來說:“關小姐不必著急,我們先去打聽打聽,有消息再過來找你們。”
關妙恩忙笑:“我也不是著急,就是家裏人知道我要來冉府,叫我找十一公子買點東西。假若是我自己想買什麽,買不著便買不著吧,可既是家裏人的囑托,我總不好推諉的。”說到這兒又麵帶殷勤起來:“真是謝過哥哥們了,既然有哥哥們這番話,我和邊瑤就這芳菲院等著。”
一口一個哥哥們,叫得邊家兄弟們怪不好意思的,忙辭行去找冉家兄弟們打探冉瑾的行蹤去了。
邊家兄弟們走了,邊瑤原地低著頭。
關妙恩這才自覺羞愧起來,當著邊瑤的麵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連邊瑤都不好意思聽了。
這氣氛稍稍有些尷尬,關妙恩連忙指著戲台子旁邊圍著的一大群人,“咦,那邊是怎麽了,圍著一大群人。梨園的頭牌唱戲,卻一個聽戲的都沒有,可是發生什麽事兒了?”
邊瑤翻著眼皮子瞧了一眼,遠遠的戲台下頭的確一個看戲的都沒有,全都圍在旁邊一片空地上。
關妙恩巧妙地轉移了話題,拽著邊瑤的手:“等著也是等著,不如過去瞧瞧吧。”
二人慢著步子走到了人群邊上,裏麵是何情況還不得而知時,關妙恩就一眼望見了何瞻也在不遠的地方。
那端正的身影在人堆裏的確出眾,關妙恩多看兩眼,就免不得小鹿亂撞,可是心底裏卻還是排解不了對何瞻不滿。
於是,希望他轉頭看過來的衝動又漸漸變成了害怕,這裏人多,她不想被別人瞧見他二人在一處。
關妙恩拉著邊瑤往旁邊擠了擠,剛擠到裏邊就看見顧仰像審犯人似的,用淩厲目光把每個賓客的表情都一一巡視了一遍。
這是怎麽了?
關妙恩再看,地上癱著一隻不斷在髒漬中抽搐的叭兒狗,李京九也在一旁,正拿著一根筷子,在地上的髒水裏一點一點的撥來撥去。
“誰動了我的阿豆,最好現在就給我站出來!要是等我最後查到,就別怪本小姐不講情麵了!”
關妙恩一臉莫名的四下望了一圈,隨後從旁邊的女眷的口中才得知了事情的將來龍去脈。
關妙恩暗叫痛快。
原來那隻要死不活的狗是顧仰的阿,這就是報應,叫她以後還敢在她麵前猖狂。這回好了,自己養的寶貝狗兒居然叫人給下毒了!
瞧著顧仰那怒不可遏的樣子,這事兒肯定不能輕易翻篇。
也不知道是哪位正義俠士做出的壯舉呢,到時候查出來,兩人說不定還能好好的掐上一架呢!
顧仰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兩眼緊盯著李京九手裏撥來弄去的筷子。
“唉,這叭兒狗真可憐,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可是我聽說王妃娘娘不是醫術驚人得很麽?怎麽如今連隻小狗都治不好?”
顧仰聽完,不由低頭又看了阿豆一眼。
小狗還在抽搐不止,全然沒有好轉的跡象。
她心裏難過,也忍不住開始想,是不是李京九治不好阿豆的毒了?可是縱然心裏難過,也見不慣關妙恩這廝挑撥離間的。
“誰說治不好了?你怎麽知道治不好了?平白無故,你咒我阿豆你幾個意思?!”
“你……”
關妙恩指桑罵槐倒是擅長,但這樣赤條條的硬剛卻半點沒經驗。
她被顧仰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很是下不來台,生怕別人都笑話她,四顧張望,這一望又第一個瞥見了何瞻。心裏就應景的生出了倚靠的指望來。
她是盼著何瞻能從人群裏站出來,像個英雄似的把她擋在身後,和顧仰吵個不可開交。
可定看了半晌,何瞻隻是不自在的滾動了咽了下口水,隨後就把目光調去他處,好像什麽也沒聽見一般。
關妙恩心裏登時就涼了。
回頭,正見李京九用筷子挑起一塊黑乎乎的帶著血的薄塊站了起來。
“找著了!”李京九說。
顧仰也就沒心思教訓關妙恩了,忙轉頭去看,“找著什麽了?”
“阿豆吃的肉糜都是煮熟的吧?”
“嗯。”顧仰重重點頭。
“煮熟的東西不應該有血。方才給阿豆灌水催吐的時候,我瞧見它齒根上紅紅的,是血跡。地上這灘東西全是阿豆胃裏的,我從裏麵找到這張像皮一樣的東西,上麵有血跡,可見不是你們喂給它吃的食物。”
顧仰牽著裙子湊近了些,憋著反胃的衝動仔細看了那黑不溜秋的東西一眼。“可這是什麽啊?黑不溜秋,疙疙瘩瘩……”
李京九道:“我覺得,挺像蟾蜍的皮。”
“什麽?!”
顧仰緊緊盯著那塊皮,也越看越像。
蟾蜍乃四大毒物之一,萬萬是吃不得的,以前她京城郊外出過一樁有名的命案,一戶人家認不得蟾蜍,誤食了幾隻,結果老老小小一共六口人全都中毒而亡。
“怪不得阿豆會變成這樣……這可怎能辦?京九,阿豆它是不是沒得救了?!”
“有倒是有的。”李京九挑著筷子將“證物”先放回地上,隨後叫從袖子裏取了0.5毫克的阿托品和一根注射器。
眾人盯著她手裏的透明物體都驚了。
“這是要幹嘛,她手裏拿著的是什麽東西啊……”
“好像是針.……”
“銀針麽?也不像啊,這也太粗了吧……好好的人怎麽會隨身帶著這麽粗的針呢?放在袖子裏不會紮到自己麽?”
“切……故弄玄虛,吃了蟾蜍,人都得死,一個月大的小狗怎麽能活得成呢?”
李京九理懶理周圍人一樣的眼光,蹲下*身子來將注射器紮入了小狗的腿根處。
還好這藥是肌肉注射,不是靜脈注射,否則還得給狗剃毛找血管。到時候他們是不是還會說她覬覦阿豆的“美色”呢?
李京九把藥劑全都推入了阿豆體內,對著急的顧仰道:“這藥是專門克蟾蜍的毒的,旁的也做不了更多了。隻是阿豆太小了,我也不敢和你保證就一定能救得回來。”
顧仰聞言說了感謝,接著就命下人拿幹淨的絨布把阿豆先抱回去養著。
大家都覺得這狗恐怕還是救不回來了,紛紛作罷要散。哪知顧仰卻高聲道:“諸位都是芳菲院裏的客人,方才我的叭兒狗被人喂了蟾蜍皮大家也都瞧見了。我冉府上下守正不撓,賢良方正,斷不容投毒這等齷齪之舉在光天化日之下發生。諸位若是瞧見了什麽,或是發現了什麽可疑之處,盡可以告訴我。我必當感激不盡!”
顧仰話裏雖然還挺客氣,可眼神卻淩厲非常,發話之間,下人心領神會的將周遭的人的全都包圍了起來。
這便引起了眾人不滿,一個個咬耳議論起來。
“這是什麽意思?是懷疑我們動了她的狗麽?”
“就是,一隻狗而已,又不是死了人,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好端端的來聽戲,現在弄人把我們圍起來,把我們當什麽了?”
“縣衙也沒她這般膽大的!”
李京九給顧仰做了個眼色,告訴她此舉不妥,然而顧仰滿眼裏全是怒氣,自是不肯善罷甘休的。
這時候鬧得越來越不可開交的時候,動靜引來了一個穿著素雅的中年女子。
那中年女子穿一身深藍色的素羅直綴,頭發用穗絲紮了扇髻,平平無奇的五官卻因著皮膚細膩白皙的緣故,散著一種平靜的美麗。
美人在骨不在皮,這句話終於在這中年女人的身上應驗了。
“冉夫人。”
下人們見了她,都忙讓開條道來。
李京九也跟著大家一同望去,原身的記憶裏並沒有這人的影子。李京九略略遲疑了一下,眾人叫她冉夫人,冉家人丁興旺,女眷眾多,能夠配叫冉夫人的人,就隻有左相嫡子的正房,也就是冉瑾的娘了。
都說兒子隨娘,看著冉夫人的身姿氣質,很難養不出同樣遵儀的兒子。
怪不得人人都誇冉瑾玉樹臨風,翩然若鴻。男人不一定要五官絕頂,隻要身高夠了,再有氣質,麵貌就愈發鄒正了。
隻是李京九覺得奇怪,冉夫人和冉瑾的爹不是在江南做生意麽?按理顧仰對冉夫人應該極為生疏才對。可是顧仰一見了她,立馬就迎了過去。
“舅娘。”
“你這小丫頭,成天忙著逍遙玩樂,要不是你外祖父病了,我今兒也是見不著你。”冉夫人說完環視了周圍的一圈:“仰仰,你這是鬧得那出?“
顧仰一副懶於解釋的樣子,叫了聲“哎呀”,“不是我要鬧,是舅娘您不知道,我好不容易得來的那隻叭兒狗竟然被人給下毒了,現在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挺得過來。”
“下毒?”冉夫人聽完也是驚異,但隨後又望著眾人道:“我知道你那隻叭兒狗得來不易,可是.……可是你把客人拘在這兒做什麽?”
“我這不是要拘著客人,我是要把那個下毒的人給揪出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在咱們冉府裏投毒,您說這可不可怕?!”
冉夫人搖了搖頭,“你啊你,怎麽還是分不清重緩急。投毒之人固然可惡,可是咱們冉府是恪守禮節的人家,而今就這麽個待客之法?”說完連忙衝著下人揮手:“快都散了,該添茶的添茶,該倒酒的倒酒!諸位,我代仰仰向大家賠個不是,大家繼續聽戲,別因這點小過場敗了興致。”
大家都是看冉瑾的,自然是要給冉夫人麵子,笑著就要一哄而散。
顧仰急喊著:“舅娘!我不是胡鬧,我的阿豆一直就在這一塊玩耍,想來投毒的人方才也在這裏聽戲。這做了虧心事的人,最擔心的就是自己被懷疑。那人既然擔心,自然會來看這個熱鬧。投毒的惡人肯定就混在其中,這時候不查個清楚,萬一他又投毒在咱們的酒水裏可怎麽是好?”
冉夫人頻頻做眼色無果,隻好走上前來抓過顧仰的袖子。“方才那話怎麽能公然這樣說,要是引了慌亂,這場宴席還辦不辦得下去了?這可是你開得席麵啊!”
“辦不下去又怎樣?總是把惡人揪出來才放心。”
“辦不下去又怎樣?堂堂冉府連個席麵都辦不好,回頭人家該怎麽笑話?!”
“我不管!我的狗!它要是死了,我就剝了那人的皮不可!”
顧仰又強扭起來,聲音一聲高過一聲,正要退散的人們突然聽見兩人的爭執又不由得回頭來望。
這叫冉夫人好不尷尬。
李京九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心底裏歎了一聲,總算是明白顧仰的名聲為什麽這麽差了。連長輩都拿她不住,真是被左相寵得沒了邊兒。
其實她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讓大家都滿意,隻是,這辦法一旦實施起來,難免要弄得有些人下不來台。萬一要是同人結了仇,顯然不是十分明智的舉動。
可李京九心裏就是怪癢癢的。
她暗暗審度一番,愈發覺得自己已經倒黴透頂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結仇要謹慎”,這五個字就應該先送給得罪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