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神秘男人現身
李京九頗為驚訝。
雖然她早看出來那女孩家境富有,非同一般,可是京中正兒八經的官家小姐能有這麽揮金如土的,她大抵都叫的出名兒來。但是這女孩,她從來沒有見過。
再加上這女孩舉止並不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李京九一直猜測她是哪家富商的千金,養得渾了點。卻沒想到她真是官場裏的後人,還在冉府的宴席上與她相遇。
“怎麽是你……”
那一襲紅衣朝她飛撲過來,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怎麽不能是我?我這是我家,我今兒辦宴,就是為了你見你來著!”
李京九更訝異了,轉頭看向周圍的人。
隻見關妙恩臉上五顏六色的,變了又變,邊家兄弟幾個都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眾人的表情可謂精彩絕倫。
先是邊家兄弟幾個回過神來,悻悻的朝著女孩打了拱,“顧大小姐,幸會幸會。”
邊瑤也姍姍朝女孩疊了個禮,“許久不見顧小姐,顧小姐當真愈來愈美了。”
關妙恩則暗暗咬住了舌頭,以舌尖上的痛楚來壓製她被打臉的難堪。
怎麽會這樣?
顧仰自視甚高,輕易不會和名媛圈裏的女人攪和在一處。方才她還篤定的說,顧仰是絕對不會給李京九這個麵子。
結果話剛說出去,顧仰就現身了。不僅認識李京九,還貓兒似的將她抱住。
原來她二人早認識了……
李京九卻不說破,就是想叫她自己鑽套。
真是上了她的當了!
現在可好,李京九不費一言半語就掌摑了她的臉麵,兩人已經高下立判。她不僅在邊瑤麵前丟了臉麵,更是在邊家兄弟麵前無地自容。
關妙恩腸子都悔青了,父親再三說教她,在外說話一定要前思後顧方可讓話出口,自己怎麽就沒聽進心裏去呢?她攢著袖子暗暗發誓,往後遇著李京九絕對不會再這樣輕敵莽撞,口無遮攔了!
關妙恩無比尷尬的站在原地,顧仰同邊家兄弟和邊瑤回了禮,這會兒,正把目光轉過來,直直的盯著關妙恩。
關妙恩心裏一個激靈。
顧仰可不是什麽好招惹的人物,她是左相手心裏的眼珠子,捧著長大的。本就養得無法無天,閨閣名聲全然栓不住她這匹野馬。邊瑤和邊家兄弟都向顧仰問了好,她不主動問好,怕是有些說不過去。到時候顧仰為難起人來,那可三歲孩子滿地打滾沒有區別……
關妙恩隻好抿笑朝顧仰福了福身子,“顧大小姐,妙恩這廂有禮了。”
顧仰並把頭扭向李京九道:“你竟認識關小姐和邊小姐麽?遠遠看著你們在這兒說笑,我妒也妒死了。你既到了冉府來,怎麽也不先來找我?”
李京九正暗暗將傳聞中左相的外孫女往麵前這天真無邪的女孩身上靠呢,還沒能徹底接受她的身份,又聽見她責難於她。
且看顧仰朝她飛快遞來兩道波光,李京九立馬就明白過來,方才和關妙恩唇槍舌戰的一幕已經被顧仰看進了眼裏,顧仰是想替她膈應關妙恩呢。
李京九心裏無奈的笑了笑,倒也十分配合的裝出熟絡的樣子。“我倒是也想找你呢,可你瞧瞧你今兒請了多少人,我又該怎麽做才能在人山裏把你給挑出來?”
關妙恩那廂行了禮,顧仰卻不理她,轉頭就和李京九親呢起來,這麵上繃著的幾分笑顏就肉眼可見的消淡下去,緊緊的拿眼看著她倆。
顧仰卻視若無睹,摸了摸手腕上的雞血石道:“這可不能怪我,帖子雖然是我遞出去的,可是我壓根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賞麵。到底還是冉瑾有人緣啊,往前我們冉府可從來沒這麽熱鬧過,他一回來,府裏就跟過年似的了。”
說到這兒顧仰終於舍得看了一眼關妙恩和邊瑤。“方才我瞧著關小姐和邊小姐一直往亭子那邊去,料想二位也是來看我哥哥的吧?”
邊瑤瞬時羞紅了臉,忙說沒有的。而關妙恩更是臉上無光,隻能重新提起苦笑來應付過去。
“既是這麽子,那我和端王妃也不好再杵在兩位麵前耽誤你們了。你們快進亭子吧,冉瑾待會還要見幾個西域來的外商,這會兒要是不去,待會兒就真的見不上了。”
關妙恩聽了,心裏倒確有幾分焦急。這時候要是見不上,往後就更沒有名目來見他了。
正準備找個借口辭行脫身,顧仰卻理都不理睬她,挽著李京九的手就掉頭走去,“走吧貴客,這裏太鬧騰,我在別院準備了好茶好水,你且賞我個臉麵嚐嚐吧。”
遠離是非之地,這正合李京九的心意,她點了點頭,相攜著顧仰回頭走遠。
邊家的兄弟妹妹站在原地,還在為剛才那句“專程看冉瑾”而感到心慌害臊,臉上都不由燒起了紅雲。
而關妙恩這頭已經被顧仰奚落得麵黑色沉,嘴唇囁嚅著想說什麽,又礙於邊家兄弟還在此處,背後逞口舌之快隻會更叫人看不起。
她隻能生生將這口惡氣咽下,隨後憂心憧憧的望向遠處的亭子。
也不知這傳聞中的十一公子,肯不肯私下同她說兩句話呢。
幾進幽折,又分踏琅軒,李京九終於顧仰被引到了一處叫“燕亭”的地方。
那燕亭有三層高,單獨在別的院子裏聳立著。紅瓦黑牆,梁上掛薄紗製成的簾子,四角栓著荷花風鈴,好不精致雅趣。
顧仰挽著她說:“我和外祖父很親,外祖父為了我能常來看她,便在冉府分了個院子給我。我有時在顧府住住,有時在冉府住住。這就是我在冉府的院子,怎麽樣,還成吧?”
這哪叫還成啊……廂房造得高貴別致就罷了,但是這玩耍的亭子就如此大費周章。
瞧那紅色的簾子,走進一看,中間還繡著寶石。這院子建起來得費多少銀子啊?
李京九總算是徹徹底底的把左相膝下那個揮金如土的外孫女和顧仰全聯係上了。
她稀奇的觀賞著園中美致,被顧仰拉到了燕亭的頂層去,掀開紗帳,裏麵置了一張金絲楠木的長桌,桌上已經擺了各色酒水瓜果,樣樣都是市麵上稀罕的,還被雕成了各式花樣。
“快坐下。”顧仰把她當個布娃娃似的摁在了桌邊。兩人隨意的坐在鋪了羊毛毯子的地上,隻聽見顧仰輕輕擊了個巴掌,幾個穿著風*流的男人就魚貫而入。
他們各自抱著琵琶古琴,臉上帶了麵具。景泰藍製成的麵具堪堪遮住一半,露出另一半抹了香粉的臉來,跟韓國男團似的。
“仰仰想聽我們奏那一首?”當中一個抱古琴的細聲細氣的叫她仰仰,麻掉了李京九一膀子的疙瘩。
顧仰麵色如常道:“就南廂會吧,”
顧仰選了首曲子,麵首們就坐在燈籠凳上,開始吹拉彈奏起來。靡靡之音瞬時滌蕩在整個院落之中,吹得人有些精神渙散。
“叫娘娘總是覺得生分。京九,我能這麽叫你麽?”顧仰睜著那雙火鳳眼問。
李京九至今都覺得不可思議,說了聲能,然後道:“之前不知道你是顧小姐,倒是多有怠慢了。”
“怠慢了麽?我不覺得啊。你別叫我顧小姐了,我和你一見如故,你也叫我仰仰吧,府裏的人都這麽叫我。”
癢癢?
“好,仰仰.……仰仰,方才多謝你仗義出場,替我解了圍,要不是這會兒,我說不定還在和關妙恩鬥嘴呢。”
“應該的,我們是朋友嘛。”
“關妙恩是個極其記仇的人,你為了幫我,怕也被她記恨上了。下回你要是遇上了她,記得繞遠點,免得她來招惹你。”
顧仰擺出不屑一顧的表情,“那些個女眷我最是討厭了,一天到晚說這個長,道那個短的,聚在一起就沒什麽正經事做。我素來不搭理她們,她們想見著我也難。”
說完,把紫紅色的梅子酒推到她麵前。
“不瞞你說,今兒這場宴席是專程為了迎你才辦的。端王不在府上,老太妃又不喜歡走動,帖子送到端王府,隻有你能來。瞧著外麵人山人海的熱鬧,其實全是你的陪襯,連關妙恩和邊瑤也是你的陪襯,我這麽子說,你心裏可會痛快些?”
李京九呐然接過梅子酒來,端在胸前。“咦,專程為我?為何?”
“為了正式給你引薦個人。”
李京九妙目轉動,心底隱約有了個答案,卻還是問了聲“誰。”
顧仰喝了一大口梅子酒,拿帕子輕輕抹去嘴角的一茬鮮紅。
“還能是誰?就是那個被你救過性命,又摳搜得不得了的人。你不記得他了?”
李京九怔了一下。
要說記得,怎麽算記得呢?他當時情況凶險,氣息不存,臉都憋成了青紫色。別說她根本沒功夫去看他的容貌,就算有時間給她瞧,她又能從一張紫色的臉上認出些什麽?
但要說不記得,她分明又記得。那是個身材瘦高,穿著白衣的年輕男子。如果他不認識顧仰,如果他不求顧仰出麵救她,那日在煌山頂上,她肯定會脫下罩衫,成為關妙恩嘴裏永久的笑柄。
她心存感激的點點頭,一邊說“自然是記得的”,一邊拿餘光朝樓下望去,可是怎麽看也看不到周圍有人。
“他要是知道你記得他,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了。”顧仰小聲的自言自語。
“什麽?”
“沒……沒什麽。我說他央著要見你已經很久了,這回終於有了機會,想好好當麵感謝你。”
李京九下意識地就想推辭,畢竟治病救人乃大夫的天職所在。當日救下他之後,她心裏實在稀鬆平常得很。
可是為了這場見麵,顧仰破費了大筆的銀子,不說別的,光是把梨園的人請到冉府來唱一曲就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錢財。
顧仰又說那人是個窮摳搜的,這筆錢大概這輩子都別想還上了,隻能欠顧仰一個極大的人情債。
要是這樣還把人給拒了,倒顯得有些不通人情。
見就見吧,她也正好想當麵感謝他呢。
李京九笑著說好。
顧仰眼裏立馬閃著燦爛的光芒,她一麵感歎著事情進展之順利,一麵從羊毛毯子上爬了起來,再擊掌,那群麵首就停下奏樂,一個個極有秩序的退下樓去。
顧仰也跟著最後一個麵首走去。
李京九忙叫,“咦,你要走麽?你不留下來麽?”
顧仰溜得極快,幾下退到了樓梯上,衝她狡黠一笑:“既是向你報恩,我留下來做什麽呢?放心吧,他縱然不是什麽有誌之士,但也絕不是什麽登徒浪子。你且好好聽他道謝吧!”
說完就牽著裙子走下了樓梯。
等人徹徹底底從樓中走光了,燕亭上陷入了一片死寂,周圍的紅簾迷迷蒙蒙的,把氣氛渲染得有些飄渺。
李京九有些憂心忡忡的往樓下望,顧仰還在下麵邊跑邊衝她揮手。
她大呼上當,遠遠的擠了顧仰一眼。
正這時,“噔噔”的腳步聲響從樓梯上傳來,由低轉高,由遠及近,一步不快,一步不慢的。
李京九連忙轉過頭,警醒的朝薄紗簾子看去,隻有微風輕輕的打在簾子上。
待那腳步聲全然消失在樓道裏,李京九知道,人已經站在羊毛毯子上了。
透過紅色薄紗,那影影綽綽的身影慢慢顯現出來,又漸漸清晰在簾子後麵。
約莫能看出是個瘦長的影子,倒是俊朗飄逸,可是再想瞧出些別的,卻什麽也看不出了。
這場麵極像“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李京九還沒見著他的人,心裏就無端的砰砰直跳。
一陣南風吹了過來,簷角的鈴鐺撞出清脆又悠遠的聲響,把李京九屏在胸膛心跳攪的一塌糊塗。
正這時,簾子後麵伸出一柄折扇來,輕輕一抬就將薄紗挑到一邊。
裏麵露出個穿著月色長袍的人來,朝她微微一笑。
“李姑娘。”
他這樣輕輕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