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這個懲罰未免也太
由是心頭擔憂著，過一會兒聽見他說：“祠堂是跪不成了，要跪祖宗，還得把你送到皇陵去。你且麵壁站上一個時辰，好生悔過吧。”
“是。”
她還是依言承下，什麽求情的話都沒有，朝著床前那塊牆麵走過去。
沈明庭撣了撣袖子收回目光，就繞過屏風走了。
小洪兒一氣兒跟在沈明庭屁股後頭追，一邊跑又一邊回頭看看李京九，但到底沒有勇氣停下來說什麽。隻是路過外間一堆下人的時候，他一眼就掃到了小鵝，衝她寄了兩道眼色，叫她好好勸勸娘娘。
小鵝也隻是飛快的點了點頭。
等沈明庭和小洪兒都遠去了，奴才幾個才提著衣裙跑進裏間，見李京九已經走到了死角。
小鵝跑得最快，當先一把攙住了她。
李京九聽見奴才們一個個的追上來，才知道沈明庭已經去的遠了。方才嚇丟了的七魂六破最後的一絲兒神識也回到了心竅裏，她突然覺得腿腳無力，正巧被小鵝一手給勾住。
“小姐……”
鍾嬤嬤也忙上來幫把手，“娘娘留神，仔細摔著。快，快給娘娘端凳子來歇歇。”
李京九定了定神，輕輕的拂開她二人。“不用了，我尚且還受得。”
“什麽受得不受得的，方才那一劍，奴婢幾個透過那屏風看得是清清楚楚，隻差毫厘，隻差毫厘就落在小姐頭頂上了……奴婢看得腿腳都軟了，小姐又何必裝強呢？”
阿越迅速抬來燈籠凳，往她屁股底下塞，露枝又給她倒來熱水。
李京九望著這一片關心卻搖了搖頭：“方才的陣仗你們也瞧見了。王爺是真動真格的，這時候罰我，無非就是要拿我宣泄。搞不好外麵有人盯著我的誠意呢，要是渾水摸魚，牽連了你們不說，我也討不得輕鬆。”
李京九如此一說，倒真是這麽個理兒。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幫李京九舞弊了，隻盼著這一個時辰快快過去，王爺消了氣兒就是最好。
“既這麽子，奴才們就陪你在這兒說說話。”
變故一出趕著一出，李京九這時候身心都虛弱著呢，腳背上還鑽痛不已，本沒有什麽力氣和她們再說話。
可看她們一個個的眼圈含紅，就還是點點頭應下了。
到了這開解的關頭，奴才幾個將語不語，又反倒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麽個心境呢？
以前得知李京九想出府，個個都想把她攔著拽著。直到方才見了真章，才恍然大悟過來，原來李京九不是受不得這府裏的磋磨，反而是她太有遠見，早看出這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們奴才幾個才是蠢透了，之前死的那幾任王妃還沒能讓她們長夠教訓，被王妃的名聲好處給迷了竅。
但話說回來，幾個奴才裏，小鵝並不知前幾任王妃是何故去世的。而她們這幾個知情的，又難免抱著私心。畢竟隻要李京九一天是北院的女主子，她們就不必再回到從前做那些掃灑浣衣的粗活。
這次算是給她們當頭棒喝，叫人徹底清醒。端王府裏雖然不如別的王府侯府，妾室累累。但在這裏過日子，卻也不比外麵輕鬆。
老太妃不論了，左右不過在心頭上給你灑點鹽水。可是王爺這邊，弄不好就一劍就是兩半兒。
但眼下走是走不成了，王爺言之鑿鑿要她做一輩子的端王妃，以前盼著李京九留下，這時候卻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小鵝鬆了手，讓李京九自己麵壁站著，露枝即刻壺漏倒放過來計時間。
“方才奴婢聽著王爺說娘娘以前摁了什麽手印，什麽親書的……”鍾嬤嬤猶猶豫豫的說。
事到如今，也不瞞她們。沈明庭既也讓她們聽見了，往後就是她們一根繩上的螞蚱，誰透露了，誰就是個刀下鬼的下場。
李京九就把事情的原委如數告訴了她們。
奴才幾個頓時心裏又透亮了不少，難怪呼總覺得沈明庭和她之間時好時壞，若即若離的，原來二人是這麽成的婚。
鍾嬤嬤歎了口氣：“奴才們一直不知道……要早知道是這樣，奴才們.……”
“嬤嬤不必自責，這都與你們無關。是我自己選了這條路，即便跪著也要走完。”
除了這樣，也沒別的法子，於是奴才幾個也隻能往好的那一麵勸。
但張了嘴，又一樣好的都說不出來。老太妃待她不好，王爺又不是真的喜歡她。她隻是個大夫卻占著王妃的位置，往後王爺碰上喜歡的，再納進府裏來，又或是將她貶成妾，把自己喜歡的人扶正，這日子又該怎麽過呢？
臨了，鍾嬤嬤才說了一嘴：“縱然娘娘是因著李大人的緣故才嫁進府來，可奴才看著，王爺先前都還是挺向著娘娘的。單是這回……這回……”
李京九低頭，望著牆角跟上自己投下的影子，發髻鬆散下來，一邊垂在後背，一邊垂在耳側，落魄得不成樣子。
她歎了口氣：“我不怪他。原是你情我願的交易，是我半路想跑，過河拆橋。我原本就想試探試探來著，倘若成了，算是老天恩賜我的，又或是我欠下他的，往後有機會也會還。可老天爺還是公平啊，我一做虧心事它就想法子來懲罰我，叫我弟弟陰差陽錯惹了惹不起的人。這會子我也明白自己走不成，往後為了家人，我也不會念著要跑的事了。”
鍾嬤嬤垂下眼簾，眼睛裏滿含著同情，不敢再抬頭看她，隻是想了想又道：“說起這個，奴才想起方才王爺提了李公子的事情，娘娘怎麽不替李公子說個情？雖然王爺在氣頭上，但好歹李公子是王爺的內弟。親家出了事，端王府也不會光彩。懷王和王爺是手足，留個疙瘩在這之間總是不好。王爺就算是為了自己，或許也會幫娘娘這個忙。”
鍾嬤嬤是個通透人，說來都在理上。
李京九隻道：“你說的這些，我也不是沒想過。可最重要的一環，是王爺現在是暗中回京，即便想要動用自己的身份幫我弟弟說和，也決不可能是現在。他方才提起這樁事的時候，還說自己是我的後路，要是有心想插手，早就自己提了。然而他隻是拿這個笑話我，旁的一點意思也沒有。本就痛恨著我呢，我又何苦再去招他不快？”
幾個人聽了都是沉默。
鍾嬤嬤看著李京九手裏的帖子，突然也明白了過來，心道還是娘娘心思細敏，現下李家正是一團亂的時候，王爺卻在這緊要關頭把娘娘支去左相府裏和那些不相幹的人聽勞什子戲。可見王爺也不想李思齊脫困，正好要拿此事給娘娘抻抻筋，長長教訓呢……
唉……
娘娘是個頂聰明的人，她能想到的，娘娘肯定早想到了，隻是說出來怕她們消沉而已，畢竟今日可是為李思齊的事兒，幾個丫鬟都忙竄了。
於是鍾嬤嬤也沒說透，隻是強打起精神氣來笑道：“桂嬤嬤那邊要後日才能有所動作，明兒既是閑的，正好去左相府裏聽聽戲曲散散心。今兒在梨園奴才隱隱聽了戲台子上唱了幾聲，是好聽來著，可惜座兒離太遠了。明日娘娘好好鑒賞鑒賞，回來也和奴才們說說左相府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