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觸到了他的死穴！
李京九早不知在什麽時候坐回了凳子，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朝他眨了兩下。
老太妃急了，喘著粗氣道：“庭兒，你可要千萬要看仔細了，別被她給蒙騙了，她最會使計了！”
信紙在沈明庭的手中撻了兩下。
從剛才李京九看到那封信的反應，他就知道她也是措手不及。所以要她臨時準備一封首尾銜接的信來騙人是絕不可能的事。
況且他手中的這封信裏，內容太過驚異，她就算提前準備也不可能想出這麽偏生的內容。
“庭兒？你瞧出些什麽名堂來了？可是她在糊弄人？！”
沈明庭背著手踱步到了桌前，食指和中指夾著信紙遞上了油燈。火苗驚地竄起，將信紙瘋狂的舔舐，沈明庭捏著頁腳甩了甩手，隻剩幾片灰落在桌上。
他說：“母親，信確是李大人寫的。”
“不……不可能啊，定然是她搞得鬼！”老太妃全然是不信的，沈明庭死了，她和她父親一家跑什麽？她父親還在朝廷裏當禦醫呢，這官帽不要了？俸祿不要了？要跑肯定是她和奸夫一起跑才對，拖家帶口的，說不通。
“你怎麽不拿信給我看，還把信燒了，你是不是存了心要包庇她？！”
“娘……”
老太妃哭起來，絮絮叨叨地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為娘沒能耐把你從小養在身邊，現在你長大了，也就疏遠了。為娘十月懷胎將你生下來，生的時候先出來的還是腳，差點要了你娘的老命……但這些你都不知道，也不記得……你自有養育你的人，而為娘現在還抵不過你新娶了一個月的妻子。是為娘自討沒趣，你們才是一家子……”
沈明庭第一次覺得這麽頭大。
平日裏要是有人在他麵前這麽吵吵，早不知道被他扔什麽地方去了。可現在衝他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母親。
老太妃正在氣頭上，還犯了病，他不能刺激她。照理說還該表表孝心，順著老太妃的意思來。
至於李京九這頭……李京九這頭實在要休，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當初娶她不過是為了把聯姻的事兒給衝了，現在已無聯姻顧慮，單剩下治病這一樁，休了她也無關緊要。
大不了再將她抓回來，繼續在府裏做大夫也是一樣，隻是外人道起來不好聽而已。
可不知為什麽，就在他收到家書，知道老天妃要將她休棄的那一刻起，他就很抵觸。
看到信裏她和別的男人密謀私奔的時候，心口竟然還窒了一拍。不太疼，但空蕩蕩的，然後就有團火從丹田裏升起來，一直往上燎。
“你就留著她吧，為娘今晚就出府去，不在你們麵前礙眼……”老太妃哭得悲天動地，元芝忙安慰：“太妃娘娘，您快別說這氣話，這大半夜的您還病著，又能上哪去呢？”
“我不管，這家裏我是呆不住了，哪怕是上街討飯，在破廟裏過夜，我也不想在這兒多呆一刻！”
說完，拖著孱弱的身子就要下榻。
李京九見狀，也坐不住了。
她想：反正已經自證了清白，沒有出軌的罪名扣在她身上，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現在的情形，正是她一直期待和謀算的。
再說了，沈明庭已經瞧過信了，在沈明庭眼中，她已經是個自私自利，薄情寡義之人。繼續和他做交易，怕也沒多少好果子吃。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快……快把我的杖拿來……”老太妃催促元芝和雪喬，雪喬幹脆膝蓋一軟，跪在老太妃麵前。
“太妃娘娘，奴婢求求您了，您不為別的，也該為自個兒的身子著想啊。這些日子您吃了多少的方子，病還沒養出頭來，卻接二連三的受氣。左右王妃娘娘也愛往宮裏跑，您在東院呆著又有何妨呢？”
這句話不偏不倚正中了沈明庭的穴道，他站在黑暗裏，麵色一瞬陰沉下去。
他很討厭聽見“宮”這個字，隻因宮裏住著他這輩子恨之入骨的人，發生過他這輩子最不可原諒的事。
當聽見李京九去了宮中時，盡管下人沒把話說全，他大概也猜到李京九是去見了太後。
就仿佛遭到了遭到了背叛一般，關節開始一塊一塊發緊，脊柱一節一節發僵，房間裏那股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也慢慢變得明晰起來。
他一吸氣，鼻腔裏全是他厭惡的味道，不斷填補他的腦海，充斥他的身體。
他的每一根汗毛都戰栗了起來，每一滴血液都在奔湧狂躁。
理性的冰麵似乎就快被他勒緊的神經給割斷了。
他隻是在竭力壓著，一再壓著……
李京九見陣仗越鬧越大，煩悶之餘，隻想盡早解脫。
她整整裙子站起來，準備向沈明庭辭行。正巧沈明庭正偏過頭對著她，眼睛卻沒有看著她，隻一張臉冰冷的可怕，像是剛從凍封了的冰窟窿裏撈起來的人似的。
“宮裏？你去宮裏？”
一聽這口氣，李京九知道犯了沈明庭的忌了。但她也沒辦法，誰叫老太妃一直變著法的整害她呢？如果不朝宮裏尋求庇護，這時已經不知道被摧殘成什麽樣了。
跪在地上的雪喬見李京九張口要辯駁，趕緊搶先一步道：“回王爺的話，老太妃想著王爺您帶兵打仗去了，反正王妃娘娘在府裏無事可做，便想看看娘娘的女紅做的如何。王妃娘娘許是不喜歡做女紅吧，轉眼就去了宮裏和太後娘娘打伴兒去了，就是這樣老太妃才氣得生了病。老太妃病的這些日子，王妃娘娘也沒說過來瞧一眼，隔三岔五就往宮裏跑，一住就是好幾天，老太妃的病自然就越病越厲害。”
“本王問你了麽？”沈明庭低頭瞥了一眼腳邊跪著的人。
男人頎長的影子微微一偏，蓋在了雪喬身上，即使雪喬沒有抬頭也感受一股陰颼颼的煞氣覆了上來。
她頓時嚇得牙關顫顫，抖索著自扇耳光，“是奴婢多嘴，奴婢多嘴，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雪喬不敢輕了力道，使勁兒的往自個兒臉上招呼著，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兩邊臉就腫了起來，薄皮兒下麵還浸著血絲，瞧著都嚇人。
雪喬痛得要命，卻不敢停。隻因先前死的兩個奴才就是一句話不慎惹怒了沈明庭，最後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她隻盼著通過自殘來讓沈明庭解氣，可耳刮子在房間裏“啪啪”作響，沈明庭充耳不聞。等了半天等不來沈明庭的叫停，雪喬漸漸的就打麻木了，淚水合著嚇出來的汗水一起滴下，渾然流了滿臉。
老太妃看了心疼萬分，連忙求情道：“你跟個丫鬟使什麽氣？這又不關她的事，明明是……”
沈明庭微微抬著下巴，自上而下看著李京九。“本王在問你，你去太後宮裏做什麽？”
他說話的時候，舌尖輕輕在唇角內舔了一下，像是野狼在捕食前刻意遏製食欲，隻為了無聲無息的飛躍而出，將獵物一撲斃命。
李京九心裏也是害怕，但她知道，人要是被狼盯上了，最忌諱的一點就是露怯。
一旦叫狼知道你在害怕，它出手就會義無反顧。
李京九放勻了呼吸，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睛上，目光不慌，睫毛不眨，定定的望著沈明庭的雙目，和他平分秋色的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