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搶男人
李京九便罷著筷子等著,盡管肚子餓得嘰裏咕嚕直叫也一點胃口都沒有。
這老太妃唱得哪一出?讓她抄了一整日的佛經,回來就給她這點東西?
真當是隻木魚隨敲隨打了是吧?
可惜她隻是沈明庭的私人大夫,並非他實質上的正妃。
若她真是趕著來嫁人的,嗬,今兒她非把端王府這池子水給攪黃了不可!
李京九心緒不平的想著,隻等著沈明庭來吃飯,好好給他看看他這個甲方是怎麽克扣她的夥食的。
半柱香之後,露枝回來,失落之情溢於言表。
“王爺不在書房,下人說,東院留顏小姐用膳,老太妃便叫王爺一起去陪客了。”
“什麽……”小鵝氣得兩手搓腿。“太過分了!她們狼狽為奸,欺人太甚!”
一屋子的人都不好受。
暗淡的霞光從西窗射進來,斑駁的撒在沒有油葷的菜上,冷火炊煙,淒涼無比。
這一刻,李京九才真正體會到家的意義。
她想家了。
想爸爸做的紅燒肉,想媽媽做的酸菜魚,想李思齊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打開的那瓶冰可樂。
這裏什麽都沒有,有的隻有無盡的勾心鬥角。
她坐在昏黃的陽光中,心中竟然生出些荒涼感來。
“娘娘,您別生氣了,當心氣壞了身子不值當。”露枝見她不說話,心裏無端害怕得慌。
饒是剛剛已經憤怒得臉紅麵黑的小鵝也安靜了下來。
“小姐……枝姐姐說得對,為了他們不值當。這一切都是老太妃搞得鬼,您和王爺來日方長,看誰熬得過誰……”
“露枝,去買一隻燒鵝,三碗羊皮花絲,三隻單籠金乳酥,三塊曼陀樣夾餅……”
露枝先是露出一副“這麽多”的表情,但隨後又高興應下。
“這麽多東西你一個人怕是拿不住,小鵝也跟著一起吧。”
小鵝正要答應,露枝卻怕李京九是為了支開她們,故意打了個幌子。
要知道以前那前六任王妃裏自殺的那幾個,可都是心灰意冷之後,又裝成想開了的樣子,一支開身邊的下人就自殺了。
“娘娘小看奴婢了,奴婢以前在鍾嬤嬤手下做掃灑的時候,也經常一個人擰著兩個水桶來來去去。區區幾樣吃食,還是壓不倒我的。小鵝,你便留在娘娘身邊好生照看著,我去去就回。”
半個時辰之後,小鵝左右手各拎著一個食盒回來。
打開食盒蓋子,食物的芳香撲麵而來。
李京九除了燒鵝以外,別的東西都要了一式三份。
“露枝,小鵝,你們都坐下來吃。”
“娘娘這怎使得……”
“怎麽使不得?王爺去東院吃飯去了,咱們寒穆樓現在正是沒人打擾,吃!”
兩人很是為難,誰家的下人和主子一起進過食,這真是聞所未聞。
可是看李京九難得的有興致,又怕拂了她的意,讓她不開心。
於是便也點頭應下來。
那日李京九抄經抄乏了,吃飯也吃撐了,格外早的洗漱過後就睡了下去。
這頭,沈明庭在老太妃派人再三請求之下,終於磨不過去東院隨意吃了兩口,便折回了書房處理公務。
還沒看幾本軍報,沈明庭就有些走神,總覺得今兒欠了點什麽。
搖晃了下腦袋,整合了下心緒,繼續提筆批紅。紅色朱砂浸在紙上,像女人嘴唇的顏色,沈明庭禁不住想起洞房花燭夜他吻過她的那些地方,左左右右,深深淺淺,唯獨沒有吻過的,就是她那張嬌豔欲滴的唇。
無緣無故怎麽想起這個來了?!
沈明庭閉目,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越強逼自己,思維就越是發散。
整整一天的時間,那個女人怎麽沒來找他治病呢?
“王爺您怎麽了?又頭疼了?”
“掃灑的嬤嬤呢?”沈明庭問。
小洪兒去了別間將打掃書房的嬤嬤帶來。
沈明庭問她,“北院的下人今日可有來找過你?”
那嬤嬤想了一想,今兒王妃身邊的露枝來找過她,問了沈明庭的去向。
她張口想答,可是日日在這書房打掃,天天都看著沈明庭的龍姿鳳章,愈發覺得他就是天神下凡,美不勝收。
這新王妃作風不正,就像是他身上的一個汙點,斷斷是相配不上的。
“回王爺的話,沒人來過。”
沈明庭皺了眉,愈發煩躁,隨意的揮揮手遣她出去。
“今日王妃的人可有來找過你?”沈明庭又問小洪兒。
“王爺說笑了,奴才這一整天都跟在您身邊,有誰來過,您能不知?”
書房也沒來過,小洪兒也沒找過,她今兒都做什麽去了?
難道還在跟他置氣?還是上回說她兩句便把她嚇著了?
小洪兒似是看中了沈明庭的心事,壯著膽子上前:“王爺要是掛著王妃娘娘,不如回寒穆樓去看看。”
“誰掛著她?不過是掛著我的病!”沈明庭把筆往硯台上一摔,“這女人,整一天不來問診,是不是當王妃當起癮了?我端王府可不養這樣的閑人。”
說完便撇下一堆公文,往寒穆樓去。
一路上,想了幾句編排她的說辭,到了院中一抬頭,樓中一片漆黑。
竟無燈影!
不知何因,這心中墜下一絲悵然,竟連再數落她的興致都沒有了。
“王爺?”
小洪兒疑惑的目光盯得他渾身都不舒坦。
於是他還是上了石階,推了門。
裏麵靜悄悄的,真是半點聲音也無。
李京九睡下之後,露枝和小鵝怕吵醒李京九也就沒敢說話。
晚上采買的吃食太多,二人從沒吃過那麽好吃的東西,生怕浪費,將李京九不吃的全都塞進了肚皮。
這時,吃得過飽的二人已經有些昏昏然,靠在桌上就要睡了過去。
不料突然傳來開門聲,她二人猛地轉醒,回頭正瞧見一個頎長的身影。
這回有了經驗,二人也不咋咋呼呼了。
“王爺……”
沈明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借著月光往床內一看。
紅簾中,嬌影側臥。長若蝶翅的雙睫已經緊緊合上,顯然是睡著了。
這本該退身離開的,目光卻不自覺的移落在她朱唇上。
她今兒的唇色很淺,很白,還是沒能回複成剛嫁來的樣子。
心覺可惜之餘,又覺可惡。
她果然是在和他置氣,這才幾更天就爬上*床睡覺,分明就是不想見她,便連個照麵也懶得招呼了!
哼,也是正好,他也沒心情治病!
於是沈明庭也沒擾她,隻是神色有些不快的踅身走了。
次日一早,李京九方醒。
露枝和小鵝一邊服侍她洗漱,一邊將昨晚沈明庭來看她的事說了一遍。
“王爺果然還是念著小姐的。隻是奴婢二人在守夜都睡著了,王爺恐是不喜奴婢們辦事不周,走時微微帶怒……”
李京九揚手又放下,“不喜歡便不喜歡罷,精神病人喜怒無常,不必放在心上。”
露枝和小鵝相顧一眼,到現在她們都不明白“精神病人”是什麽東西,總之聽起來不像是個好東西。
“都別垂頭喪氣的,今日我有計劃。”李京九恐隔牆有耳,將心中所謀耳語她二人。
她二人聽了先是驚訝。
“今日老太妃還要讓娘娘去東院?”
李京九點點頭。“倘若我猜的沒錯的話。總之,防患於未然吧。”
露枝和小鵝眉目晴朗,有了笑意。
“去吧。”
小鵝合上了門,站在門口把風。剩下手腳細致的露枝伺候著她穿戴。
從裙子到耳飾,樣樣都是李京九自己挑來,格外細致。
還沒梳整完,膳房的人先來了,被小鵝擋在門外。
小鵝捏著嗓子道:“娘娘今日身體不佳,還未起身,你們將飯菜放在這門口就好。”
膳房的人走了,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東院的人果然來了。
“老太妃請娘娘去東院敘話。”元芝在門外道。
小鵝說:“娘娘昨日抄經抄乏了,今日身體不佳,恐無精力再去東院。”
“不佳?”元芝帶著關心問:“娘娘身體如何個不佳法?”
“不知,睡到這時隻睜了一次眼,說了一句無礙,隻想就這樣睡上一天。”
“是這樣……”
小鵝道:“不信的話,元芝姐姐自己進去看,隻是手腳萬千輕些,莫要驚了娘娘好夢。”
元芝哪裏不信。昨日那十冊佛經,老太妃原本是打算讓她分三天抄完的。誰知李京九竟硬著頭皮一日就抄寫完畢,害得今日老太妃還得另想辦法將她留在東院。
本就是滑了胎正應該坐空月子的人,卻是強打起精神抄了整整一天的佛經,累壞了也是正常。
當然,即便李京九是裝的,她進去看又有什麽用呢?
做戲做全套,裝睡還是很簡單的。
元芝應了聲是,而後回了東院將情況稟給老太妃聽。
老太妃正在用黑米粥,勺子在粥米裏攪了攪,“真是累病了?”
元芝頓了一下,低著頭回道:“病了,奴才親眼所見,王妃娘娘臥在床上,麵色慘白,瞧著比昨日還差些。”
旁邊一丫鬟挑眉道:“卻不知是不是用脂粉塗白的。”
元芝抬頭,見老太妃愁著眉,“去,把膳房的人給我叫來。”
膳房的丫鬟來得很快。
元芝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老太妃問,“今兒早上的給寒穆樓送早膳的時候,王妃可還好?”
“回老太妃的話,奴婢送早膳的時候並未見到王妃娘娘。”
“沒見到?”
“王妃娘娘好像還沒起床,寒穆樓的下人唯恐我們驚擾了娘娘睡覺,便守在門口,隻讓奴婢把東西擱在外邊。”
“嘶……真病了?這也太弱不經風了,動動手腕子便起不來床。”老太妃繼續吃了黑米粥。
那送飯的丫鬟又補了一句,“王妃應該真是有點身體不舒服,就昨兒奴婢送過去的三道小菜,她們下人沒過多久就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許是沒有胃口。”
老太妃這才放心的點點頭。“病了就行,病了就行,莫擾了明庭和魚兒的姻緣才好。”
自言自語的說完,又覺有些過意不去,放下勺子叫住剛要離開的膳房丫頭。
“今兒中午給寒穆樓多燒幾個菜。”
“燒什麽菜?”
“什麽菜……便是些滋陰補陽的,你們看著辦吧。”
“是。”
元芝終於長長的籲出一口氣來。
騙過了多人耳目的李京九終於收整完畢,用了早膳,讓小鵝將碗筷裝回食盒裏,先行藏起來,不慌著送回膳房。
李京九扶著門窗在屋中轉了一圈,叫露枝看。
“怎麽樣?還行不?”
裙下漣漪如水,翻見冰肌玉足。
露枝看呆了。
這京中女子流行的裝扮花樣甚多,可是李京九今兒的打扮可是別具一格。
有差別卻絲毫不怪異,一眼就能讓人銘記在心,流連忘返。
“露枝,你倒是給個意見啊?”
“噢……好看好看,真是好看……”
除了好看二字,露枝已不知該如何形容。
她直覺的這輩子能呆在李京九身邊服侍,應該能比常人多活上兩年。
她扶著李京九坐回輪椅,燒待片刻,出去打聽消息的小鵝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推門而入。
“呼……呼……小姐……小姐猜的沒錯,顏魚兒果真……果真又來找王爺學射箭了……”
李京九漫笑。
顏魚兒心性驕躁,昨日剛被她打壓了一頭,今兒肯定是要反壓上她一遭這心裏才能舒坦的。
“何處射箭?”
“南院,南院頗大,有處箭場。”露枝道,“奴婢推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