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洞房花燭夜
李京九撫了把蓋頭上的穗子,“那蕭太妃呢?”
“蕭太妃聽說越病越重,還在東院躺著。”
“行,我知道了。”
“萬一王爺不出現,小姐可千萬別胡思亂想。”
這有什麽好亂想的,該想的是,現在要正式給沈明庭當私人大夫了,可那個什麽破神仙姻緣係統卻遲遲喚不醒……
現在沈明庭正好又病著,入府之後若是緩和不了沈明庭的病症,估計是會被當成騙子被他搓成骨灰吧……
李京九不禁問起了係統:“你什麽時候能不掛機?什麽時候送我大禮包?”
“親,等洞房結束哦~”
好吧,希望沈明庭的病不會在今晚加重……
李京九默默祈禱。
“到了到了,新王妃到了!”
路旁的人扯著嗓子的喊。
隨後聽見一聲,“落轎!”
李京九趕緊抓住轎子裏的把手,
隨後轎子一晃,放在了地上,周圍安靜下來。
“王爺呢,王爺怎麽還不來?”
路人開始七嘴八舌。
“聽說蕭太妃不滿意王妃是二婚,不讓王爺出來踢轎子。”
“不是的,是蕭太妃和王爺大吵一架,雙雙氣病了!”
“那還不是蕭太妃不滿意李家麽?我也聽說了,蕭太妃派去李府說親的下人,被氣得一路哭著回府的。”
“可我聽說李家夫婦人還挺和善啊。”
“他們倆和善有什麽用,女兒不是個善茬啊。聽說李家最寵這個女兒,什麽都由著她。”
小鵝聽見周圍的議論,擔心李京九心受不住。
她貼著轎子仔細聽著裏麵的動靜,可是周圍太嘈雜,又什麽都聽不見。
小鵝隻好跑到鍾嬤嬤跟前問,“嬤嬤,咱們現在該幹什麽?就這麽一直幹坐著?”
鍾嬤嬤也是一臉為難,“老奴隻管接新娘子,旁的倒是一概不知。再等等,該是那隻公雞太野,逮不太住吧……”
“這……”
“出來了,出來了!”正在這時,忽然有人高呼。
議論聲始來高昂激動,又迅速低靡不振。
仿佛一片箭雨從天而降,一瞬間就將周遭活物都全數射盡。
李京九聽見動靜,心想定是有人捉著公雞來了,路人怕嚇飛了端王的“替身”,擔待不起。
於是她連忙找起了藏餅的地,要是被夫家知道她在轎子裏偷吃,怕是又要成一個小辮子被人給捉住。
李京九準備掀開蓋頭找藏病之處。
就在這時轎子震了兩下,發出“吭吭“的聲音,好像被人踹了兩腳。
李京九心有遲疑,停下了藏餅的動作。
“吭吭!”
轎子又被人踹了兩腳,力道更大了些。
這是什麽動靜?
李京九掀開蓋頭,正準備從簾縫兒裏去瞧時,手忽然被人抓住,往外一帶。
李京九一個踉蹌,往外飛去,狠狠撞進一堵牆裏。出於雙腳離地的條件反射,胡亂抓了一通。
她聽見周圍人哄然大笑,隨後雙手就被人擒住,“是我。”
沈明庭!
那聲音貼著她的側臉癢癢的鑽進她耳裏,像細小的閃電在她腦海裏綻開。
她漸漸安定下來,
“你……你怎麽會來?”
“我成婚,我不來,誰來?”
說完在她蓋頭上吹來一下,紅綢搔過耳垂,怪癢。
不是病了麽?不是要用公雞替婚麽?
李京九心裏一百個疑問卻來不及在這樣的場合問出口。
“那王爺正經牽我出來不行麽?非是要搞的這般驚天動地。”
“踢過轎子了,你不出來。”
古代成婚有踢轎子的習俗。意思是男人給新娘一個下馬威,才可迎新娘入門,免得新娘子恃寵而驕,不好管教。
“咦,你怎麽還帶了張餅?”沈明庭問。
李京九大囧,抓著餅的趕緊插入兩人之間遮掩起來。
這動作很難不讓人誤會。
“新娘子等不急咯!”懷王站在端王府門口大笑道。
懷王做了表率,方才連喘氣都不敢的民眾也就跟著起哄。
“還沒拜天地呢,新娘子揩王爺的油,不如直接送入洞房也成啊!”
“哈哈哈哈哈……”
李京九耳朵發燙,然而夾在的人之間的手又不好退出來。
正不知如何是好,沈明庭也參進來一隻手,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麽功法,猶如滑魚一般就將餅奪了過去,藏在了自己寬大的袖中。
懷王又捧腮大嚷:“王爺也忍不住啦!”
眾人又緊跟著懷王的領導。
“等不住就上啊,大不了我們蒙眼不看唄!”
“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尷尬地同時低頭。
“他們,在慫恿我們。”沈明庭道。
李京九麵頰又脹又麻,裝作沒有聽見。
“踢了轎子就趕緊進門,你二人還要摸摸搞搞到何時,有些事情拜過堂再做也不遲的!”懷王又扯著嗓子喊。
李京九前世是醫學專家,摸人身子摸慣了,沒有人願意津津樂道的她開這這種有色玩笑。
現而今突然被人當鍾調侃,耳朵也跟著燒起來。
原來有色玩笑這種東西她調侃別人可以,別人調侃她竟然十分不行。
李京九推開沈明庭,這回沈明庭倒也沒有摁住她不放,隻是牽住她的手。
“抓緊了。”
他右手慢慢覆住她左手,在牽牢她的一瞬,那些嬌羞不寧,躁動不安心緒都一下子碾碎在了兩人的掌間。
世界一下子變得很小,她能感覺到他炙熱的掌心生著幾處微粗的薄繭,指節纖細,卻有力的給了她所有的方向。
她眼前一片朱紅,下意識地抓他抓得很緊。
她聽見路人口中發出“嘖嘖”嫉妒聲,聽見諸人對沈明庭的容貌的不住讚歎聲。
然而這些聲音都被他手掌裏的溫度所煉化。
他是安靜的,她,便也是安靜的。
偌大的世界就縮在了他們交握的方寸之中,一切都成了泡影,唯有他手中的溫度才是方向。
“石階。”沈明庭微微一頓,出言提醒,得她點頭之後,才又拉著她繼續前行。
走過懷王跟前時,懷王笑著叫住沈明庭:“七弟,為了你今晚的幸福生活,當哥的待會幫你喝酒!”
李京九能感覺到沈明庭的身子微微側向了她,似是將目光投在了她身上。“王兄能喝幫我喝幾盞?”
“二十七八盞吧,再多,我得把自己也搭進去。”
“三十盞,賀禮不收了。”
“你小子行啊!”懷王重重拍了下肩:“成交!”
……
李京九實在大開眼界,還以為宗室裏全是太後那號言行有矩之人,如今入了宗室才知宗室也有這樣不正經的手足兄弟。
沈明庭拉著李京九繼續往裏走。
也不知換了多少條道,拐了多少個彎,終於走進一處熱鬧的大堂。
爾後,恭賀之聲此起彼伏,爭先恐後,李京聽聽也就膩了。
這些人都是來恭維沈明庭的,順帶著誇她一誇,大可不必聽進心裏,隻需點頭就是,連笑也不必展示,尚算方便。
可饒是如此,走到正堂最裏時,脖子也有些發酸,肚子也開始回癟。
她那時才真真想念起沈明庭袖中的餅來,卻又不好讓他還她。
“明庭哥哥。”一個熟悉又令人反感的聲音傳來,李京九低著頭,看見地上一雙芙蓉色繡鞋,頂端上各鑲嵌一隻獅眼大的海珍珠。
看來今兒顏魚兒是花了功夫打扮的。
“你這丫頭,不要亂叫,叫王爺。”旁邊是安太妃的聲音。
“王爺。”
沈明庭難得和悅的笑了笑,“顏丫頭皮慣了,沒人會與她較真。”
“就是嘛,明庭哥哥,明庭哥哥,明庭哥哥!”
“哎呀,好了好了,還叫不完了。”安太妃朝著沈明庭笑道,“恭喜王爺和李家小姐終成眷屬,這次出宮來端王府,一是為了親口祝賀你們,二是替太後吃上一口喜酒。”
一提到太後,沈明庭的手力就不自覺地緊了一下。若不是他握著自己的手,李京九根本不會察覺他的異樣。
“母妃如何不來?我還托顏丫頭給母妃送了帖子。”
“太後最疼寵的就是王爺,李小姐又是太後的救命恩人,這場婚禮,太後想來的不得了。可是因著上次中毒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王太醫現在還讓她好好靜養,不宜出席喧鬧的場合。太後隻好將精心準備的賀禮托付本宮交予。”
“是誕龍丸!”顏魚兒興衝衝道。
在聽見“誕龍丸”三個字時,沈明庭的身子微微頓了一下。
李京九不由有些好奇,“誕龍丸是什麽?”
“李小姐不是醫術高超麽,怎麽連誕龍丸也沒聽說過?這可是生兒子的有名秘藥,宮裏的妃子臨幸之前才能服用,所以宮裏的皇子才比公主多!”
顏魚兒話裏暗藏了嘲諷,語氣倒是格外天真,她頗善於將自己偽裝成“直腸子”,形成另一種無法言說的“陰陽怪氣”。
李京九倒是實實在在沒有聽過誕龍丸這味奇藥,在中醫和古代藥方這塊,她並不在行,回去問她父親,或許還能知道。
“那就勞安太妃回宮之時,幫本王給母妃道聲謝了。”
“這是自然,待會誕龍丸會讓杜嬤嬤給你們送去,不耽誤你們拜堂的吉時了,快去吧。”
李京九頂著無邊的饑餓和困頓,在司儀的指揮下,渾渾噩噩的和沈明庭拜完堂。
隨著一聲“送入洞房”,她就被鍾嬤嬤給背了起來。
再沾地兒時,已在洞房內。
“小姐。”小鵝在喚她,聲音甜甜的帶著喜氣兒。
旁邊有人輕斥道:“該改口了,進門之前才是你家小姐,現在可是端王府的王妃了!”
是鍾嬤嬤的聲音。
小鵝被斥也不氣惱,趕緊糾正:“是是,是王妃娘娘。”
李京九聽見小鵝的聲音,人才放鬆了些。“快快快,快將這鳳冠取下來,我脖子快斷了。”
小鵝要照做,被鍾嬤嬤打斷:“王妃再忍忍,王爺沒回來之前,不能掀開蓋頭摘下鳳冠,否則不吉利。”
“噢對了,最好也別說話。”
“說話也不吉利?”她可不記得原主跟何瞻結婚時不能說話了。
“洞房時,男人不問,女人不語,這是規矩。”
“.……”李京九有時候真是難忍古代這些陳規陋習,可笑是她一現代人身處其中,竟也改變不得。
她隻好正經坐著,讓小鵝給她揉捏脖子和肩膀,好叫她放鬆一些。
然後主仆幾個就一直無聊的等著沈明庭。
期間,端王府的下人看她的表情都帶著一種悲涼和憐憫,然而李京九蓋著蓋頭,感知不到,若無其事的等著,一直等到太陽下山,夜色籠起。
李京九已經感受不到脖子在哪了。
古代沒有時鍾,但李京九知道大概是九點過後。
因為人群散盡,王府裏漸漸安靜下來,她聽見外麵巷子裏敲梆子的聲音。
“亥時二更,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九點了.……
李京九打了個哈欠。
以前在現代世界,寫寫論文,刷刷論壇,到十一點也很精神。
古代什麽玩的也沒有,連結個婚都這麽無聊,九點就想睡了。
王侯就是不一樣啊,原身與何瞻成婚時,何瞻在官場已算八麵玲瓏,春風得意,成婚當天也高朋滿座。
但也不像端王府一樣,一下來了這麽多人,兩百餘桌不在話下。?
沈明庭也不知要應酬到何時,估計喝了半圈,就醉得不行人事了吧?
待會肯定是被人抬著進來的。
李京九這樣想到,困意似浪一般,一浪高過一浪的襲來。
她腦袋似雞啄米,饒有規律的點著。好似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床上去。
這時“哐“的一聲,房門被人一腳踹開,門板子上都裂了條縫。
房間裏的幾人同是嚇了一跳,鍾嬤嬤最先反應過來,朝門口迎去。
很快就聽見鍾嬤嬤畢恭畢敬的聲音,“王爺回來了!”
李京九被這一聲巨響震得清醒不少。
風嗖嗖的隨著大敞開的門灌進來,吹到她的蓋頭上,隔著老遠也聞見一股子酒味。
梁上的燈籠照著門口的人,頎長的影子剛好拉扯在她腳下,一動未動,像隻鬼魅。
好家夥,應酬完這麽多人還能站著。
隻是聽這踹門的力度,大概也是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