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喜歡得快要發瘋了
當天晚上,霍西亭不顧醫生的反對,堅持出院了。
夜風涼瑟,月色淡薄,他遣了丁酉和其他手下回去,一個人去了鄰水灣。
屋中悄寂。
自從向蜜走後,他便再未踏入這裏半步。
清冷的燈光亮起,光明裹斥整個空間,卻並沒有帶來半絲暖意。
霍西亭微微蹙眉,然後慢條斯理地脫了大衣,掛好,站著,長久沒有轉身。
他回憶著往日的習慣,按照平時的步驟那樣,他掏出煙盒,解開襯衫最上麵的紐扣,愜意地倚著旁邊的架子抽煙。
一秒、兩秒。
一分鍾、兩分鍾。
煙頭丟了一地,卻沒有人走過來,溫柔地抱住他。
她真的,已經不在了。
霍西亭不斷吞咽著唾沫,口幹舌燥,心卻潮濕泛濫。
曾經不是這樣的。
曾經,向蜜會悄悄走過來,從他身後蒙住他的眼睛。
其實他聞得出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卻隻是不動聲色,任由她胡鬧,把剛洗完澡後還未擦幹的頭發,全都濕條條地貼在他的襯衣上。
他不給反應,她便大著膽子同他鬧,溫熱的小手,從他襯衣的下擺鑽進去。
他還是不給反應,隻背著她的臉,淺淺挽著唇邊的笑花。
向蜜便轉到他的麵前,扳住他的臉,眼神含著怨惱,“你怎麽不理我呀?”
他收斂了笑意,似乎並不喜歡她用這種類似撒嬌的嗔怨口氣和他對話,他一隻手威脅性地置在她的腰間,“你這是在要求我?”
她果然被嚇到,低眉不敢吱聲。
男人大概總喜歡服軟乖順的女孩兒,他掐了煙頭,口中還留著淡淡的煙氣,強勢地將向蜜壓在飄窗處吻。
他勾著她小小尖尖的下巴,眸底藏著一整條銀河。
他笑,像玩弄寵物一般問她:“你喜歡我嗎?”
她也跟著笑,口氣漫不經心,“喜歡啊。”
他將她翻過身去,褪下衣裙,用力地衝撞,“有多喜歡?”
大概是被他壓著,她的聲音有些悶,含糊又鋒利:“你想象不到的喜歡。那你……你喜歡我嗎?”
他?
他從來不回答。
從回憶中抽離出來,霍西亭用指尖掐滅煙頭,眼瞳是一圈幽深的烏色。
他雙唇蠕動,聲音很輕,又仿佛很沉。
“喜歡。喜歡得快要發瘋了。”
遲來的答案,可惜,她聽不到了。
……
向蜜的臥室。
她從瘋人院被接出來後,就一直住在這間臥室,這是唯一留下她生活痕跡的地方。
霍西亭沒有開燈,坐在舒軟的床上,卻全身僵硬。
身下坐著的床單仿佛是潮濕的,枕巾也是黏濕的,染得他也渾身都是冰涼的潮氣。
向蜜被他困在這裏時,一定落了很多很多的眼淚。
霍西亭不敢入睡。
想到她就是這樣,在一個個漆黑的夜晚,裹著一身傷痕,躺在這張床上,無望地等著天明,等著她的眼睛徹底失去光亮,他便根本無法入眠。
有人說,最令人膽寒的不是疼痛,而是絕望和冷漠。
他也嚐過絕望和背水一戰的滋味,就是在葉楓從鄰水灣將向蜜帶走的那天。那種翻天覆地的痛,不亞於肝膽俱裂。
可是向蜜為了愛他,每一樣都占全了,還多了被欺辱、被怨恨,被落井下石、被百口莫辯。
到最後,滿身傷痕地背離所愛、遠走他國。
他得有多混蛋啊!
霍西亭不敢再想,慌亂地起身,打開燈,想用明亮的燈光,驅散快要將自己淹沒的心痛,卻意外發現床尾處露出了一團揉皺的白紙。
他下意識撿起來,展開,看到是熟悉的娟秀字體,他瞬間紅了眼眶。
原來,他也可以一眼就認出向蜜的字跡。
白紙上寫的隻有幾個字,卻塗塗改改了好多遍,還暈染著被液體沾濕又風幹的痕跡,想來,她是一邊哭著,一邊寫的。
“霍西亭,我好疼。”
她好疼。
霍西亭深深提了一口氣,全身每塊肌肉,都隨著用力的呼吸而發顫。
雙頰冰涼,他顫著手,摸到自己的眼窩,才發現已濕了一片。
“向蜜,我也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