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一九六五年, “元旦”過後。
夏明揚回到了大院, 柳小櫻也迎來了二十一歲的生日。這也是虎娃們的生日, 夏明揚做好了準備，讓小櫻和虎娃們一起過生日。
一大早，夏明揚就爬起來了。
他進了小棚子，生火燒水煮雞蛋、熬米粥、餾饅頭，說不讓小櫻動手。
柳小櫻也沒閑著，把虎娃們揪出被窩, 出門鍛煉。
天冷, 虎娃們戴著絨線帽子和棉手套, 捂得嚴嚴實實的，就像個絨團子。柳小櫻也是全副武裝，穿著棉衣係著圍脖, 精神抖擻。
在操場上撲騰一圈，就活動開了。打打拳，壓壓腿, 舒展一下筋骨。虎娃們早已經習慣了，那一招一式，虎虎生風, 頗有架勢。
柳小櫻帶著虎娃們回來時, 飯已經做好了。
小棚子裏暖烘烘的，夏明揚倒了半盆熱水，喊著：“虎娃，洗手, 吃飯！”
一家人圍著小飯桌坐下來。
夏明揚把煮好的雞蛋撈出來，浸在冷水裏。虎娃們拿著雞蛋暖著手，對著桌子磕兩下，剝開皮吃了起來。
“虎娃，慢點吃，小心噎著！”
柳小櫻拿了一個雞蛋，遞給夏明揚。夏明揚控製著吃飯的速度，這是小櫻要求的，要給虎娃們做個榜樣。
吃了早飯，就要上班了。
夏明揚推著自行車，跟柳小櫻一起送虎娃們去托兒所。這是他是特意做的，好讓虎娃們感受到爸爸的存在，也給其他小朋友展示一下。
虎娃們樂顛顛的，排著隊，甩著小胳膊。
到了托兒所，就擺著小手說：“爸爸，媽媽，我們進去了！”
夏明揚揮著手，看著虎娃進了柵欄門。
以前隻能趕在星期天回來，沒機會送虎娃。現在好了，不光送他們去托兒所還要接他們放學。拿小櫻的話來說，虎娃五歲了，再不親近就長大了。
虎娃們在院子裏蹦躂著，開開心心的。
夏明揚挎上自行車，跟小櫻說：“小櫻，上來，我送你去單位！”
柳小櫻抓住車後座，緊走幾步就跳了上去。
夏明揚蹬著自行車，跑得飛快。
“明揚，慢一點！”柳小櫻揪著夏明揚的衣襟，輕輕地捶了一下。
夏明揚嘿嘿笑著，蹬得更起勁了。
柳小櫻把頭倚在夏明揚的背上，覺得很踏實。
有愛人護送著上下班，蠻不錯啊。
到了中午，夏明揚騎著自行車回來了。
虎娃們也放學了，在宿舍裏蹦躂著。
柳小櫻係著圍裙在小棚子裏做飯，夏明揚趕緊過去幫忙。
“小櫻，今天我來做，你在旁邊指導就行！”
“好啊，那就看你的了！”
柳小櫻給夏明揚係上圍裙，樂得撒手。
夏明揚炒了一盤蘿卜幹臘肉，一盤香椿雞蛋，開了一盒牛肉罐頭，調了一盤雪裏紅，下了一鍋掛麵，餾了饅頭。
虎娃們聞到香味就跑進來了，吸著鼻子說：“爸爸，好多菜啊！”
夏明揚盛好了麵條，一碗一碗地擺在桌上。
“虎娃，跟媽媽說生日快樂！”
虎娃們拍著小手，喊著：“媽媽生日快樂！”
“虎娃也生日快樂！”
柳小櫻抿著嘴笑著。她才二十一，就有了五歲大的娃娃了，說出去真是難以置信。
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了午飯，就倚在榻上曬暖兒。
天氣晴好，太陽高高地掛著，屋裏灑滿了陽光。
柳小櫻和夏明揚心滿意足，經曆過無數次的分離，團聚的日子格外喜悅。虎娃們也樂顛顛的，五歲就是大娃娃了，就要上大班了。
對大班，虎娃們很向往。
大班的娃娃在院子裏跑來跑去的很自由，還要上課學習，可有意思了。
生日過後，又傳來了一個好消息。
柳小櫻通過了考評，成為培訓中心最年輕的教官。她二十一歲，正是風華正茂，可做出的成績卻超出了年齡限製。
“小櫻，恭喜你！”
夏明揚向小櫻表示祝賀，柳小櫻得意地笑了笑。
這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尤其是這幾個月她參加了多項考核，技術過硬，理論水平也提高了不少。
為了慶祝，夏明揚打算弄點好吃的。
他聽小櫻提過小集鎮，就想趁著星期天去趕集。
一大早，虎娃們送到了爺爺奶奶家，夏明揚和柳小櫻單獨行動。他們換了一身便裝，提著筐子和口袋搭乘公交車趕到鎮子上。回來時滿載而歸，筐子裏和袋子裏都裝得滿滿的，有臘肉、雞蛋、黃花菜、木耳、酸筍、粉條等等。
家裏娃娃多，把吃的放在了首位。
部隊上也發副食品補貼，可那哪裏夠啊？夏明揚回來後，就琢磨著改善生活。他成家了，不好再明目張膽地搜刮父母和大哥，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一轉眼，“春節”到了。
今年照例不放假，提倡過一個革命化的春節。夏繼原和杜秋華早有準備，讓孩子們都回來團聚一下。
“除夕”這天，虎娃們一放學就跑來報到了。
夏繼原忙著燒菜，夏明揚和柳小櫻打著下手。
夏明言和金月蓉也回來了。金月蓉小腹微微隆起，懷孕五個月了，杜秋華讓他們搬回來，可小兩口嘴上答應著卻不見行動。
柳小櫻明白這是不想受拘束，寧可自己忙一點也不願回來，這就是年輕人跟長輩們的不同觀念吧？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過了春節。
唯一遺憾的是夏明申在營區執勤，顧不上回來。夏明申跟對象定下來了，準備“五一”結婚。
柳小櫻跟夏明揚商量著送一份禮。可送什麽好呢？他們有的，夏明申都有，對象那邊條件好，什麽都不缺。
夏明揚說：“小櫻，心意到了就行！”
柳小櫻心說，那就送一對暖瓶吧？隻要喝水就會想起他們。
日子就這麽過去了。
寒假過後，虎娃們上大班了，又麵臨著新的考驗。
大班不同於中班，娃娃們頑皮多了。
柳小櫻怕虎娃跟人家打架，千叮嚀萬囑咐的，可還是擋不住動手。這天下班後，夏明揚去接虎娃，看到虎娃們耷拉著腦袋，蔫蔫的，就知道有事。
托兒所的保育員說：“夏同誌，柳星宇兄弟五個跟人家打群架，還把小朋友的鼻子打冒血了……”
“唔，因為什麽打架啊？”
保育員說：“男孩子們嘛，鬥幾句嘴就打起來了！”
夏明揚知道虎娃愛交朋友，別人不招惹是不會輕易動手的。可保育員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沒再多問。
夏明揚帶著虎娃們回了家。
進了門，虎娃們站成一排，背著小手，一副做檢討的樣子。夏明揚坐下來，放緩了語氣問道：“星宇，跟爸爸說今天為什麽打架？”
“爸爸，楊蛋蛋他們先動手的，還罵人！”
“罵什麽了？”
“罵我們是野孩子！”
虎娃們很委屈，眼裏噙著淚。
夏明揚一聽就惱了，他抱著虎娃們說：“虎娃不哭，虎娃是爸爸媽媽生的，不是野孩子！”
“爸爸！”
虎娃們把頭埋在夏明揚的懷裏，肩膀一抽一抽的。
夏明揚一陣心疼。
關於這個問題，他和小櫻商量過如何避免？可除了換一個環境之外，並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虎娃們上中班時，靠武力解決過一次，上了大班，又遇到了同樣的問題？
小娃娃都是敏感的，不能讓虎娃們留下陰影。
夏明揚抱著虎娃們，說：“虎娃不哭，男孩子要堅強！誰敢再欺負虎娃，爸爸給虎娃出氣……”
“虎娃，在托兒所要報告老師，不能跟人家動手，不然，就不占理了……”
正說著，柳小櫻下班回來了。
看到虎娃們一臉委屈，氣得火冒三丈。
“虎娃，下次誰再亂說，就揍他！”
柳小櫻知道虎娃們的能耐，想揍人是輕而易舉的。不過，打人要有技巧，不能掛幌子，更不能打出毛病來，最好的辦法就是照著屁股狠抽，讓對方疼一疼，長長記性。
有爸爸媽媽撐腰，虎娃們又高興起來。
“媽媽，那在墊子上比摔跤行不行啊？”
“行啊，一下摔個屁股蹲兒！”
這是虎娃們經常練習的，摔跤、擒拿都不在話下。柳小櫻打算再教虎娃幾招，省得遇到大孩子吃虧。
夏明揚也拍著胸脯說：“虎娃，爸爸也教幾招厲害的！”
虎娃們洗了臉，就在屋裏撲騰開了。夏明揚紮著馬步示範著，說下盤要穩，不然就會被人攻其不備。
柳小櫻下了掛麵，炒了一盤雞蛋，擺在桌上。
“虎娃，多吃點，長得高高的，就沒人敢欺負了！”
說是這麽說，柳小櫻還是有些擔心。
機關裏什麽都好，就是閑話太多。夏明揚攥著小櫻的手說：“小櫻，有我護著，虎娃們不會吃虧的！”
虎娃們很快忘了煩惱，可這個事兒並不算完。
被打的楊蛋蛋，是楊副司令員的小孫子，本是大班的孩子王，被虎娃們揍了很不服氣。回到家就跟奶奶告狀，人家奶奶不願意了，就去找杜秋華。
杜秋華問明原因後，很生氣。
“於大姐，我們家虎娃聰明伶俐，不是什麽野孩子，你們家也要好好教育教育，小娃娃不懂這個，怕是從哪裏聽到了什麽閑話吧……”
“秋華同誌，你……”
於大姐氣鼓鼓地走了。
夏繼原聽說後，也很生氣，說：“於大姐太寵孩子了，為了這麽點事兒還找上門了？”想著虎娃受了委屈，就把家裏的罐頭留給虎娃，還托人去林場買蘋果，給虎娃吃。
杜秋華跟小櫻說：“虎娃打得好，就得照著屁股狠狠地揍！”
柳小櫻發現婆婆有護短傾向，還挺嚴重的。
她回到家，就跟夏明揚說了。
夏明揚嘿嘿笑道：“哎，還是虎娃麵子大啊，想當年我們兄弟三個隻要跟人家打架，我媽就是一頓批評，還要罰站寫檢查，寫得不深刻不能過關！”
“是嘛？”柳小櫻忍不住笑了。
看來，婆婆是真心疼愛虎娃，連原則都不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