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虎娃們睡了一路。
夏明揚和柳小櫻也倚著車板，打著盹兒。
快到南山村了, 柳小櫻醒了。見夏明揚眯著眼睛, 就在他手背上撓了一下。夏明揚覺得癢癢, 就睜開了眼睛。
“小櫻, 快到了？”夏明揚看看車篷外麵，壓低了嗓門問道。
“嗯，快了……”
柳小櫻瞅瞅虎娃，正擠在一起呼呼著, 就低聲喚著：“虎娃, 快醒醒，到家了！”
虎娃們“哼哼”了兩聲, 歪著頭繼續睡著。
柳小櫻抓住虎娃的小手, 輕輕撓了撓。
“媽媽……”
虎娃被撓醒了，發了一會兒迷瞪, 見旁邊的小夥伴們一動不動, 就伸手去撓癢癢。三撓兩不撓, 五個娃娃都精神起來。
“媽媽, 老家到了嗎？”
“快了，馬上就到了！”
柳小櫻拿出梳子，給娃娃們梳梳頭發。
夏明揚也戴上帽子, 整了整衣襟。
馮玉蘭接過梳子，在頭上梳了兩下。
卡車到了村口，正是半晌午。
太陽大大的，村民們戴著草帽在地裏忙著。柳小櫻一家提著大包小包下了車, 清一色地綠軍裝，很是醒目。
村民們跑過來圍觀，熱情地打著招呼。
“哎呦，小櫻回來了，還帶著虎娃呢！”
“看看虎娃，都長這麽高了？”
柳小櫻大聲應著，馮玉蘭喜滋滋的，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虎娃們東張西望，對老家還有印象。
夏明揚提著旅行包，跟小櫻站在一起，目光炯炯。
“小櫻，這是夏同誌啊？”
“是啊！”
“哎呦，瞧瞧長得可真俊氣啊！”
村民們使勁兒誇著夏明揚，虎娃們咧著小嘴笑著。
柳小櫻一家從村東頭走到村西頭，整個村子都轟動了。對夏同誌村裏人還有印象，看到小櫻跟夏同誌成了親，很是羨慕。
“小櫻出息了，還給虎娃們找個了爹……”
“是啊，這位夏同誌咋就看上小櫻了？”
村裏人有些不解，可看到柳小櫻穿著軍裝英姿颯爽的樣子，又不得不服氣。要說，小櫻跟夏同誌還是挺般配的，如果不是虎娃拖累著倒也合適。
對那些看法，柳小櫻滿不在乎，村裏人怎麽想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夏明揚卻很在意，他朝小櫻身邊靠了靠，真想牽著小櫻的手給村裏人瞧瞧。
到了院門口，大門上著鎖。
柳根發不在家，馮玉蘭掏出鑰匙打開門鎖。虎娃們嗷嗷著衝進院子，就像撒歡兒的小馬駒，把覓食的小雞們嚇得咯咯亂躥。
“虎娃，老實一點！”
柳小櫻在後麵喊著，夏明揚提著旅行包笑著。
“明揚，快坐下歇歇！”馮玉蘭熱情地招呼著。
夏明揚放下包，坐在小板凳上。看著院裏的一切，還是那麽熟悉。
“爸爸，我們家有一棵櫻桃樹！”
虎娃們站在樹下，仰著脖子。
夏明揚看著那棵櫻桃樹，枝繁葉茂，滿目蔥綠，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若是趕在初夏時節，那果實爬滿了枝頭，沉甸甸的。
柳小櫻打了一盆水，擱在水槽邊。
“明揚，來洗洗！”
夏明揚洗了一把，就喊虎娃們洗臉。
虎娃們圍著盆子劃拉著水，笑嘻嘻的。
洗幹淨了，虎娃們就跑進西間，趴在窗戶上喊著：“爸爸，來看虎娃的大床！”
夏明揚跟著進去，那張帶圍欄的大床還擺在窗下，虎娃們就睡在這裏。
夏明揚摸了摸欄杆，又想起了過去。
一切都很熟悉，隻要是跟小櫻和虎娃有關的，一輩子都忘不了。
該做午飯了。
灶屋裏有褪好的雞和新鮮豬肉，還有一筐子青菜，都是柳根發提前準備的。柳小櫻紮上圍裙，笑盈盈地說：“娘，您歇著，瞧瞧我的手藝！”
“小櫻，我來燒鍋！”
夏明揚進灶屋幫忙，馮玉蘭笑著說：“明揚，你是新姑爺，哪能幹這個啊？”
“娘，我鍛煉一下……”
入鄉隨俗，夏明揚也改了口，顯得更親近一些。
馮玉蘭很受用，就樂嗬嗬地當起了甩手掌櫃。
夏明揚坐在灶前燒鍋，柳小櫻燜米炒菜。
馮玉蘭坐在屋簷下，做著針線活兒。虎娃們在院裏玩耍，不知是誰想出來的，要揪小雞尾巴上的羽毛做毽子，就追著小雞滿院子跑，塵土都揚起來了。
柳小櫻探身出來，大聲喊著：“虎娃，都停下來！”
“媽媽，我們跑步呢！”
虎娃們笑嘻嘻地停下來。
“虎娃，都去洗手，一會兒就吃飯了！”
虎娃們答應一聲，就去舀水。可剛洗了手，又跑到後園子裏撒尿澆地，說給地上上糞。
夏明揚繃不住笑了，虎娃這是跟誰學得？
柳小櫻也哭笑不得，澆地的事兒本以為都忘了，回到家鄉又想起來了？
到了中午，柳根發收工回來了。
虎娃們樂顛顛地跑過去，大聲喊著“爺爺！”
“哎！”柳根發答應著，把虎娃一個一個抱起來，揪著樹上的葉子，舉高高。
虎娃們咯咯地笑著，開心得不得了。
“虎娃，跟爺爺去你太爺家，請太爺爺和太奶奶過來吃飯！”
虎娃們就排著隊甩著小手，跟柳根發出了門。
一路上淨是打招呼的，柳根發樂嗬嗬的，虎娃們真是人見人愛啊。
到了柳家東院，柳秉先正等著呢，聽說小櫻和明揚回來了，就想過去看看。可林阿婆想拿拿架子，說等著小輩們上門來請。
虎娃們一進門，就大聲喊著：“太爺爺，太奶奶，我媽媽正在做飯，派虎娃過來請太爺爺和太奶奶過去吃飯……”
“哎呦，虎娃的嘴可真會說啊！”柳秉先樂嗬嗬地答應了。
林阿婆也換了一身衣裳，出了門。
柳小櫻做好了飯菜，夏明揚拉開桌子，把飯菜端上來。有清燉雞塊，青椒炒肉片，菠菜炒雞蛋，還有涼拌黃瓜、酸脆蘿卜、切開的鹹鴨蛋，擺了一桌子。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
送走了爹娘，柳根發關上了院門。
夏明揚打開旅行包，把帶回來的禮物分了分。
“爹，這雙解放鞋，您看看合腳不？”
“合腳！”
柳根發比了比，正合適。
“這是誌廣的，等誌廣下午放學回來試試！”
夏明揚和柳小櫻按照尺碼選了五雙鞋，家裏每個人都有。馮玉蘭的早就試過了，說下雨天穿著不怕濕鞋底兒。
對農戶來說，這膠底鞋耐穿耐磨，好著呢。
睡了一路，中午一點兒也不困。
柳根發帶著明揚和小櫻去親戚門上轉了轉。親戚們都很熱情，問長問短，說著話兒。
一圈下來，就到了上工時間。
柳根發要去酒坊，說這兩天正忙不好請假。柳小櫻就帶著夏明揚去大隊部轉了轉，老支書和江隊長都在，就說了會話兒。
江二嫂子聽到消息，也急匆匆趕過來。
“小櫻，你可回來了！”
江二嫂子拉著小櫻，很是親昵。柳小櫻跟江二嫂子做了介紹，就笑著說：“明揚，虎娃小時候可沒少吃人家的奶水……”
夏明揚趕緊道了謝，江二嫂子哈哈笑著，說收工了去看看虎娃。
趕在上工時間，村裏很忙。
有下地的，有做工的，有曬漁網的，民兵訓練也擱在了業餘時間。柳小櫻不想打擾人家，就跟夏明揚帶著虎娃們去海邊。
“虎娃，把帽子戴上！”
虎娃們戴著小軍帽，穿著小軍裝，神氣十足的。
柳小櫻和夏明揚也戴著軍帽，徽章閃閃發亮。
海邊的太陽很大，曬得脊背發熱。
虎娃們在沙灘上跑來跑去，大呼小叫。
夏明揚和柳小櫻牽著手，望著那片蔚藍色的大海。他們來自遠方，這是他們重逢的地方，也是相知相戀的地方。
“小櫻，空間鈕就在那裏？”
“嗯……”
柳小櫻有些惋惜，這麽高科技的東西，擱在這個年代恐怕破解不了。也許有一天，有人會找到這個寶物，作為重大發現吧？
下午放學後，柳誌廣背著書包回來了。
虎娃們撲上去，圍著誌廣跑來跑去，忙得不亦樂乎。
院裏也是人來人往，有親戚有鄰居，還有昔日的女民兵們。當然，有好幾個女民兵都跟柳小櫻一樣抱起孩子了，還有的出嫁去了別的村子。
在家裏住了一晚，很是熱鬧。
第二天，柳小櫻和夏明揚就要返程了。
柳小櫻很是不舍，這裏有著太多的記憶，跟她的青春歲月緊緊相連。夏明揚也舍不得，就跟小櫻說：“小櫻，等到下趟回來，我們去後山看看！”
“好啊！”柳小櫻答應著。
現在的後山跟過去不一樣了，管得很嚴，再也不能吃野味了。
馮玉蘭想讓虎娃們住一段，說家裏地方大撲騰得開。柳小櫻知道虎娃的性子，隻要放開韁繩怕就收不住了，就沒敢答應。
卡車是中午來的，在村口按了兩聲喇叭。
小櫻和明揚要回部隊了，送行的親戚好友可不少。
夏明揚抱著虎娃們上了車，衝著人群揮著手。虎娃們也扒著車擋板，大聲喊著：“爺爺，奶奶，再見！”
柳根發和馮玉蘭揮著手，目送著卡車遠去。
柳小櫻回頭望著，眼圈一紅。
人這一生中，沒有分離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