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對象上門, 當然要有見麵禮。
馮玉蘭進了裏屋，從箱子底下取出二十塊錢，用紅紙包著。又返身出來，塞到喬明霞的手裏。
“嬸子, 我不要！”喬明霞推讓著。
“閨女, 拿著……”馮玉蘭不由分說，硬塞到手裏。
“明霞, 你就收下吧！這是老家的規矩……”柳誌江勸道。
“大叔, 嬸子，謝謝了！”
喬明霞紅著臉收下了。來的時候媽媽叮囑過, 拿見麵禮就意味著男方家庭的認可, 就不是外人了。
馮玉蘭樂嗬嗬地說：“誌江，你陪明霞喝茶，娘去做飯！”
說著, 就忙不迭地進了灶屋。
喬明霞想去幫忙，被馮玉蘭一把攔住了。
“閨女啊，你歇著，不用動手……”
柳誌江也說：“明霞, 灶屋你不熟悉，就坐著吧, 我娘的手藝好著呢！”
“嬸子……”
喬明霞想表現一下，卻沒有機會。
“誌江別誇了，都是家常便飯，沒得讓人家笑話……”
正熱鬧著, 誌遠和誌廣回來了。
兄弟倆提著柳條筐子，裝著小白菜和青蘿卜，腳上踩著黃泥巴。看到大哥就撲上去抱住，大聲喊著：“哥！”
“誌遠，誌廣，這是你明霞姐！”
柳誌江沒好意思讓弟弟喊嫂子。
喬明霞也不拘謹了，跟兄弟倆打了招呼，就瞅著山牆上掛著的相框。柳誌江做著介紹，“瞧，這就是小櫻和虎娃！”
喬明霞對“五胞胎”很好奇，拿著照片看個不停，還跟柳誌江打聽了不少事兒，說有機會了去東港瞧瞧。
柳誌江爽快地答應著，眼裏眉梢都是笑意。
一會兒功夫，馮玉蘭整了四個菜一個湯，有炒雞蛋、鹹鴨蛋、蘿卜炒臘肉和清炒小白菜，還有一個紫菜蝦皮湯。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著團圓飯。
“爹，娘，我和明霞吃了飯就走……”
柳誌江和喬明霞要趕到縣城，明天還要上班，不能在家裏多呆。
臨出門前，柳根發特意叮囑道：“誌江，給小櫻寫信說一聲，她一直掛念著呢！”
“好！”柳誌江答應了一聲。
就跟喬明霞提著旅行包上路了。
這趟回來，在村裏引起了轟動。
要知道，柳誌江找對象一直是個難題。家庭負擔重的時候被人家嫌棄，條件上去了又上趕著做媒，因為遲遲未定，就有人說柳家挑三揀四的眼光高。現在定下來了，還找了個城裏人，那些紅眼病想噴口水也噴不著了。
消息傳到了小集鎮，宋文秀也聽說了。
她呆愣了半響，長歎了口氣。
婚後的日子很平淡，沒啥波瀾。蔣玉山待她不錯，就是忙忙碌碌的，沒時間呆在家裏，她就像大多數已婚婦女那樣，擔起了主婦的職責。
這就很不錯了，還想什麽呢？
這山望著那山高，是沒有止境的，宋文秀努力平複著心緒。
那些青春愛戀早就一去不複返了，剩下的就是過日子，生兒育女，走完一生。
沒過幾天，宋家鎮也傳開了。
宋長青聽說後，跟老伴嘀咕了半天，隻能抱怨自家閨女沒有城裏人的命。
宋文暉倒是下了決心，一定要攀個高枝，飛黃騰達。
對農家子弟來說，考學是一條路子，婚姻也是一條路子，他一定要抓住了。
柳小櫻收到家裏的來信，喜滋滋的。
大哥的婚事總算解決了，接下來就是誌遠和誌廣了。誌遠今年初中畢業，要是能考上中專，就穩當了。
吃了午飯，柳小櫻趴在矮桌上給誌遠寫信。
說要注意學習方法，要勞逸結合，不能搞得壓力太大，還要吃好一點，多注意營養等等。虎娃們趴在一旁瞅著，見媽媽停下筆來，就好奇地問：“媽媽，你給誰寫信啊？”
“給你二叔寫信呢！”
柳小櫻知道虎娃是個包打聽，就借機引導。
“虎娃，媽媽鼓勵你二叔好好學習，虎娃以後也要好好學習啊！”
“媽媽，我們保證考第一！”
虎娃們拍著小胸脯，梆梆響。
“虎娃……”
柳小櫻抱著虎娃親了親，軟軟乎乎的。
娃娃長大了，再不親就沒機會了。要說，養娃娃很辛苦，可也充滿了樂趣，看看夏明揚錯過了多少啊？
想著夏明揚，柳小櫻心裏一陣甜蜜。
那家夥在做什麽？有沒有想她？
夏明揚回到營區後，一個星期給小櫻寫一封信，
他跟小櫻定下來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寫信了。杜秋華也給明揚打了電話，說看到虎娃了，很可愛的小娃娃。
夏明揚咧著嘴嘿嘿直笑。
虎娃是他的娃娃，也算是爹娘的親孫子。這種感應很奇怪，莫名就產生了。
夏明揚高興之餘，加緊醒腦。
他覺得距離記憶恢複，隻有一步之遙。
杜秋華和夏繼原也沒閑著。
這天中午，杜秋華和夏繼原又在半道上遇到了小櫻和虎娃。虎娃見了就喊“爺爺奶奶”，聲音脆脆的，惹得二人哈哈大笑。
“虎娃，想爺爺了沒？”
夏繼原摸摸虎娃的腦袋，捏捏小手，可親熱了。杜秋華也是一臉慈愛，恨不得把娃娃摟在懷裏，打包帶走。
柳小櫻抿著嘴笑著。
她算是明白了，遇到啥問題把虎娃派出去就解決了大半。
看娃娃是會上癮的，這開了頭就收不住了。
杜秋華和夏繼原一天看不到虎娃，就像少了點什麽？下班了沒啥事，就想看看虎娃。可直接請到家裏不合適，就在路上堵著。
趕著機關裏發福利，就提一兜子塞給虎娃們。
“虎娃，拿回家當零食吃！”
虎娃們不敢收，就瞅著媽媽。
柳小櫻也不把二老當外人，就笑著說：“虎娃，收下吧，快謝謝爺爺奶奶！”
虎娃們就咧著小嘴，齊聲喊著：“謝謝爺爺奶奶！”
這一番互動，有心人自然看見了。
以前還有什麽疑問，現在也打消了。
柳小櫻暗自歡喜，照這麽發展下去，就沒啥阻礙了。
進入四月之後，天氣暖和了。
柳小櫻給虎娃們換上了春裝，清一色地小軍裝，裹著胖胖的小身軀，圓滾滾的。這是因為虎娃的個子長高了，那衣裳就顯得小了，虧得褲子做得肥大，不然非撐破了不可。
“先湊合著穿吧，等到秋天再添新衣裳……”
柳小櫻看著賬本，做著打算。
她的工資主要花在吃上，隔三差五地去趕集，雞蛋青菜就沒斷過。她覺著虎娃的營養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可以往後放放。
說到吃，虎娃們胃口奇好，啥都能吃。最喜歡的是蘋果，一天吃一個，那兩箱子蘋果消滅了，就想起夏叔叔來。
“媽媽，夏叔叔啥時候回來啊？”
“快了！”
“媽媽，把夏叔叔的信念一念啊？”
“好，都聽著哦！”
柳小櫻從抽屜裏取出信件，清了清嗓子，給虎娃們念一段，說夏叔叔問虎娃好呢。
大虎笑嘻嘻地說：“夏叔叔，快回來吧！”
柳小櫻心說，這是念著蘋果還是念著夏叔叔啊？
或許，兩者都有吧？
在盼望中，夏明揚終於回來了。
趕在星期天，機關這邊開會，夏明揚回了趟家。
一進門，杜秋華就說：“明揚，去把小櫻和虎娃接過來，你爸爸做幾個菜，給虎娃改善一下生活……”
“好啊！”
夏明揚樂嗬嗬，就騎著自行車接人去了。
柳小櫻正在洗衣裳，虎娃們在一旁玩耍。
見了夏叔叔就張著小手，大聲喊著：“夏叔叔！”
“虎娃，快洗手，去叔叔家吃飯……”
夏明揚壓低了嗓門，怕旁人聽見。
柳小櫻有些緊張，這跟路上偶遇可不一樣，這是正式拜見父母啊？
“小櫻，快走啊！”
“唔……”
柳小櫻端著洗衣盆回到宿舍。
她梳了頭發，瞅瞅鏡子中的自己，一身綠軍裝英姿颯爽，兩條麻花辮搭在肩頭，又多了一分秀美。
這麽甜美可愛誰不喜歡呢？
柳小櫻給自己鼓著勁兒，又把虎娃們叫到一起叮囑幾句。
“虎娃，去爺爺奶奶家，可不能調皮搗蛋啊！”
“媽媽，啥叫調皮搗蛋啊？”
“唔，不能在地上爬，不能亂丟東西，不能翻抽屜，不能嗷嗷叫，要有禮貌，爺爺奶奶給東西吃，要說謝謝……”
柳小櫻說了一大堆。
虎娃們晃著小腦袋，說：“媽媽，虎娃都記住了！”
“還有啊，爺爺再問誰是老大，要好好報名字，不能讓爺爺猜……”
說到這個，柳小櫻忍不住笑了。
不知從啥時候開始，虎娃養了一個賴毛病，隻要問起大小，就一定要人家猜，看人家猜不出來，就故意把順序打亂，爭著當老大，弄得人家一團霧水。結果，托兒所的阿姨分不清楚，鄰居們分不清楚，夏明揚也分不清楚。
柳小櫻卻能分辨出來。
虎娃們長得一模一樣，可細微差別還是有的。大虎的眼睛亮亮的，透著一點頑皮，二虎的額發微卷，長長了特別明顯，三虎的耳朵後麵有一顆小黑痣，四虎的鼻子微翹，說是媽媽小時候給捏的，五虎腦袋上的漩渦偏左一點，五個小腦袋湊在一起時特別明顯。
當然，這些小細節不說，旁人看不出來。
夏明揚雖然知道，還是常常弄混。
尤其是大虎，從來不說自己是大虎，不管是喊大名還是小名，都會把順序搞亂，排隊時也讓二虎三虎站在前麵冒充他，玩一些小花樣。
柳小櫻知道娃娃們頑皮，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不少。
可既然是娃娃，哪有不皮的？
收拾停當後，一家人就準備出發了。
虎娃出門一向排隊，夏明揚卻搞了個新點子。
“虎娃，來坐自行車，讓叔叔推著！”
一輛自行車坐五個娃娃，安全嗎？
柳小櫻氣得想發火，可夏明揚卻發神經，虎娃們也嗷嗷著要坐車。結果，前梁上坐兩個，一個扶著車把，一個摟著腰，後座上坐三個，騎著大馬摟著腰，擠在一起。
還沒出宿舍，就一群圍觀的。
“歐呦，這是去哪兒啊？”
“唔，出去轉轉！”
夏明揚一臉自得，跟人家打著招呼。
柳小櫻紅著臉，跟在後麵。
“虎娃，把腳翹起來，離車圈遠遠的，小心夾著！”
“虎娃，屁股梗不梗啊？”
柳小櫻擔心了一路，好在離得不太遠，十多分鍾就到了。
這是一棟家屬樓，四層高，夏家在二樓。
進了樓道，虎娃們就老實了，嗒嗒嗒地往樓上爬。
杜秋華聽到動靜，就把門打開了，站在門口等著。
“奶奶！”
“哎！”
虎娃們還沒進門，就大聲喊著。
“小櫻，快進來！”
杜秋華很客氣，把大人和娃娃都讓進屋裏。
客廳很大，朝陽，光線很好，擺著一套雙人沙發和單人沙發，靠背上還搭著白色紗巾。茶幾上擺著三個果盤，有蘋果桔子，還有瓜子、糖果和糕點。
柳小櫻心說，條件不錯嘛，虎娃們混到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