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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金湯花膠雞(上)

  第二日,小肅抱著一大包拿鬆江布裝著的包袱,到了“時鮮”。


  含釧“哎喲”一聲,趕緊讓崔二去接。


  “這是甚呢?”


  小肅始終都是一張笑臉,可今兒個瞧上去有些哭笑。


  “.……主子爺沒同奴說道,賀掌櫃的,您自個兒看看吧。”


  說著便將包袱畢恭畢敬地放在櫃台上了。


  我的個天爺噢!


  昨兒個主子爺來“時鮮”時還高高興興的,雖有些累,可精神頭十足,很有些亢奮。


  從“時鮮”出來,便壓著一股火氣,一直回了秦王府這才發出來,把門“哐當”一聲關上後便再不許人進出,內屋的蠟燭點了一夜,今兒個早晨進去見棋盤滿滿當當的黑白子,近身伺候的女使、內侍連粗氣都不敢喘——主子爺生氣一不砸東西,二不吵罵人,就喜歡把自己關起來,自己和自己對弈……

  這擺明了是生氣的。


  小肅沒跟著主子爺進“時鮮”,也不知道主子爺這是同賀掌櫃置的什麽氣,可主子爺出門上朝前又叮囑他去太醫院開幾罐活血消腫的藥膏,又讓他去內務府找幾盒內宮娘娘們常用的護膚霜和潤膚露,找了給賀掌櫃的送去……

  這.……這瞧上去也不是吵架的架勢呀!


  要不就是自家主子爺把賀掌櫃大大得罪了,這是送東西賠禮呢!


  小肅在心裏搖了搖頭。


  這個可能性,有,但很小。


  自家主子爺那腦仁,就沒有送東西討姑娘歡心、求姑娘諒解的想法。


  若真吵架了,照自家主子爺那腦子,怕是一定要爭個輸贏,吵出道理,吵出風格,不以理服人誓不罷休的。


  不太可能送東西求和認輸.……

  小肅雖笑,眼睛卻往下耷拉,把包袱果子朝含釧跟前推過去,“您收下看看,便知道了!”


  含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又是鬧的哪出?

  小肅一走,小雙兒便跳出來控訴徐慨,“.……昨兒個許是看到您手上的凍瘡,有些生氣!又問了我,您這些時日在忙什麽,還叮囑我要照顧好您,若是照顧不好了,就要打我板子!”


  含釧一邊聽著,一邊打開了包裹。


  裏麵裝了四五盒活血化瘀的藥膏,烏漆麻黑的,一打開便嗅到一股刺鼻的衝擊味,還裝了五六盒內宮娘娘們愛用的珍珠膏、玫瑰花露、白術澡豆、紅玉膏……

  含釧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還行啊.……

  滑滑嫩嫩的。


  又找了個銅鏡,仔細瞅了瞅,也不幹啊,既沒起皮,又沒起皺,白白彈彈的,需要抹這些個東西?

  這把年紀,難道不是拿清水拂一把臉,膚容就看上去很好的嗎?

  含釧盯著銅鏡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了自己發紅發腫的手,忙將手藏了起來,再看那些個藥膏,便有些羞愧。


  原是……這個意思.……

  徐慨看到了她的手了?

  含釧垂了垂眸。


  她手不好看的,虎口和腕間都有厚厚一層繭子,因每到冬天就會長凍瘡——怎麽可能不長嘛.……原先在掖庭,得靠自己硬扛過寒冷的冬日,天再冷,在膳房當差也得拿涼水洗菜、去井邊打水、自己用冰水揉搓衣裳。當小女使時,連個手爐都沒有,一到冬天,手就腫得老高,癢得鑽心,指節又痛又漲,壓根不能彎曲,夜裏睡覺都能癢醒,阿蟬偷偷摸摸燒了薑片、花椒粒的水給她擦手活血……

  如今出了宮,日子過好了,也有炭火柴火取暖了,可凍瘡這東西,長了第一年,就有第二年、第三年……斷不了根兒,一雙手手指粗粗紅紅的,就算過了冬天,凍瘡消退下去了,也沒法變白變嫩.……

  徐慨是看見了吧?

  是覺得她的手,很醜嗎?


  含釧低低垂了垂眸,老老實實地按小肅說的,一天擦三次那幾盒烏漆嘛黑的藥膏,禦醫倒也不是吃幹飯的,沒塗幾次,雖還沒徹底消下去,可痛癢卻好了許多。


  徐慨隔天晚上沒過來,叫小肅過來傳話,說是這幾日就在吏部住下,要通宵審名冊。


  含釧煮了食盒,叫小肅帶過去,又怕送去的時候涼了,特意在食盒最底層放了一隻鏤空的小暖爐。


  誰曾料到,沒一會兒小肅又回來了,一本正經地給含釧帶了話,“.……主子爺叫您甭沾水做飯了!甭給他做,也別給其他人做,您就當個甩手掌櫃的,若是食肆廚子不夠用,他明兒個去膳房給您物色幾個來試試,您若看得上便留用,看不上就打發了去。反正.……”


  小肅加重了語氣,一板一眼地學徐慨,“反正隻一條,水涼,您不許再挨涼水了!”


  這咋可能嘛!

  含釧想爭辯幾句,小肅卻跑得飛快。


  拉提聽了很有負擔,一晚上做菜都不許崔二假手,霸著灶屋,生怕有人來搶他位子。


  含釧有些不高興,可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哪裏不高興。


  這個不高興延續了兩天,第三天時被官驛送過來的一封信打破。


  是嶽七娘的回信!

  含釧撕開信箋紙,一目十行看下去,看到最後嘴角高高揚起,再將信遞給鍾嬤嬤,“.……您看看!果然如此!福建延平本地產出未經炮製的幹鮑,五頭的才十兩銀子三十隻!兩頭的十兩銀子十隻!墨魚幹、幹貝、花膠的價格都比福建運往京城的價格至少低一大半……就算算上途中的‘鈔關’、稅費和租賃貨船、馬車的銀錢.……也是大賺頭!”


  鍾嬤嬤接過信,看了看,有些詫異。


  看不出這嶽七娘還有這本事——直接做了一張表簿,將福建特產的種類、零售價格、批發多買的價格全部表述得一目了然!

  若她打理庶務的本事也是這個水平,蔣家便是請了位財神爺回家。


  連帶著嶽七娘那擅長打理庶務的夫君,這是有兩尊財神爺坐鎮!


  鍾嬤嬤細看一遍,拿起算盤“啪啪啪”劃拉得飛快,笑著同含釧道,“.……咱們若拿京城的價格賣福建的貨,至少一個月可增這個數的進賬!”


  鍾嬤嬤比了個二。


  小雙兒一聲驚呼,“二十兩呢!”


  拉提默默在旁翻了個白眼。


  究竟能不能不要這麽窮酸?


  咱們食肆好歹也是月入百兩上下的進賬好嗎!


  鍾嬤嬤一個巴掌拍到小雙兒後腦勺,“傻子!二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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