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0:輅車

  《世子寵妻錄(重生)》/嫵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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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上官弘嗤笑了一聲。


  一個女人罷了,顧粲這個人再有手腕和才幹又如何, 還不是個情種,最後折在了一個女人的手裏?


  現下他還未娶妻, 東宮中隻有兩名良娣。


  那二良娣皆都出身世家名門,生得貌美,行止得體,將他的生活起居伺候得也很好。


  他對那二人的情感, 倒也稱得上是喜歡。


  若是他娶了正妻,東宮有了太子妃,就算那太子妃是天仙下凡, 如若有人以她來要挾他, 讓他放棄權勢和地位,那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讓他的妻子或是美妾去死!

  女人隻是伺候他,取悅他的。


  若要是擋了他的陽關路,那他自己就會先將她們弄死。


  上官弘呷了口茶水。


  在心中暗嘲了番顧粲是個被下蠱的情種,又感慨自己是如此的殺伐決斷, 具備成為一代帝王的所有品質。


  ——“皇兄,你有沒有聽我講話?”


  上官弘險而被茶水嗆到, 咳嗽了數聲之後,手中端的茶碗不穩,滾燙的茶水灑在了他的絳紗單衣上。


  上官鸞見此,美目微微翻了一下。


  宮女們一驚, 忙要上前來伺候,上官衡擺了擺手,又問道:“你說的這些, 孤一早便想過,隻是你想怎麽做?將那藹貞翁主綁起來?孤那次被顧粲帶到過廷尉所,他那個人……唉,此事不成,顧粲若要被逼急了,瘋起來,怕是連父皇都鎮不住他。”


  上官鸞微微挑眉,語帶唏噓:“想不到太子哥哥竟是如此膽小,鄭家有今日,還不是因著那顧粲。我們難道就看著他如此地整治鄭家,而不去報複嗎?”


  “報複?”


  上官弘難以置信。


  他本以為這是上官鸞想出的製衡顧粲的方式,卻沒成想,她隻是想泄私憤。


  上官鸞又道:“皇兄你是太子,是儲君,我是嫡長公主。那顧粲是什麽人?一個藩王質子罷了。他如此對待我們母後的母家,如若我們就這樣一直懦弱下去,旁人會怎麽看我們?我是個女兒家,怎樣都無妨,可皇兄您不一樣……”


  上官鸞環顧了下四周,壓低了聲音繼續道:“皇兄您將來可是要當皇上的,若是這時就被臣子打壓,沒立好威的話,將來登基,是個重臣都要躍過你的頭上去,踩你一腳,皇兄到那時又當如何?”


  上官弘故作端肅,出言嗬止道:“孤與你無論做什麽,都應事先問問母後之意。這事你若想做,也應該提前去見母後,待母後應允後,你才能做。”


  上官鸞故作無奈地搖首:“皇兄啊皇兄,幾年前你年歲尚輕,處處都聽從母後的安排也是情有可原。可到了現在,你竟還是不能自己做主,做什麽事之前還要去詢問母後。”


  上官弘雖是太子,但卻沒什麽主見,他自出生後皇後就對他格外的關注。什麽時辰該做什麽事,見什麽人該說什麽話,皇後全都事無巨細地將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之前從未有過人與他提過這個問題。


  上官鸞今日這麽一提,上官弘心中倏地意識到,他確實一直都活在鄭皇後的掌控中,從來不能自己做主。


  見上官弘的神情變得略微凝重了一些,上官鸞知道,事情已經成果了大半。


  “聽聞後日,平遠侯府林家要在伽淮河的坊市設了十餘處粥棚,那藹貞翁主自從得了些聲名後,便總喜歡在那些個百姓麵前出風頭。他顧粲現下也是春風得意,總得殺殺他們的銳氣。”


  上官弘聽後問道:“怎麽殺他們的銳氣?”


  上官鸞的眸色一戾。


  自然是讓那林紈曝屍街頭,讓她慘死的模樣被全洛都的百姓都看見。她現在對顧粲的情感是由愛生恨,她恨他從不將她放在眼中,恨他眼裏隻有林紈一個女人。


  她巴不得林紈的死能讓顧粲崩潰掉。


  上官鸞忍受不了這二人在她的眼皮底下恩恩愛愛,她得不到顧粲,林紈也別想得到。


  顧粲既是不喜歡她上官鸞,而是喜歡那個女人到如此程度,那她便要讓顧粲也得不到自己心愛的人。


  林紈死了,這兩件事便都解決了。


  她就是要她死。


  上官弘瞧著自己親妹的眸光不善,那眼神看得他渾身難受,一個青春貌美的小姑娘怎會有這樣駭人的神色?

  上官鸞已經恢複了平素雍容的神情,她笑容明媚地將話頭一轉:“皇兄上次借了我暗衛,後來又因著忌憚顧粲,不肯再讓妹妹用那些人手……”


  上官弘一聽上官鸞這樣講,眉頭立即皺了起來,忙出言反駁道:“孤何時忌憚過他顧粲了?你若要人,孤便將他們借給你。”


  得到了上官弘的應允,上官鸞故作嬌柔嗓音反問道:“太子哥哥不怕母後了嗎?”


  上官弘連想都未想便回道:“孤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向來是孝敬母後,卻從來都未懼怕過母後,妹妹想必是對孤有什麽誤解。”


  上官鸞知道上官弘這人好麵子,她很少誇讚人,今日卻對上官弘多加讚歎。又說他有帝王之資,又說他英明神武的,將上官弘讚得是心花怒放。


  *


  三日後,伽淮坊市。


  這日天色晴朗異常,雖是在冬日,但烈日散出的光暈竟是灼目異常,多日前的積雪早已消融。


  年節之前,洛都的天氣竟是有回暖之態。


  林家這次的施粥是年節前的最後一次,家境貧寒的百姓和一些乞兒正井然有序地排成一隊,等著在施粥攤處領粥和饅頭。


  因著災事,伽淮的坊市不敵以前繁華,許多酒樓茶樓、抑或是水粉糕點鋪子的都閉了店。


  林紈觀著近日的伽淮恢複了不少的生氣,白日的百姓也多了起來,她約莫著待到了上元之時,伽淮便能恢複往昔的繁華。


  今年的上元,她要同顧粲一起去看燈會。


  一想到上元將至,林紈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衛槿難得見她這般開心,還多看了她幾眼。


  衛槿年紀小,好不容易出府自是玩心重,正巧南街的酥酪鋪子重新開張,林紈便給了她幾錠碎銀,讓她去南街買完酥酪後,直接去馬車處候著便是。


  領到錢後,衛槿麵上興奮,一路小跑著去了南街。


  衛槿沒走多遠,就見前方百姓熙攘之地有些異樣,百姓有些慌張地屏退了兩側。


  數十名衣著絳紫緋繡文袍的皇家侍衛手執長矛,擁護著一奢靡到令人瞠目的乘輿穿街而過。


  那乘輿是一種華貴的輅車,實屬罕見,是皇室成員才有的儀製。


  這輅車離地數丈之高,需要三轅六馬來驅馳。除卻需要借用馬力,還要有宮人無數在輅車之後去推車,同時壓著車尾,否則光靠駿馬的牽動,這般華麗的乘輿難以行進。


  華蓋兩層,朱輪華輿。


  以鎏金鳳首為轅,車後斜插翟尾羽飾和九帶旌旗,車蓋形如蓮蓬,其上鑲墜金葉無數。


  衛槿看著那乘輿,神色與周遭百姓一樣,竟是有些怔住了。


  她忙回過神來,心中記著林紈交代她的事,趕忙抬腳往酥酪鋪子處去跑。


  突地,他竟是在那些皇家侍衛中瞧見了熟悉的身影。


  衛槿的雙眸登時明亮了起來。


  是哥哥,是衛楷!

  她二人得有一年沒見過麵了。


  衛槿興奮之餘,卻不敢擾了哥哥的差事,隻得站在一處,神色不舍地看著那浩浩蕩蕩的儀仗隊漸漸離去。


  她能見上衛楷一麵就已經很開心了,見哥哥穿得那般好,精神看上去也不錯,便放寬了心緒,小跑著去酥酪鋪了。


  輅車前是儀仗隊,舉著巨型的方圓傘扇,而衛楷則是在車後推車的侍從。


  鸞公主出宮是大事,衛楷身為禁軍統領,管著車後那二十來名的推車侍從。


  他並未瞧見衛槿,心裏如同懸著巨石,不敢放鬆警惕。


  這隨行的隊伍中,怕是混進了太子的人,他今日無意間發現了這些人的異樣。


  衛楷聽聞林家要在伽淮坊市設粥棚,便有了猜測,這林顧兩家是秦晉之好,顧粲在洛都無親眷,他現下帶著台諫的禦史整治鄭家的事滿朝皆知。


  所以鸞公主擇在這時來伽淮,怕是要找林家的麻煩。


  衛楷感念林夙的知遇之恩,又因著自己的妹妹在林紈的手中,自是不想讓鸞公主的詭計得逞。


  可他無論怎麽猜,都猜不出鸞公主的心思。


  如若上官鸞真要害林家,真要害林紈的話,那就別怪他衛楷不客氣了。


  上官鸞坐在寬敞的輅車中,身下是彩鳳黃緞,她掀開華貴的緞帷,眼帶睥睨地看著地上如螻蟻的百姓們。


  見他們神色皆是驚異,知道來者是公主,還有跪在地上主動叩首的。


  上官鸞嘴角噙了絲冷笑。


  就得讓這些愚民看一看,什麽叫做天家的威儀,一個乘輿就讓他們瞠目結舌了,若是他們瞧見了她的姿容,還會覺得那林紈是最美的嗎?

  林紈隻是個翁主,父皇看她可憐,賜了她青州臨淄的一塊封地。


  而她上官鸞卻是整個大鄴的公主。


  她林紈永遠都比不過她。


  上官鸞享受著百姓們的朝拜,慢慢放下了車帷,她在心中想著,在林紈死前,得讓她親自感受一下這種差距。


  讓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如此之後,再讓那個賤人去死。


  上官鸞不知的是,百姓中隻有極少數是真心臣服她的。


  待乘輿走過,有一頭戴抹額的健壯青年突地在人群中高聲說道:“今年大鄴逢災,前段時日我們連飯都吃不起,鸞公主一個乘輿耗盡千金,我們辛苦耕作勞務,要給朝廷納稅,結果呢?結果一逢上災事,吃苦的是我們,他們皇家的人倒好,一個乘輿怕是都能頂上這伽淮所有的置業了!”


  有的百姓聽後驚惶不已,生怕這之中有台諫的眼線暗訪民情,再報到景帝的那處,這妄議皇家之事,那可是滅族的罪。


  但仍有百姓聽到這番話後,心中也是憤懣難平,又有人說道:“那鄭家的惡行人盡皆知,鸞公主也算是鄭家的子孫,災事剛平竟是如此招搖。一想到從我們牙縫裏擠出的稅賦要供那種人過奢靡的生活,就覺得不值啊!太不值得了!”


  隨即,人群中又有許多人附和著那兩名男子的言論,越來越多的百姓覺得此話在理,言之鑿鑿。


  ——“我們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米糧難道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鄭家怎麽還沒被抄家?難道就因為那鄭家是皇後的母家,所以台諫的人就要庇護他們嗎?”


  百姓在心中積壓多時的怨恨在這一瞬爆發。


  他們將對皇家的怨恨都轉移到了上官鸞的身上。


  突地,人群中傳來了一個孩童高亢的稚音:“鸞公主毀掉了林家的粥棚!熱騰騰的粥灑了一地,全都白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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