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8:愉悅

  林紈前世膽子便有些小, 尤其懼怕那些鬼神之說。


  有時她也在想,前世的那些記憶,會不會隻是她做的一場噩夢。


  她前世死的慘, 被人捅死在了雪地裏,家人幾乎無存, 她對愛人也是心灰意冷。


  那時的血腥味仿佛還仿佛彌漫在鼻腔間,透骨的寒和鑽心的痛過於深刻。


  隻單單在夢境中,斷然是體會不到這種痛苦的。


  顧粲聽她這般問,又看著她的眸子滿溢著慌亂和無助, 一看便是憶起了那些悲慘的經曆。


  她自小被嬌養在侯府,卻經曆了家破人亡這等慘事,而那時的他, 卻做了什麽?

  顧粲對林紈一直是愧疚的。


  每每想起那時之事, 都是噬骨鑽心的痛。


  前世他自傲,卻又是個無能至極的人。


  顧粲自小沒娘,父親又對他疏離,那時顧焉接到了景帝的聖旨,讓顧粲三日後啟程, 去洛陽的國子監入學。


  若是尋常的父親,知道兒子要遠離故土去做質子, 多少會流露出擔憂和不舍。


  可顧焉沒有。


  他隻是淡淡地吩咐奴仆,讓他們為他收拾行裝,一句關切的話都沒有。


  甚至他臨行的那一天,顧焉都沒有來送行。


  元吉曾勸過他, 說景帝派了兵士親迎他入洛都,那些兵士就是景帝的耳目。顧焉若要在他們麵前,展露出他過於在意他這個世子, 反倒是對他不利。


  顧粲聽後,隻是冷笑了一聲。


  他那時才十七歲,正是肆意揚笑的少年之時,笑得卻是苦澀至極。


  他對涼州故土,毫無眷戀可言。


  在涼州,他也是孤身一人,到洛都,他還是孤身一人。


  去哪兒都沒有任何區別。


  景帝賜了他宅邸,賞他俸祿,讓他在洛都也是享著榮華。


  讓他到國子監入學,也隻是借口。


  他身側,總是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顧粲知道,為了讓景帝覺得他是個對他沒有威脅的人,在國子監中,不能鋒芒畢露,而是該將自己的才華和聰慧隱藏,低調處事。


  質子就應當有質子的活法。


  前世的他,卻看不慣那些裝腔作勢的世家子弟,不願與他們交際,他們或多或少因著他的身份,都在暗地鄙視他。


  前世,他是個容易意氣行事的人。


  娶林紈這件事緣於此,在國子監出風頭,甚至將上官衡打了這件事,也是緣於此。


  顧粲想,就這麽渾渾噩噩的在洛都苟活著,他放縱著自己,不替自己的前路做任何打算。


  等哪一天,景帝若是真拿他的命來要挾顧焉,顧焉又會怎麽做?

  他是否會為了保下他的一條命,將自己的野心也好,不甘也罷,都斂於心底。


  顧焉是否,還是在意他的?

  可在洛都這幾年,涼州那處,沒有來過任何的音訊。


  顧焉一聲不響的,就發動了叛變。


  消息傳來後,景帝沒將他立即下獄。


  顧粲那時覺得,自己就如一顆棋子。


  被景帝用來製衡顧焉,又被顧焉當成一顆棄子,說扔就扔。


  比起自己的命運被人任意擺布,他心中更難以接受的是,顧焉自始自終,都從未在意過他這個兒子。


  林紈那時很慌張,她知道他不久就會被下獄,一直想著對策救他。


  景帝早就不信任林夙,她林家自己都處在危難中,她一個女子,做不了什麽。


  若他那時要是個有擔當的丈夫,首先要做的,應該是安撫自己妻子的情緒。


  可他那時,因著對顧焉心灰意冷,也因他不想連累林紈。


  她每每靠近他時,他的態度都很惡劣。


  不僅是冷漠,而是不近人情。


  他逼著她簽下和離書,讓她回侯府。


  林紈才十七歲,不能為了他,一輩子當寡婦。


  雖然一想到別的男子碰觸林紈,他就通體不適,心中如被火燎。但他還是希望林紈幸福,希望能有一個男子好好地照顧她。


  林紈說什麽也不肯收下這和離書。


  顧粲知道她對他有情,看著她噙著淚的臉,也隻是冷漠地道:“你身為侯府小姐,也應該為你的家族考慮。不能為了一個即將下獄成為罪人的男子,而連累了林家。你現在同我和離,你便不會被牽連。在和離書上按下手印後,你我自此兩清……”


  林紈聽後,隻不斷地搖著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她不想與顧粲和離,他是她心心念念,愛了這麽久的男人,她怎能同他分開?


  林紈往後退避著,顧粲卻握住了她手腕,強迫她去按那印泥。


  林紈掙脫不開,還是被顧粲抓著手,讓她的食指按在了紅色的印泥上。


  和離書上,落了個紅色的指印。


  顧粲則不帶任何表情地將食指咬破,鮮血汩汩而出,他不顧疼痛,將血紅的指印按在了和離書上。


  林紈頭一次反抗他,她推開顧粲,一把將那和離書撕成了碎片。


  顧粲看著如此痛苦的她,隻想將她擁在懷中,可他隻能冷漠下去。


  他扳正了林紈的肩膀,逼她看著他,“林紈,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早就不想要你了,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林紈身子一抖,她不想再聽顧粲講任何話。


  顧粲的唇角則勾起了一抹冷笑,說出了那些他不忍講出口的話,但是長痛不如短痛,不如就讓林紈在這一刻死心,“若不是我與你有著婚約,像你這樣的女子,我絕對不會多看一眼。我娶妻子是要康健的,能伺候我的。你呢?你除了生病,還會做什麽?”


  林紈淚流滿麵,隻囁嚅地回道:“不,不是這樣的,你是怕連累我,才會同我說這些話的。你對我很好,若你真這般想我……你不會抱我,也不會親我……”


  顧粲鬆開了她的雙肩,卻又握住了她的手腕,拽著她往床邊走。


  林紈一慌,卻聽見顧粲又是冷笑了一聲,“這種男女之事,沒有情感也能做出來,要不要現在就讓你試試?”


  聽到這話,林紈再難耐住心底的痛苦,她用牙狠狠地咬了顧粲的胳膊,讓她鬆開他。


  顧粲的話卻越來越過分。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了林紈。


  林紈向後退避著,直到她撞上了屋內的多寶坐櫃,兩人方停住了腳步。


  看著林紈灼灼的淚目,顧粲隻想將她的眼睛用手蒙上。


  如若看著她的眼,他怕自己說不出這般殘忍的話,可他到底還是說出來了,“既是不願意做,那一會兒你就拿著新的和離書,滾回侯府去。你這樣的女人,連碰都碰不得,又怎能為我生兒育女?趁此時機我們和離,也算了去我的一樁心願。”


  林紈哭著將他推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飛奔地跑了出去。


  這一巴掌的力道並不重,顧粲側過了臉,僵站在地上半晌,唇瓣微顫地喚了她的名字,“紈紈。”


  再然後,他下了獄,被毀了臉。


  林紈卻相信,他還是對她有情的。


  監牢那般陰暗的地方,她一個女子,露出一張慘白的小臉,將油紙包好的葷食遞與了他。


  那時林家已經出事,她手頭也不寬裕,卻用自己身上不多的錢財,為他買了這些。


  他沒有接過,還對她說出那般的話。


  他說她自作多情。


  那時顧粲透過監獄的鐵柵欄,看著林紈蘊著淚的眸子,他那時的痛苦不亞於她,甚至比之更甚。


  林紈卻屏住了淚,透過牢欄的空隙,堅定地看向了他:“我會想法子保住你的命,這是我欠你的。今日,算是你我二人見的最後一麵……”


  顧粲不解,什麽叫做她欠他的?

  林紈的聲音哽住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鎮定,“我同你和離,你我二人,死生不複相見。”


  這次,卻真成了永別。


  再度見她時,她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出獄後,也想著去見林紈。但他容貌被毀,腿也變殘,又同她說了那些話。


  顧粲覺得,沒有顏麵去見她。


  元吉將林紈的琢玉梳遞給了他,說這是世子妃給他的,讓他拿著這個,去當鋪換些銀錢,供他二人采買些東西。


  林紈不讓元吉告訴他琢玉梳的事,而是讓他自己先去換錢。


  元吉說,這梳子,還是交在他手中為好。


  顧粲知道,這琢玉梳是林紈母親的遺物,也是林紈身上剩下的最值錢的東西了。


  她卻留給了他。


  顧粲差元吉,讓他將這把梳子還到林紈的手中,而他則在茅草屋中枯坐著。


  等元吉回來後,顧粲準備向他詢問林紈的情況。他想知道,林紈可還好?她的身體有沒有犯毛病?


  他聽元吉講過,一對兄妹收留了她。


  等元吉跑著回來後,卻告訴他,那把琢玉梳沒能還到林紈的手中。


  林紈她死了,死在雪地裏,渾身流著血。


  百姓都跑了,沒人給她收屍,官府怕是不久就會派人,將她的屍身給收走。


  若不是他無能,他的紈紈,他的妻子又怎會經曆這些?


  顧粲再不忍回想那時的畫麵,好在上天給了他一次重活的機會,愛人還在眼前。他還能補過,好好地待她。


  林紈的長發也被包裹在了外氅中,顧粲將她那一頭柔軟的青絲,從他的氅衣中撥弄了出來,讓林紈右頸處的傷痕顯露在外。


  好在這傷並不深,這時這處傷已然結了痂。


  他輕撫著那傷處周圍,完好的肌膚,“若我真是,你也不用怕,不管我是誰是什麽身份,我都會護著你的。若我真是陰曹地府的閻羅,那你既是我的妻子,地府的小鬼也不敢欺負你。”


  林紈聽後,倏地鬆開了緊攥住氅衣的手。


  單薄的氅衣從她身上滑落,她顧不得再將它披上,心中想著,顧粲說的這番話,她怎麽有點聽不懂。


  什麽叫‘若我是閻羅’?

  見林紈有些懵住了,顧粲未免覺得這時的她有些好笑,便指了指他落在衾被上的影子,“若我真是你所說的閻羅,那我應該沒有影子。”


  林紈順著顧粲所指的方向望去,又抬首看向了他,他鴉黑又濃密的睫毛,也在眼瞼處落了個影兒。


  顧粲順勢按住了她的腦袋,讓她貼在他的心口處,又道:“你聽聽,我還有心跳,是凡身肉胎。所以你夫君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麽鬼神。”


  林紈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這才鬆了口氣,也在心中埋怨自己胡思亂想。


  回過神後,她才意識到,她隻穿了個兜衣。


  還靠在了顧粲的身上。


  大有投懷送抱的意味。


  林紈不敢再多做舉動,仍聽著他的心跳,小聲向顧粲解釋:“我不是碰不得,我是有些害怕,不是因為身體不好才碰不得的。”


  這話一說出口,顧粲又想起前世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心中不免又是一陣隱痛。


  林紈突覺,後頸處有些微涼。細而紅的帶子鬆解,那抹水紅滑落,她身上隻剩下了黑白兩色。


  林紈一慌,剛想著用手去遮蔽。


  顧粲卻握住了她右手的手腕,“紈紈別怕,這種事不是痛苦的,是能讓人愉悅的。你看在安瀾園那次,雖說是太後害了你,但為夫覺得,你那時是愉悅的。”


  林紈雙頰一紅,故作薄怒道:“你不許提那日之事。”


  顧粲看著眼前的小人兒有些作怒,心中卻覺得她可愛。


  林紈生起氣來,就像個舞著爪子的幼貓。看著是凶,聲音卻是又軟又奶,比平日溫柔的模樣,多了幾分生動的趣態。


  顧粲唇畔漾了抹淺笑,溫聲回她:“紈紈說話可以不作數,我不強迫你。但今夜為夫要讓你知道,何為愉悅。”


  燭火微綽。


  林紈對一切不知所措,隻能選擇用空著的那隻手掩住了自己的嘴。


  *


  二人睡下後,林紈的思緒混亂不堪,枕邊人的呼吸聲漸勻。


  腦海裏全是適才之事,一想起就是麵紅心跳,還怎麽叫人入睡?


  既然睡不下,林紈決議想些別的事情。


  信寫好了,明晨一早,待顧粲出府後,她便將那封信差人,想法子送到侯府去。


  前世的事情是真切的,絕不是一場夢。


  這一世很多事情,大體的走向也與前世一致。


  她狠不下心來,就會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林家不能毀在陳氏和林衍的手中。


  林紈下定了決心後,思緒竟是又飄回到了適才那事上。


  顧粲的掌心有一處帶著薄繭,有些粗礪。


  林紈又睜開了雙眼。


  劃過肌理時卻並不難受。


  反倒是,愉悅。


  正如顧粲所說的,是愉悅二字。


  她怎麽能感到愉悅呢?


  剩下的事情因為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林紈不敢再回憶。


  越是不想回憶,那些場景又會在頭腦中冒出來。


  這些場景讓林紈想去小解,她今夜還總是會想起那些鬼啊神啊的奇聞怪誌。


  屋內的蠟燭都滅了,是漆黑一片。


  林紈不敢一個人上淨房,她心中害怕的很。


  顧粲睡得並不沉,隱約覺出身側的小人兒翻來覆去,應是沒有睡下,便轉過身問向她:“紈紈身子不舒服嗎?”


  林紈搖首,“沒,沒有不舒服。”


  她將衾被蓋在了腦袋上,強迫自己忍住不適,想讓自己睡下。


  半晌後,她突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顧粲也沒有馬上睡下,也坐了起來,他摸著她柔軟的發頂,輕聲問:“是做噩夢了嗎?”


  這話太難以起齒,也太丟麵子。


  她歲數已經不小了,入夜竟連自己上個淨房都不敢。


  林紈幾乎是哭著對顧粲說:“我…我想小解,可是我不敢一個人去淨房。”


  顧粲愣住了一下。


  隨即,他揉了揉林紈的發頂,讓她的烏發變得略蓬鬆,“那你為何不直接同為夫講?”


  林紈於夜中推了推他,訥訥道:“你…你先去點燭吧。”


  顧粲無奈下地,尋燈台點了燭火。


  屋內明亮了起來。


  林紈紅著臉,跟在了顧粲的身後。她羞赧至極,卻也隻能讓夫君陪著她去淨房。


  *


  三日後。


  府上曲橋不遠旁,依池建了一六角湖亭。


  湖亭的砥柱有六,埋入了池中的淤泥,周遭為了美觀,還被匠人堆砌了奇石,雅致又有野趣。


  池中菡萏開得正盛,衛槿和香芸正擺弄著茶具。


  林紈一身荷色薄紗襟衫,雲鬢青絲,眉暈半深,比池中緋粉的菡萏還要清麗出塵。


  香見去府門處引客至此。


  香芸抬首,看了看遠方,瞧見了香見和一婀娜佳人正要往曲橋的方向走,便對林紈道:“翁主,七姨娘來了。”


  林紈要見的人,是林衍的妾室,柳芊芊。


  去年夏日,林衍將此女納進府後,她還有些吃驚。


  柳芊芊也是。


  她那時對林紈講:“妾身隻知道翁主身份貴重,卻沒想到你是衍郎的侄女。”


  林紈重生的那一年,於春日去了伽淮。


  柳芊芊是伽淮綺香樓的頭牌,被裏麵的大媽媽視若親女。


  可誰知那年,綺香樓的一位姑娘走了嘴,泄露了一個貴客的秘密。那貴客為了泄憤,暗中派人將綺香樓人焚毀。


  那日隨處飄著脂粉香,總是鶯歌燕舞一片的綺香樓猶如人間煉獄,裏麵死了好多美豔的姑娘。


  綺香樓被焚時,柳芊芊正同一公子私會,獨乘畫舫,夜遊伽淮。


  回來後,就看見了在一片火海中的綺香樓。


  柳芊芊同她的財物都在樓中,除了一身的綾羅和珠釵,沒有多餘的銀錢。


  大媽媽被裏麵的小廝救了出來,柳芊芊將身上所有的銀錢都拿來給她治傷。但因著傷勢過重,大媽媽還是離世了。


  柳芊芊想厚葬她視若親母的大媽媽。


  但沒了綺香樓,她也就沒了頭牌的身份。人都是會被這些聲名迷惑住的,她沒了那些華貴的衣飾,沒人精心為她敷粉上妝,男人們看著她,也就覺得她不過爾爾,沒那麽嬌美媚人。


  柳芊芊又總是帶著一具屍體,所有的人都嫌晦氣,而且百姓都心知肚明,綺香樓是攤上了什麽事,這才被燒毀的。


  她一時間,淪為了眾人的笑柄。


  以前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的那些男子也不肯幫她。


  柳芊芊便立了木牌,要賣-身去給大媽媽下葬。


  林紈恰時路過坊市,瞧見了那時的柳芊芊,看著一臉黑灰又瘦弱無依的柳芊芊,她便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她給了柳芊芊銀錢,讓柳芊芊厚葬了大媽媽。


  了解了她的身世後,林紈想幫她從良。


  柳芊芊卻拒絕了,她說她還有事情沒做,她還說,假以時日希望能報答林紈的恩情。


  因著美貌和手段,柳芊芊從低處重新爬起,又成了別處藝樓的頭牌。


  後來林紈聽聞,洛都少府的嫡幼子,因著喝花酒,從藝樓跌落,摔死了。


  因著是意外,所有人都沒有多想。


  林紈派人打聽了一番,那藝樓的頭牌,竟是柳芊芊。


  她總覺得,是這少府的嫡幼子害得綺香樓被焚毀,而柳芊芊知道這事。


  嫡幼子的死,也與柳芊芊脫不開關係。


  而她沒有從良,是為了報仇。


  林紈那時問過柳芊芊,說她應該知道林衍的那些事,林衍其人,絕非良人,早晚都會負心薄幸。


  柳芊芊卻衝她嬌媚一笑:“正因為衍郎如此,我一個花樓出身的女子,才能進侯府當姨娘。”


  想著往事,柳芊芊已經來了湖亭處。


  她為了見林紈,還特意穿了身素淨的衣物,妝容和發髻也沒有過多贅餘,似是要掩住自己的風塵氣。


  柳芊芊傾身行禮,恭敬地喚了聲:“妾身見過翁主。”


  話音剛落,用羅子落茶末的衛槿就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柳芊芊的話音是特意訓練過的,聽著柔媚,讓人骨頭都要酥掉了。


  林紈似是習慣了,示意柳芊芊落座。


  衛槿端來了茶盞,遞與了柳芊芊。


  柳芊芊接過後,打量了衛槿一眼,開口對林紈道:“翁主身側的人就是不一樣,連個丫鬟都生的如此貌美。”


  林紈聞言看了一眼衛槿,今年她的身量長開了些,長得也比以往更嬌美了。


  顧粲知道衛槿的身份後,見她換了女裝,卻還是沒給她好臉色看過。前陣子冷冷地掃過衛槿時,還多看了她一眼,嚇得衛槿跪在了地上。


  林紈見柳芊芊品了口茶後,開口問道:“七姨娘近來可好,我聽聞,我那叔伯又養了個外室。”


  柳芊芊將茶盞放在了一側的小案上,神色淡淡,似是對此事毫不在意,“衍郎的性子翁主也知道,最是喜新厭舊。對了,涵二小姐的事情翁主聽說了嗎?“


  林紈不解,“涵二小姐?”


  柳芊芊頷首,從衣襟抽出了塊帕子,擦了擦嘴角,聲音柔媚,“涵二小姐的手竟是廢了。”


  林紈一驚,忙問她:“廢了……怎麽廢的?”


  柳芊芊的話依舊綿柔,“她最喜歡用那鳳仙花汁染指甲,可那日,那花汁不知進了什麽東西,竟是害得她的指甲都掉了,而且是整個掉的。我聽下人講,涵小姐的手指也受了那鳳仙花汁的牽連,要想保住她的那雙手,隻能砍去幾根手指。”


  這話一講完,林紈捂住了心口,這場麵她連想都不敢想。


  柳芊芊又道:“涵小姐在府中得罪了不少下人,若要有人害她,大家也都不覺得奇怪。隻是想出這種法子的人,真真是太殘忍了。”


  林紈耐住了惡心,卻想起了顧粲。


  他是廷尉,掌刑獄,有不少折磨人的狠毒法子。


  他從香芸和香見那兒知曉了林涵打她這事。


  林涵的手被廢,會不會是他做的?他在平遠侯府也安插了人手嗎?


  林紈心中頓生疑竇。


  柳芊芊見狀,關切地問道:“翁主,你怎麽了?”


  林紈擺了擺手,“無礙,想必是中了些暑熱。”


  柳芊芊用那雙媚眼細細地打量著林紈,暗覺她不像是中了暑熱。


  嫁給鎮北世子後,她整個人看上去也同之前不大一樣,以前她的麵色慘白,看著雖美,卻有些病懨懨的。


  現下,她的麵色透著光澤,氣色很好,一看便是姻緣美滿,生活滋潤。


  可那白皙纖長的右頸處,卻落了道淺淺的疤痕。而左頸處,也有處是紅的,看著像是個蚊子包。


  柳芊芊美眸含了笑,心中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林紈瞧出了她在看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左頸。


  這處,是因為顧粲說的愉悅所致。


  這幾日他說,要讓她每天都愉悅。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想化身為狼,所以先要變得狗一點,才能進化。


  柳芊芊在文中的006,009,023,036都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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