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吃完火鍋兩人一起走出來,林瓚吃的時候就開心,吃完立馬嫌棄地聞了聞自己的衣服。
這家火鍋店門口放了台除味機器,按一下就會噴出噴霧,林瓚走過去,按照指示轉了兩圈。
“哇,有點暈。”他轉太快,站穩後按了按太陽穴。
方尋忍不住笑起來。
林瓚有點不服氣地看向他:“你也像我這樣高速旋轉試試,你也要暈的。”
“不是笑這個。”方尋摸了下他的頭發,“你轉得好像那種音樂盒裏的小人,我才笑的。”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東西了,現在都看不到了吧。”
“嗯,突然想起來了。”方尋想了想再說,“如果有你的模型,我就買一個來玩,想你了就打開,念叨著:林小瓚給我唱歌。”
林瓚看他:“就買一個?其餘的被別人買回家,給別人唱歌你能忍?”
“你要我為了你散盡家財啊?”方尋笑起來。
林瓚輕微挑下眉:“不可以哦?”
“可以。所有的錢都給你。”方尋笑得不行了。
林瓚也笑起來,兩個人已經走到一條偏僻的路上了,路邊樹木高大繁茂,他忍不住感歎一句:“我們的對話好莫名其妙。”
“對話內容不重要,我的目的達成了就行。”方尋拉住他的手,湊近他,“有沒有發現我們走的不是之前那條路?”
林瓚的心微微一動,有點興奮又覺得有點好玩兒,也順著方尋的話,壓低聲音:“可惡,居然被你帶偏了,你要對我做什麽?”
“親一下吧寶貝。”方尋正色,一雙眼睛在暗處微微閃光。
氣氛一下子從搞笑變得溫存了,林瓚的耳根紅了,不好意思起來:“怎麽這麽突然地變了稱呼。”
“我很想這麽叫你,就叫了。”方尋說得坦蕩,又抬起一隻手撫過他的頭發,一下下輕捏他的耳垂。
林瓚感覺手腳都發麻了,頭往他懷裏靠去,小聲說:“我現在還不行,我不好意思,你再等等我。”
方尋抵住他,下巴在他頭上輕輕地磕:“那你要我等多久?”
林瓚思考著:“一年?兩年?三年?”
“嘖。”方尋說。
“反正總會有的,現在開始期待吧方尋。”林瓚故作輕鬆地抬手在他後背上拍了拍。
“其實也無所謂。”方尋逗夠他了才悠然道,“你叫我的名字我就很開心。”
“這麽容易滿足?”林瓚還是有一丟丟的愧疚。
“因為你的聲音比任何人都好聽。”方尋說。
林瓚笑了下,又想起來他們之前的談話,忍不住再問:“你現在……還在單曲循環嗎?”
方尋沒有立刻出聲,而是低頭看向他,萬分認真地看,眼裏的每一縷光線變化都無保留地呈現給他,看得林瓚心跳加速起來。
“你覺得我會不會還在聽?”他問。
林瓚沒退縮,也跟他對視著,他說得很慢,有一丁點不自信,更多的是占有欲:“會聽,必須聽。”
“你要我每天睡覺前想著你,聽你的聲音嗎?”方尋逼問一般繼續說。
林瓚反而被他激發得更堅定,更直白說出心意,沒錯啊,就該是那樣:“要。”
“那每晚打給我。”方尋在他鼻尖上點了一下,“我早就不滿足隻是聽錄音了。”
或許他早就該明白了,不厭其煩地聽一個人的歌聲,已經聽到能說出他的每一次換氣時點了仍不會聽得睡著,反而常在某些日子裏,越聽越心懷蕩漾,夜不能寐。除了喜歡還能是什麽?
方尋禁不住說了句:“我之前真的太遲鈍了,早知道就去爬你的窗子偷聽你錄音現場了,還守著一個破耳機幹嘛?”
他說話的樣子就仿佛是真的在懊惱,又緊盯著林瓚的眼睛,說得那麽充滿激情,實在讓人心跳怦怦。
“不是開玩笑的?”林瓚輕聲問。
“不是。”
林瓚笑起來,摟住了方尋。他更加心動,又有了許多從前不曾有的底氣,因為這樣的話讓人感到非常安心。
他們會每晚通話,聽彼此的聲音入睡。這是一種長時間的陪伴,一種對另一個人的生活的侵占,不是開玩笑的。是愛情,是真正地在一起。
“還要不要進入正題?”方尋又問他。
“嗯?”
於是方尋也再低低地重複一遍:“我們接吻吧寶貝,成年人那種吻法。”
林瓚忽然想起來很重要的東西。
他一把推開了方尋。
方尋:?
林瓚認真地說:“你還要等幾個月才過生日呢。”
他想了想又覺得難以接受,一把捂住自己的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在黑夜裏一閃一閃的:“我好罪惡,我居然親了十七歲的高中生!”
說完兩個人湊一起笑半天。
“回去洗澡了,我受不了這味道了。”林瓚止住笑。
“嗯。”
兩人一起走回小區底下,剛繞過一個花壇林瓚就愣住了。
“怎麽了?”方尋問。
林瓚蹙了下眉:“我爸爸怎麽來了。”
前麵有個男人,個子較高,穿著一件淺藍色襯衫,底下是西褲,背影看著就氣質良好溫和。
方尋朝前瞥去,接著說:“那我先回去了吧,你爸可能找你有事。”
林瓚點點頭。
沒等方尋走出幾步,他又扭頭叫住他。
“嗯?”
林瓚用手比了個打電話的姿勢,臉上流露出一點發窘的神情來:“那個,說好了的。但是你主動給我打。”
方尋臉上又多了幾分笑意,說:“好。”
林父已經進樓了,林瓚趕緊追了上去。這幾周他都沒回家,他爸爸叫他出去一起吃過幾次飯,但都沒上這兒來過。
他正想著,手機卻響了,他爸爸給他打電話了。
林瓚接起來:“爸爸,我看到你了,你怎麽來了啊?”
林父正在等電梯,聞言往這邊看了眼,林瓚正衝著他小跑過來了。他登時笑了一下,眼角現出幾根紋路。
“兒子,”他伸出手,攬住林瓚的肩,“吃火鍋去了?”
林瓚點頭:“味道真大。”
電梯到了,兩人一起走進去,林父又問:“跟同學一起去的?”
“不是同學,是朋友。”林瓚頓時有種早戀差點被抓的心虛感,趕緊轉移了話題,“爸爸你怎麽來了?”
“剛好完成一個大單子,這兩天比較空閑,就想著來看看你。你明天不是又要上學了?最近也沒回家。”
換了之前,林瓚肯定要刺他一句“家裏沒人我回去幹嘛”,上次跟他媽媽談過以後,他那種不滿的情緒少了許多,現在也隻是悶悶地說:“家裏也比較遠,就懶得坐車了。”
他爸爸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沒說什麽。
進了屋之後,他爸爸也就看了看他最近的生活情況,隨便聊了點家常,隻對他媽媽閉口不談。
林瓚也搞不清楚他爸媽究竟處於怎樣的狀態。上次他媽媽說的那番話太讓他意外又感到印象深刻了,他不明白媽媽的處境,但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因此他選擇支持她的做法。
但他爸爸在想什麽,林瓚實在猜不出。他從小就跟媽媽更親些,母子之間能說得出口的話更多,交流得也較多。有時候林瓚也想知道爸爸的感受,但父子之間的談話總有點浮於表麵,不如跟母親一樣深入。
林瓚憋著一口氣,想問爸爸最近跟他媽媽怎麽樣,但看著他爸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又覺得探問這個很沒有必要。
最後兩個人東拉西扯地談了一會兒,話題始終沒跑到他媽身上去。林瓚說自己要去洗手間一下,讓他爸自己隨便轉轉。
林瓚認真地搓洗了半天手掌,讓冷水從指縫裏流過去,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才又抬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他的眼睛有一點發紅。他再無聲地歎了口氣。
事情鬧成現在這樣——不對,其實也沒有鬧什麽,隻有他一個人在鬧,爸媽都隻是冷淡處理。
他好像快沒有家了。
可盡管意識到這種局麵,他也沒有什麽能夠阻止這些的力量。一個家庭,所有人凝聚在一起,可能除了天造地設地合拍以外,就必須要各自犧牲吧。聚到一起時願意犧牲,願意割舍一部分自我,那沒什麽。但到了一方不願意的時候,也不能讓人去強行幹涉。
他捧了兩捧涼水澆在臉上,拿麵巾擦幹了再出去。
隻是他剛走出洗手間,腳步又頓住。
他看到他爸爸的背影。一個看上去些許憔悴的背影,短短幾十分鍾過去,已經變得跟他在樓下時看到的不一樣了。
林父正站在那堵裝飾牆麵前,細細地看著林瓚做的那些微縮模型,隻看他的背影都知道,他看得專注極了。看了一會兒,又抬起變得蒼老的手掌,用指腹輕輕地摸了摸裏麵的小人。
那是林瓚用陶土做的他們一家三口。
他的動作充滿柔情。
林瓚垂眸,盯著自己的鞋尖,幾秒後,他用力拉了拉洗手間的門,讓它合上了。聲音挺大。
林父慢騰騰地轉過身,臉上仍帶著笑意,隻是眼鏡背後那雙儒雅的眼睛微微濕潤著:“爸爸先走了,回去還有點資料要處理。”
“好,我送你出去。”
林父走了幾步,又問他:“還有錢沒有?”
林瓚說:“有的。”
“錢不夠了要告訴爸爸,你還在長身體,花錢沒什麽的。”
“嗯。”
林瓚送他爸爸到了門口,幫他按了電梯。電梯顯示屏上,紅色的數字一個接一個地變化,兩個人一起靜靜地看著它變。
“叮咚。”電梯到了。
林父走進去,看了一眼林瓚,又按住開門鍵:“你媽跟你談過沒有?”
林瓚的手在腿側輕輕握緊,點了點頭。
林父也點點頭,幅度極小。
“好,”他說著,嘴唇未曾完全合上,又張開一點,“好。”
他移開手指,電梯門緩緩合上,再對林瓚說:“聽她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要尊重。”
他的聲音很溫和,隻是臉上的法令紋顯得那麽重,眼角微彎著,眼周的皺紋也那麽重,沉沉地壓在臉上。似哭似笑。
電梯上的數字仍在變,一個接一個地變小。
林瓚獨自一人站在這兒,對著空氣“嗯”了一聲。
他在長大,一天天地成長,也已經過完十八歲生日了。但並非隻有他一個人在變化,媽媽在變,爸爸也在變。
可喜的是,他們雖然還把他當做小孩子,也開始認可他的一部分成年人身份了。
是了,這個家不可能像幼時設想的一般完美無憾。母子之間有著不理解的問題,父子之間有著難以溝通的困難,夫妻之間有著保留自我和犧牲的衝突,但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傳達一種希望,一種發自內心的企盼:你過得好就可以了。
總之,還不算太壞。還留有一些天真氣去憧憬未來的自己,未來的生活。
他在過往日子裏所體會到的一切,都將要去塑造一個嶄新的他。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人在一起了我突然不知道寫啥了,腦子裏全是不符合晉江文學城要求的想法,嘖嘖嘖。我一定想出健康積極向上的內容!(就是有點慢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