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快樂跟一陣輕煙似的,莫名其妙飄上來,又逐漸淡去。林瓚沮喪地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雄心勃勃地說要怎麽怎麽樣當然痛快,而現實不是表決心就能扭轉一切那麽簡單。


  組建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家庭?

  他的背往後一仰,歎口氣,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搞毛線啊!


  媽的,好遙遠。


  他的性格奇奇怪怪,前一秒還在唉聲歎氣,下一秒意識到對象這兩個字的含義又突然臉紅。


  啊,可以了可以了!不要順著想下去了!

  林瓚捂了捂發燙的臉,戳戳手機鍵盤,問方尋:你上次說成年了就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家庭是什麽意思?

  方尋:?

  林瓚再戳鍵盤,發去一個表情包;貓咪托腮,認真.jpg。


  方尋:就,字麵意思。


  可是!林瓚立刻開始普法:法定男性最低結婚年齡是二十二!

  方尋:怎麽了?必須要結婚才可以有家庭?

  林瓚一怔,好像也是。但一個家如果隻有一個人,是否會顯得太寂寞了?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稀裏糊塗地就問起方尋的意見:那我養貓咪?養狗狗?


  但方尋的回複又讓他認清現實:你能養好寵物嗎?

  林瓚“啊”了一聲。他生活自理能力的確挺差,家務幾乎靠家政阿姨,明年就高考了,到時候休息時間收緊,估計顧不上照顧寵物。


  可他現在急需一點來維持他決心的東西啊!不然,他就又會陷入苦惱和痛苦之中。


  林瓚歎口氣,感到一絲懊惱。方尋大概會覺得他很奇怪吧。一個沒有能力也沒有跟動物相處經驗的人,卻貿然說自己要養寵物,實在是不負責任的舉動。


  他還沒發現自己的變化,不知道自己如此在意方尋對他的感受,隻是心裏那份沉甸甸的心情又增重一分。


  手機又震動一下,林瓚有點不想去看消息。他半天沒回複對方,方尋肯定認為他心虛了。


  明明微信消息是沒有感情色彩的,但他就覺得方尋剛才那句“你能照顧好寵物嗎?”是冷冰冰的。他不想收到從方尋那裏來的質疑,就算是實話,他都不想要。


  但是不可以這樣!林瓚唾棄著自己的任性。


  他逼著自己拿起手機,在看到消息那一刻卻有些錯愕。


  因為方尋說:先從養植物開始吧。


  微信信息究竟有沒有溫度?消息的本質到底會不會因為載體不同而變化?林瓚覺得自己瘋了,他居然從方尋這句簡簡單單的話裏咂摸出幾分溫柔。


  腦海裏不受控製地顯現出白天的情景。方尋拿著相片對著他扇風,細小的風讓他的心顫動起來,像微小的電流經過。方尋對著他笑,說“我也是”。


  林瓚覺得自己站在酷暑的柏油路上,地都被烤得發軟,熱意使得他頭暈目眩,有蜜蜂在他耳邊嗡嗡地叫。


  而忽然之間,許多綠植拔地而起,它們長得極快,伸展出枝葉,用綠油油的葉片擋住陽光,無數的枝條伸展出去,齊齊擁住他,他癱軟在一片綠色裏。


  人是軟了,意識卻鮮活,那顆心像有著使不完的勁兒,不知疲倦地重播記憶。


  他又歡快起來了,乖得像個最聽話的學生,回複道:好。


  林瓚還在為那個“溫柔”的句子而心魂蕩漾,方尋卻已經敏銳地發現了他的異常。


  他問:出什麽事了?

  林瓚的意識稍稍回籠:跟我媽媽產生了一點爭執。已經沒事了,就是心情不太好。


  突然想到一個解決方法,林瓚莫名緊張地問他:下周就五一了,我想出去玩兒下放鬆放鬆,你有沒有興趣一起?

  方尋抿了抿唇,看著手機屏幕,一瞬間猶豫起來。


  但沒辦法,他已經答應黎昭了。


  方尋:五一有安排了。


  林瓚尷尬得飛快戳鍵盤:沒事。我隨口一提。


  但消息剛發出去,他又收到方尋的消息:下個假期約。


  林瓚輕輕地念出這五個字,不知不覺笑起來。不是有空約,也不是找時間約,是確定的,下個假期約。


  林瓚:好!


  方尋用食指隔空點了點他的頭像,低聲點評了一句:怎麽這麽愛用感歎號?又不是去春遊啊林小瓚同學,激動什麽。


  心裏數落著,他的嘴角卻微微一翹,收起手機,關上電腦去洗澡了。


  下一周的周五便是五一,同學們已經開始躁動了。


  次日,方尋到校時間較早,剛走到教室後門就看到有個人背對著他,彎著腰,身體扭曲,在他的課桌前鬼鬼祟祟地幹著什麽。


  方尋麵無表情地走進去,一腳踢上那人的屁股:“你在幹嘛?”


  黎昭嚇得蹦了一下,扭頭來看他,氣勢洶洶地反問道:“你幹嘛!”


  方尋微微歪頭:“這是我的位置。”


  “用一下用一下!”黎昭語速很快,“我抽屜裏東西塞太滿了,你的收拾得比較好,空一點。”


  方尋把書包扔旁邊的桌上,在杜瑞位置上坐下,看著黎昭賣力地把自己的校服往桌肚裏麵懟。


  他問:“等會兒還得升旗,你是要挑戰教導主任的權威嗎?”


  黎昭把校服全塞進去了,這才直起腰,懶懶道:“屁嘞,我就是尊重教導主任,所以現在要去找我的校服了。”


  方尋抬眸看向他:“你要跟我演賊喊捉賊的戲碼?”


  “誰有工夫陪你玩兒啊,走了走了。”黎昭藏好校服就嘚瑟起來,他有充分理由去找繆惟了,換洗的校服在她那兒!


  他用腳瀟灑地把方尋的椅子往旁邊一勾,大搖大擺地往門外走去,結果沒過十秒,方尋就看到他麵紅耳赤地衝進來。


  方尋表示很迷惑,忍不住道;“你周末去修習了什麽奇怪課程嗎?”


  黎昭以超快的速度從自己亂糟糟的課桌上扒拉出小鏡子,一邊照一邊問方尋:“我今天造型怎麽樣?”


  嗬。他不說方尋還沒發現,這人今天卷了個頭發,頗有些偶像明星那味兒。


  方尋揚眉:“夠騷。”


  黎昭飛速瞪他一眼,在自己蓬鬆的發頂上很“專業”地抓了抓,又對著鏡子換了好幾個表情,估摸著最後那個“冷酷”範兒的挺適合自己,又傻不拉幾地勾唇一笑。


  整個做作流程結束,黎昭剛放下鏡子,就有個好聽的嗓音響起:“同學。”


  方尋扭頭,見繆惟立在門口。他站起身,衝她說:“找我?”


  繆惟還沒回答,黎昭就輕咳了一聲,臉上掛著他那副冷酷的表情,目光貌似隨性地飄向了她。


  繆惟笑起來:“我找他。”


  方尋又看向黎昭,隻見對方拽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到了繆惟麵前,簡直不像個正常人地把嗓音壓低了好幾分:“有事麽?”


  繆惟把手裏的袋子遞給他:“謝謝你上次借校服給我,我拿回家洗幹淨了。”


  她臉上的表情有點愧疚,畢竟是那種事,她也怕對方嫌棄,補了一句:“我問過學校後勤了,跟你這件校服同碼的暫時沒有。你要是不介意的話,過段時間補給了我再買新的給你。”


  為保持冷酷感,黎昭一把拿過袋子:“洗了就行。”


  哎呀呀,冷過頭了點,趕緊加一句:“沒關係的。校服嘛,就升旗儀式隨便穿穿,平時也無所謂。”


  他以為自己表現得很豁達,很有那種都不是事兒的灑脫勁兒,然而下一秒就看見繆惟有點不知所措地把目光瞥向了方尋。


  在場明明三人,而兩個認識的,突然對視了一眼。這說明了什麽啊!


  黎昭尷尬到想罵人,他剛剛說那句有什麽不對嗎!啊啊啊,你們倆速速給我停止眼神交流!

  方尋看懂這場麵了,忍不住使壞,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他笑著瞥了眼黎昭,又對繆惟說:“沒事。這位哥嬰兒皮膚,嬌嫩得堪比豌豆公主,校服又糙又厚,向來是他用來塞櫃子裏防灰的。”


  黎昭瞳孔地震,抓狂地解釋:“倒……倒也沒有這麽誇張。”


  繆惟隻是笑,對黎昭再說了句:“謝謝你。”


  “那我先走了哦方尋,嗯……還有豌豆公主,拜拜。”她搖了搖手。


  黎昭控製住滿腔的悲憤,盡量帥氣地抬了下手:“下次見。”


  他耳根有點紅,但自我介紹要酷一點:“另外,我叫黎昭。黎明的黎,日刀口那個昭。”


  繆惟又笑起來:“記住啦。拜拜。”


  黎昭目送她走遠,直到那個身影從拐角處消失,他才魂不守舍地轉身過來。


  目光呆滯著,卻突然瞥到方尋戲謔的神情,黎昭一秒爆炸:“方尋我殺了你!”


  方尋推開他,悠然坐回自己的位置,靠著椅背耍起筆:“是你自己上次說自己皮膚狀態堪比嬰兒,很牛逼嗷。”


  黎昭悔不當初,揪住方尋的校服領子狂搖:“啊啊啊啊你有沒有點兒眼力勁兒啊,氣死我了。”


  這家夥格外幼稚,極度記仇,這一周都明裏暗裏地衝方尋甩眼刀,可又總是說不過方尋,反而搞得自己被數次鞭屍。


  五人組這下都知道他那點小心思了。


  不過五一假期一到來,他就表示不計前嫌了,弄了套專業攝影器材來給方尋,到時候上山拍星星。


  周五放學,幾人約定好明天見麵時間就先各自回家了。


  方尋沒有想到,這個本該是他期待出遊的前夜,又被迫上演了一次令人窒息的風波。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終於寫出來啦orz 雖然已經過了十二點了,但我倔強地把這章看做是17號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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