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方尋擦著遲到的線進了教室,進門時正好上課鈴響了。
星期一是語文早自習,他拿起書,開始默讀。雖然睡眠時長不夠,但他精力還不錯,並不怎麽疲憊。
坐在前頭的黎昭倒是困得不行,不時點著頭,手上的書還是反著的。杜瑞看見了他那樣子,立馬就想使壞,拿胳膊肘撞一撞方尋,示意他看前頭。
方尋瞟了他一眼,幹嘛?
杜瑞笑了下,把手裏的鋼筆遞給他,眼睛往黎昭那兒斜了斜。
無聊。方尋撤回眼神,繼續背書。
“哎呀,”杜瑞看著他,“有沒有點兒幫助同學的精神了?他睡成那樣怎麽完成聖潔的早讀任務?快,你手長。”
方尋無奈地接過筆,那隻筆筆杆材質特殊,觸感冰涼,他伸直手臂把筆杆碰上黎昭後頸的皮膚。
“啊!”
方尋嚇一跳,前頭的人猛地叫了一聲,害得他手一抖,那筆直接從黎昭的衣領裏滑了進去。
黎昭徹底清醒了,那筆冰得他站起身,怪吼怪叫著扭動身體,活像有隻跳蚤在他身上爬。
他成功地吸引了全班的目光,監督早自習的老師不滿地看向他:“你幹嘛呢?”
杜瑞在後頭很不厚道地悶笑起來,埋下頭去把地上的鋼筆眼疾手快地撿了起來。
黎昭頂著老師不悅的視線四處搜尋了下,尷尬地摸了摸後頸:“皮膚太嫩了,剛才好像有蟲子爬我身上了。”
老師譏諷了一聲:“那是得比小寶寶的皮膚都嫩哈?”
黎昭嚴肅地點點頭:“我們家皮膚管理師都說了,真的是很牛逼的皮膚狀態。”
全班同學都哄笑出聲。
方尋用手抵住自己的嘴角,側頭去看杜瑞,這家夥已經笑得眼睛都沒了。
算了,這幫人就沒個正經的。
課間,黎昭還在努力思索著是哪兒跑來的蟲子,杜瑞跟著他一起插科打諢,東扯西扯的就不說一句實話。
方尋不忍心再聽,叫上林嚴延一起去超市買水了。
他剛走沒多久,就有人來找他了。
黎昭看著後門處站著的女生,一時間呆住了,杜瑞在說的話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陡地坐直,仰起頭,目不轉睛地看向門外。那一瞬間,他心底湧起了一片藍色的海浪。(*)
人走了,他又站起身,傻兮兮地把身體向一側傾斜看著人家走遠,臉上是從來沒有過的神情。
杜瑞納悶地推了他一把:“你幹嘛呢?”
黎昭出神般問了句:“來找方尋那個人,是誰啊?”
“她啊,”杜瑞說,“A班的繆惟。”
“繆惟,繆惟。”黎昭緩慢地讀了兩遍這個名字,有一種陌生的韻律從唇齒間蕩開。
他的眼睛突然迸發出一陣光彩,驚喜地問:“我為什麽都沒聽說過她?你們太沒有眼光了吧,這種程度的美女難道不應該很出名嗎?”
杜瑞翻了個白眼,憐憫地看著他:“昭哥,是你沒見識,人家本來就很出名。她跟方尋是公認的校花校草,而且人家微博粉絲幾十萬,是網紅。”
“哈?”黎昭簡直不能理解,“你們一中人怎麽回事?我都來了這麽幾個月了,為什麽校草還沒有更新成我?”
杜瑞:“嗯???”
黎昭從書包裏掏出一個鏡子,照了照:“這麽帥,不比方尋差啊。”
“大概是因為,”杜瑞手撐額頭,思索著給個不傷人的答案,“你帥的比較不吸引人注意。”
“怎麽說?”黎昭對自己的外貌極其自信。
“方尋那種帥,抓人,離他十米遠都能感受到他的帥氣逼人。而你是:一看,嘿小夥子看著挺拽啊。再瞅瞅,嗬,還蠻帥嘛!”
“這他媽……”黎昭嘴角抽搐,“是個什麽鬼形容。”
“形容什麽?”方尋和林嚴延上來了,他拿了瓶冰紅茶,又把兩瓶可口可樂給杜瑞和黎昭一人扔了一瓶過去。
黎昭看到方尋漫不經心地擰開瓶蓋,微微仰起頭喝了一口冰紅茶。他脖頸那一段的曲線極為好看,喉結凸起的程度剛剛好,下頜線精致得再難有半分改動的餘地。
實在是,帥得一塌糊塗。
黎昭轉過身,把鏡子支在書堆前,自己側對著鏡子喝起可樂,邊喝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靠,明明也超級帥啊!
杜瑞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誰喝水還看著鏡子啊,仰著脖子練習貴妃醉酒呢你?”
媽的,黎昭臉皮一紅,惱羞成怒:“誰他媽閑著沒事看別人喝水啊!”
方尋和林嚴延都笑出聲。
林嚴延道:“你就是個小學生。”
杜瑞“嘖”了一聲,說著:“他是春心萌動了。哦對了,方尋,剛剛繆惟來找你了。”
方尋應了聲:“我發個消息問問她。”
黎昭立馬把目光轉向方尋:“誒方尋,你跟她很熟嗎?”
“還可以吧,怎麽?”
黎昭做出一副隨便問問的樣子,說:“沒什麽啊,就……給個聯係方式唄。”
方尋低頭在手機上戳了幾下。
“好兄弟。”黎昭滿意地點開手機,看到消息後又一愣,很無語地說,“就微博啊?”
“不然?”方尋嘴邊噙著一點笑意,“人家繆惟壓根兒不認識你,要聯係方式自己要去。”
“哼。”黎昭咬牙切齒地點了微博關注,“要你何用。”
上了一節課後他又興衝衝地轉頭來跟兩人商量:“五一快到了,我們幾個人一起去山上看星星吧。”
他舉著手機給他們看圖片:“這裏,感覺視野挺好的。”
方尋問道:“你該不會刷了一節課的微博吧?我記得這個地方是繆惟去年去的。她跟另外一個攝影師去那邊拍創作片了。”
“沒有。”黎昭否認,裝蒜道,“我剛好刷到了。去不去?這地方挺好的,正好我表哥那兒有套專業的拍星星的攝影器材,到時候借來咱們玩玩兒。”
“行啊。”杜瑞沒什麽意見,“再問問言言和江望就成。”
方尋點開“夏夜清風般的五位帥哥”,發起了一個投票。
黎昭笑慘了:“靠,你搞得好民主好官方,就五個人還專門投個票。”
杜瑞點評道:“實話說,除了在逼著我們幾個大男人搶裙子這件事上他比較不是人,別的事還是很講道理的。”
方尋給他一個冷淡的眼神。
“好好好。”杜瑞一秒慫,“尋哥我錯了,小選的美麗由我來守護!搶裙子是神聖的、為美而奉獻的偉大事業!”
方尋撤回死亡射線。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嚴延很快投了“去”的選項,從教室前頭來看他們,隔空交流了幾句。江望還在訓練,中午時也投了“去”。
五一觀星計劃就這麽定了。
中午放學時,杜瑞又在那裏故意嗲嗲地說:“午安,兄弟們,下午見哦。”
幾人都送他一個“滾”字。而方尋的腦海裏忽地閃過早上林瓚倚著欄杆帶笑說“早安呀”時的情景。
出校門後,他邊走路邊給林瓚發了個消息:你感冒好點了嗎?
林瓚好像是憋了一早上沒地兒訴苦,收到他的微信消息後很快就回了一大堆:沒有,我沒買到那種不含撲爾敏的感冒藥,擔心打瞌睡就沒吃藥。結果我還是好困,上課時居然都能睡著,還挨了頓罵!這是我,上了高中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挨罵!煩。一個正常人怎麽能困成這幅德行,我覺著我是有病。
方尋忍不住笑出聲,打字很快:是有病。你不是感冒嗎?
林瓚:……我居然都蠢到這種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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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瓚:自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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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尋真的很好奇,怎麽有人病著病著就開啟話癆屬性?
林瓚又發了個歎氣的emoji,看著屬實可憐。方尋想了想,問:你還在學校嗎?
林瓚:嗯。才從課桌上艱難地拔起我的頭,困。
方尋:你能別說的那麽像恐怖劇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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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尋:你先出去吃個飯吧,我打個車過來給你送藥,我之前感冒吃的一種藥就沒有安眠成分。
林瓚:會不會太麻煩你?你把藥名發給我吧,我走遠一點的藥店去買。
方尋回得很果斷:等著就行。
林瓚突然地發覺自己太嬌氣了一點,可能之前在家爸媽都太慣著他了,一生病兩個人都圍著他轉。現在爸媽鬧脾氣,連帶著也冷落了他,他還沒適應。
但看著方尋發來的那幾個字,他唾棄著自己軟弱的意誌,又有點隱秘的歡喜。
他強行讓自己清醒起來,拿起水杯灌了好幾口涼水,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出校門去吃點三鮮米線好了。
腦袋裏還是暈暈沉沉的,送進嘴裏的食物都顯得寡淡無味,他機械地完成了進食活動。
方尋要來找他,那他去後門那邊的小公園等他好了。又想到初次見麵的時候,方尋冷著臉不情不願又憋屈地給他唱生日歌的樣子,林瓚露出一點笑容。
那天真的太失落了。
他歡天喜地地等了他媽媽一下午,原以為媽媽能來陪他過十八歲生日,結果她拒絕了跟他一起回家,不願意跟他爸爸碰麵,隻說去林瓚住的公寓或者她那兒。
林瓚頓時變得沮喪起來。他想不明白一家人為什麽要鬧成這樣,在父母麵前他又從來嬌縱,任性地說不用她陪,自己拎著蛋糕走人。
然後就碰到了方尋,他當時被幾個熱情的爺爺拉了過來,被迫參與一個生日慶祝活動。
其實林瓚知道他並不那麽情願,但就是惡趣味在心頭閃現,他忍不住想看對方會有怎麽樣的反應。而他隻需要站在暗處,默不作聲,就可以完成一個不算過分的捉弄小把戲。
他唱的生日歌,真的好奇怪啊,跑調跑成那樣了。但是,又這麽特別,讓他滿是陰翳的心放了點晴。
林瓚微微一笑。
他一路走到後門,手機震動起來,方尋問他在哪兒,林瓚回了地址過去。
放下手機,他抬眸看向前方,卻驀地頓住了腳步。對麵走來的,似乎是上次在電玩城調戲方選的那個彩毛。
感冒影響了他的思維,林瓚下意識有點慌,手捏緊了一點,不由自主地轉身想走,露出慌張膽怯的表情。
不對,下一瞬他猛地發覺,這反應完全不對。
果然,彩毛立刻發現了他的古怪,不善的目光鎖定住他。
現在是午休時間,這兒幾乎沒什麽人。林瓚頭皮有點發麻,跑還是不跑?幹脆裝作沒事發生過?
但彩毛的表情越來越惱怒,死死地盯著他,不斷地試圖在他臉上捕捉各種可能的微表情。
林瓚手心出了點汗,他後背微微發熱,決定淡定點轉身離開。
但一個充滿挑釁和戾氣的聲音適時響起了,冷冰冰的:
“喂,上次是你他媽的壞了我的好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原句:接著,事先沒有一點預兆,我心底就湧起一片藍色的海浪。——納博科夫《洛麗塔》
已經想好下本寫什麽了!星際強強,感興趣的可以戳個預收~
文名:《無人審判》
文案:星際至高無上的自我進化體“審判之星”監測到遙遠星係裏一顆正在腐爛的星球。
那裏的人們正經曆一場精神瘟疫,屍橫遍野,怪物頻出。
在強大而美麗的聯盟帝國的眼中,這顆星球孕育的不過是低級的、搖搖欲墜的文明。
為了星際的和平與秩序,作為最高統帥的邢將軍下達指令:摧毀。
而他的獨子,剛從東部戰場打了勝仗回來的邢郢,漫不經心地想:能有多低級?
這位自大妄為的天之驕子決定獨自去往這顆可笑的“淪落之星”。
而在這片充斥著驚懼的哭喊聲的土地上,他遇見一個在屍堆中麵不改色的少年。
紀遲捧著蒼白的頭骨,神情冷淡地問:“預計還有多久異變?三分鍾之內我救你,超過了,麻煩死遠點。”
自戀且騷話多得一批武力值高得一批攻×冷漠寡言內心堅毅勇敢受
紀遲扛著一具白骨,新來的隊友在他耳邊喋喋不休。
“紀遲,你戰鬥力不如我以後別往前衝,站我身後。”
“還有,你抱那骨頭不如抱我,一點溫度都沒有。”
……
“紀小遲,聽我講話!”
紀遲這才停步,回頭說:“不要擅自改動我的名字。”
邢郢看著他微紅的耳朵尖,再上手揉了一通他的頭發,囂張道:“就要。”
因為你,我放棄毀滅這片土地。
我又不是什麽講道理的人。
紀遲,不管情不情願,你都得補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