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痛苦
蘇向晚愣了，久久都不能反應過來。孩子不見了，孩子沒有了，那孩子到哪裏去了呢？
“晚晚，你……”蘇向晚的表情讓慕楦澤很擔心，結果他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蘇向晚突然刺過來的眼神給打斷了。
“是你做的，對不對？”不對，楦澤，告訴我不對。不管理智怎樣告訴蘇向晚這件事情除了慕楦澤之外，根本沒有人辦得到。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蘇向晚的聲音並不大，甚至沒有任何質問的語氣，就好像是在問慕楦澤，今天是不是可以出去散散心一樣的口氣。
慕楦澤知道，她希望自己否定她的，哪怕她現在已經有了答案。
“對。”慕楦澤淡淡地說道。
他不可以再欺騙晚晚了。哪怕一時無法接受，開導一段時間，總會有好的那一天，但是如果就這樣日複一日的自欺欺人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和晚晚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麵對慕楦澤毫不猶豫的承認，蘇向晚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了，就是她孩子的父親殺了她的孩子！
蘇向晚瞬間就陷入了癲狂，她想要發怒，她想要大喊，可是她的手根本就抬不起來，發出的聲音也虛弱不堪。被麻醉科侵占，還沒有完全恢複的身體，根本什麽都做不到。
“為什麽！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為什麽要傷害我們的孩子！”蘇向晚看著慕楦澤，眼睛裏滿是仇恨。
“我也不想，晚晚，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好不好？”
慕楦澤以為自己承受得住的，但是他顯然低估了蘇向晚對自己的影響力，看到她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慕楦澤隻覺得心都被人給揉成了一團。
“我要原因！”蘇向晚麵容猙獰地說道。
“……你這一胎是宮外孕，孩子根本就保不下來的。如果再繼續強留著他，你隨時可能會大出血，到時候一屍兩命，這個孩子依舊活不下來。”早晚都是要說的，現在也是到了說實話的時候了。
蘇向晚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宮外孕的情況她也是知道的，這樣的孩子，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活下來的。可是為什麽偏偏是她呢？為什麽偏偏是她的孩子呢！
“真的嗎？”蘇向晚問道。
慕楦澤從旁邊抽出了診斷書給她，除了診斷書，他那裏還有全套的醫療記錄和孩子的B超。
他知道蘇向晚之所以這麽問，並不是因為不相信他，而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任何人在突然知道了這種事情的時候，都不可能保持著平常的冷靜自持的。
“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呢？”
蘇向晚看著那些證據，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打濕了那厚厚的紙張。如果早點告訴她的話，她也不會這麽的傷心了，她為這個孩子付出了那麽多，到最後，竟然還是自己害了他。
“不告訴你隻是因為不想讓你擔心而已，你的身體太差了，根本沒有辦法做手術。所以我隻能瞞著你，讓你好好保養身體。”
這是慕楦澤在這件事情上唯一隱瞞蘇向晚的地方了。他不想要讓晚晚因為這件事情自責，畢竟晚晚才剛剛做過手術，正是身體最虛弱的時候了。
“哈！哈哈哈！”蘇向晚的眼淚都還沒有落下去，就又笑了以來，隻是那笑容伴隨著更多的眼淚，讓人止不住心疼。
“晚晚……”慕楦澤擔心地看著她。
“原來如此！”蘇向晚就好像脫力般，笑聲突然停止，然後說了這麽四個字。
“晚晚，這一切都不關你的事情，你現在最需要做的休息。至於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慕楦澤勸道。
“但那都不是他。”蘇向晚側過頭去看慕楦澤，“而且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宮外孕是怎麽回事，這件事情說白了，問題就出現在我身上，在我身體上有病，所以才連累了這個孩子。”
慕楦澤把蘇向晚抱進了懷裏，帶著一絲絲嚴肅說道：“不要這麽說，你這樣說，被我們的留晚知道後，她肯定會生氣的。”留晚，再幫爸爸一次吧，不要讓媽媽活在悔恨裏。
“……留晚？”蘇向晚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對，這是我們女兒的名字，我起得。感謝她將命留給了你，把你留給了我。”慕楦澤麵帶微笑地說道。
“女兒？”蘇向晚傻呆呆地重複道。
“對，我們的孩子，她是個小公主，她叫慕留晚。”
原來竟然是個女孩子，蘇向晚想要笑，卻覺得眼睛又酸又澀。
“晚晚，即使這件事情有錯，錯的那個人也是我，是我瞞著你，是我讓醫生打掉這個孩子的，你有什麽火，就衝我發吧。”
一開始慕楦澤還擔心蘇向晚責怪他，可是現在他寧可蘇向晚責怪他，實在不忍心看著她這樣悲痛欲絕，還要把孩子原因歸結到自己身上。
蘇向晚抱住了慕楦澤，雖然沒有嚎啕大哭，但是眼淚還是一滴接一滴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知道的。”哭夠了的蘇向晚，突然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
“你知道什麽？知道怎麽做不會讓留晚生氣了嗎？”慕楦澤溫柔地說道。
“我是說我知道的，關於宮外孕，我是有了解過的。虧我當初還對照著書本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卻原來都是白看。果然，隔行如隔山。”
宮外孕肚子痛，會下身流血。不過可能是因為體質原因，她倒是沒有覺得肚子痛。但是下身流血有過，但是也隻有兩次，而這兩次又都是在情況特殊下產生的，所以當初蘇向晚也就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看來，她真的不是一位合格的媽媽。
“晚晚，你不要這個樣子，有什麽話你就說出來，有什麽火你就發出來，不要這樣忍著，好不好？”慕楦澤聲音裏甚至帶上了乞求的意味。
剛剛還在痛哭流涕的人，怎麽可能一轉眼就說出這種話。這隻能說明，晚晚在強自壓抑的悲痛。她的痛苦遠遠比她能夠表現出來的多得多。
蘇向晚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來，變成了一種難言的寂寞，“楦澤，你先出去一下吧，我的腦袋有點亂，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既然慕楦澤已經看出來了，蘇向晚也就不再裝了，而是直接了斷地想讓慕楦澤離開。
慕楦澤很不放心，但是抵不過蘇向晚的強烈要求，到底還是離開了。而他剛一離開病房就看到了不遠處正在看風景的高橋結玄，顯然是故意在那裏等他的。
覺得有人靠近自己，高橋結玄立刻戒備了起來，結果一回頭卻發現是慕楦澤，“怎麽樣？”
慕楦澤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結果怎麽樣簡直不言而喻。
“你們吵架了嗎？”高橋結玄問道。
“不算是吵架，但是晚晚的狀態不太對勁，我有點兒擔心。我倒是寧可她跟我吵一架，也好過這樣半吊著。”
吩咐孫靈靈在門口守好蘇向晚，慕楦澤和高橋結玄就結伴走遠了，他有必要和高橋結玄商量一下，看看怎麽樣才能讓晚晚最快恢複過來。
病房裏隻剩了蘇向晚一個人，她知道門口還有孫靈靈在，但是她並不介意。隻要把這一塊小小的天地暫時劃分給她就好了，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她其實是知道的，慕楦澤不肯把這件事情告訴她的原因。一來的確如他所說，是為了讓自己好好休養，不被這件事情傷了心神。至於二嘛，大概怕是擔心她會自責吧。
懷孕了三個多月，她都沒有做過任何孕檢，竟然是直到孩子被拿掉了之後，才知道自己糊塗到了這種程度，她也的確是夠誇張的了。
最初懷上這個孩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蘇向晚是很開心的，但也僅僅隻是開心而已。她知道自己懷孕了，但是卻沒有那個意識，她不知道一個孕婦該是怎麽樣的。
當時的她沒有打算為了這個孩子放棄任何東西，甚至忽視了慕楦澤的提醒，為的就是繼續留在許緯庭身邊臥底調查。
她裝作沒有懷孕的樣子，結果卻因為沒有經驗，幾次三番差點被發現，還害得孩子跟她一起受苦。
然而時間越久，蘇向晚對這個孩子的感情也就越深。她慢慢地明白了，血脈相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即將要當一個母親又是什麽樣的感覺。
到最後她甚至為了這個孩子改變了自己的計劃，連父母的血海深仇都暫時放下了。隻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她非但沒能逃離，還差點害到了自己的孩子。
蘇向晚突然發現，對於這個孩子，她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能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出來。她除了跟著自己吃苦之外，甚至連性命都丟了，她再也沒有機會睜開眼睛看一看這個世界了。
有時蘇向晚會忍不住想，如果當初她沒有繼續留在蘇氏集團該有多好，按時檢查，按時吃飯，做一個孕婦該做的事情。
這樣，就算是查出了這個孩子有問題，她或許也不會這麽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