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交易
慕父冷峻銳利的目光鷹隼一般緊緊盯著慕楦澤，他重重的咳了兩聲，慕楦澤連忙從抽屜裏拿出止咳藥服侍慕父喝下，過了好久咳嗽聲才漸漸平息。
他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把他帶回來是無奈之舉，如果你肯聽話，我們父子倆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隻要你打消娶蘇向晚過門的念頭，明天他就會從慕氏消失，並且永遠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我說過，此生非蘇向晚不娶，您不想看著慕家斷子絕孫的話就請您答應我的請求。對我來說，他在與不在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影響，區區一個跳梁小醜還不夠我放在眼裏。
隻是慕氏是您一生的心血，我不希望慕氏最終毀在他的手裏。您也看到了，為了讓我難堪他不惜犧牲慕氏的利益，如今以他的實力還不足以對慕氏造成大的威脅，可是等到他羽翼豐滿的那天呢？”
他冷靜而優雅的慢慢說道，從他的語氣裏聽不出任何起伏。
慕楦澤暗中打量著慕父的神色，頓了頓又繼續開口說道，“您以為您把他帶進慕氏他就會對您心存感激嗎？
您拋棄了他足足二十四年，在他的生命裏沒有‘父親’二字，他對您的恨隻會多不會少。雖然慕氏如今在C市的地位舉足輕重，可是想在背後捅慕氏一刀的大有人在，您就不擔心他會被有心人利用嗎？”
慕父冰冷的臉頰上漸漸浮現出一抹輕微的動搖，可是又很快被他掩蓋了回去，慕楦澤跟年輕時候的他何其相似？他最得意的兒子卻跟他有難以調和的矛盾，他心裏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這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我自然有我的手段。雖然現在謙儒被你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可是這個孩子也有幾分天份，隻要稍加培養未必會成為你的手下敗將，你自己斟酌要不要繼續堅持娶蘇向晚。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慕氏的總裁，你以為蘇家會認下你們這門婚事嗎？”
慕楦澤沉默了片刻，唇角緩慢的勾起一個笑意，十分篤定的說道，“無論蘇家會不會認下我，隻要晚晚認得下我，那就夠了。錄音已經給您聽過了，我先回去了。”說完，他便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慕父看著他的背影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有時候他寧願他的兒子沒有這麽聰明睿智，他的才華雖然給慕氏創造了巨大的利益，可是卻也讓他有了違背自己意願的資本。
慕母的死是在他心裏紮下根的一根刺，他忘不了慕母臨死之前渾身鮮血淋漓的場景。雖然把這件事遷怒到蘇向晚身上有點沒道理，可是他總要給自己的仇恨找一個發泄點。
在他有生之年，他決不允許蘇向晚以慕家兒媳的身份出現在他麵前，至死方休！
慕楦澤正往辦公室走去，迎麵卻遇上了慕謙儒，狹路相逢，兩個人麵無表情的直視著對方，這兩張有些相似的麵孔上浮現著相似的冷漠，在秋日裏的陽光下看起來格外詭異。
“你真是走運，竟然被你看穿了我的計劃。”慕謙儒的嘴角勾起一個陰鬱的笑容。
“下次請你換個高明點的手段來對付我，從你把周小愛調到身邊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必定會有些動作。”他淡淡的開口說道，慕謙儒眼中的陰狠似乎全然沒有被他放在眼裏。
“這次是你技高一籌，我甘拜下風。不過隻要老慕總沒有放棄我這顆棋子，就麻煩你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
“那我拭目以待，希望你下次不要讓我失望。”
“一定。”
慕謙儒的手指漸漸收緊，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慕楦澤挺拔的背影，陰惻惻的從牙縫中研磨出一句話，“攻人攻心，我知道你的弱點。”
一場秋雨將C市的溫度又拉低了幾分，潮濕的路麵上車輛穿流而過，路邊的樹木變得光禿禿的，四處散發著秋日的蕭索。隻有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和永遠燈紅酒綠的夜店酒吧讓這座城市看起來有些溫度。
莫然站在臥室的落地窗前看著瓢潑的大雨優雅的抿著紅酒，空了的酒瓶隨意扔在一旁，她的臉上已經因為酒醉而泛起了淡淡的紅暈。明天就是二十號了，她跟高橋結玄約定交易的日子，她在腦海中把交易的每一個環節都過了一邊，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破綻。
這些天來，莫家安寧的有些可怕，莫世澤對她的這些小動作似乎毫無察覺，可是她相信瞞不住他的眼睛，他既然按兵不動勢必是在籌劃著什麽。
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這段時間安瑞對她的態度明顯冷淡了下來，自從那晚她色誘失敗後，兩個人的接觸越來越少，失去了安瑞這個籌碼，她實在有些舉步維艱，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竟然感覺有些空落落的，她強迫說服自己隻是出於利益的考慮放不下安瑞。
許瑋庭雖然向她拋出了橄欖枝，可是她對他的計劃並不清楚，她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口中的‘佳音’。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成為她真正的依靠，如今她隻能靠自己了。
她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把酒杯隨手放在一旁，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時間像手中握不住的沙一樣匆匆流逝，轉眼已經是第二天的夜晚。濃濃的夜色覆蓋著這座不夜之城，明亮的路燈在街道上夠了出一條蜿蜒的曲線。
莫然坐在車裏時不時有些焦慮的看看手機，她強壓住心裏的不安，緩緩點燃了一支香煙。
她安排拿貨的人是她的心腹，高橋家世世代代做這個生意，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總隱隱約約的有種不祥的預感。
直到一支煙抽完，莫然還沒有等來消息，距離交易的時間已經足足過去了十五分鍾，她狠狠的咬了咬牙，正要驅車離開，三輛麵包車卻忽然在她的車邊停下，封住了她的去路。
幾名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從車裏衝了下來，三兩下便把她從車裏拉了出來，給她蒙上了一個眼罩，把她壓上來麵包車。
瞬息之間，麵包車往三個不同的方向駛去，隻有莫然那輛白色的轎車孤零零的停在路邊。
莫然坐在麵包車裏眼前一片黑暗，她心裏一慌，卻又立刻鎮定了下來。如果是警察的話沒必要穿西裝抓人，何況他們不可能掌握到她的罪證。她試探性的開口說道，“幾位大哥是哪一路的人？”
一個低沉的男聲冷冰冰的說道，“莫小姐，請你安靜一點，我們不想對你一個弱女子用什麽手段，隻要你配合，我們絕不會傷害你。”
“我隻想知道我得罪了哪路神仙，就算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不是？”
車裏一片寂靜，隻有發動機的聲音鑽進莫然的耳朵裏，沒有人開口回答她的問題，她一時間無計可施。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車子終於停了下來。一名男子押著莫然往裏麵走去，她隱隱約約可以聞到一股檀香味。
終於，他們停下了腳步。站在莫然身邊的男人恭恭敬敬的說道，“先生，人帶來了。”
“把她的眼罩摘下來，一家人，沒必要故弄玄虛。”一個熟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莫然微微側了側頭，眼罩被摘了下來，她眯了眯眼睛，漸漸適應著光線。映入眼簾的是一尊慈眉善目的佛像，供桌上擺著供品香燭，莫世澤好整以暇的坐在她麵前，麵沉似水。
“沒想到你竟然會步你父親的後塵，這種買賣不是你一個女孩子該經手的。”
“我也沒想到我親愛的叔叔會把我帶到佛堂來，您不應該把我送到公安局嗎？就像把我父親送進去時一樣。”她索性不再掩藏心裏的恨意，挑釁著說道。
“你父親入獄是他咎由自取，知法犯法，難以饒恕。”
“那您呢？如果把您做的那些事都抖落出來夠判幾年？”她一步一步走到莫世澤麵前坐下，毫不退怯的直視著他的眼睛。
莫世澤的臉被隱沒在昏暗的角落裏，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你是成年人，要為你說的話、做的事付出代價。”
“當然，隻不過我這個人口風不嚴，不知道在跟公安部門交代我的犯罪事實的時候會不會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莫世澤的目光越來越陰森，當初沒有把她從C市負責人的位置上拉下來是他犯得最大的錯誤。“還沒有人敢威脅我，就連你爸爸都沒有。”
“如果我爸爸敢的話怎麽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說起來我還有點佩服你，前陣子我去探望爸爸的時候他還吩咐我要好好聽你的話，讓莫氏更上一層樓。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他，他入獄的事裏可能會有你的一筆。”
“你知道多少？”他的聲音像冬天刺骨的海水一樣冰涼，沒有絲毫情感。
“或許比你想象的多一點。我勸你最好不要有殺人滅口的想法，如果今天我不能安安穩穩的回到莫家，明天必然會有一條報社都不敢報道的大新聞被曝光出來，叔叔，到時候你的政治生涯恐怕就要畫上一個句號了。”莫然冷漠的的笑著說道，不甘示弱的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