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幼稚鬼
當蘇向晚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鍾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茫茫的牆壁,她努力回憶著記憶裏的最後一個片段。她記得……她正在安澤萬家跟安瑞談廣告的事,然後她好像就暈過去了。她正要撐著坐起身來,卻發現手上掛著點滴。
坐在一旁用筆記本查閱郵件的許瑋庭注意到了她這邊的動向,連忙走過來將她扶了起來,體貼的在她身後靠了一個枕頭。溫潤如玉的眼眸中蕩漾著蠟燭一樣明亮溫暖的光芒,修長的手指輕輕幫她掖好了被角。
“哥哥,你怎麽在這?”話一說出口,她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像童話故事裏惡毒的巫婆。
許瑋庭將在一旁晾好的蜂蜜水遞到她的唇邊,她抬起睫毛看著他溫柔疼惜的目光,訕訕的接過水杯說道,“我自己喝。”
他的手被晾在來離蘇向晚不足五厘米的地方,他停頓了一下,佯裝自然的把手放了下來。
他看了看還有一半的點滴,在她的床邊坐下,輕輕皺著眉,“你最近不要去公司了,醫生說你疲勞過度,需要好好調養調養。”
蘇向晚猛地坐直了身子,瞪大水汪汪的眼睛說道,“這怎麽行?這兩天正在跟安澤萬家談明年的廣告合作,我必須要親自盯著才放心。”
“區區一單廣告而已,不要也罷,你的身體最重要。”
“不行不行,昨天公司的設計師們陪我整整熬了一個通宵,十幾個方案都被我打了回去,最後才敲定了一個。而且方案已經交到了安總那邊,他好像還比較滿意,這次我們蘇氏是有勝算的,我怎麽能臨時放棄呢?”
許瑋庭看著她倔強的小臉,白皙的臉龐微微鼓了起來,瑩潤的眸子裏滿是堅持。他低低的歎了口氣,“你不肯放棄這個廣告也可以,在你身體恢複之前由我來跟進,這是我最後的底線,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讓劉設計師跟安總把方案撤回來。”
蘇向晚看著不容辯駁的樣子忽然感覺他有點陌生,當她沉下心來想細細琢磨的時候,卻發現他又恢複了平時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最近許瑋庭的變化很大,無論從她自身的感覺來看還是從員工對他的態度來看,他是有點怪怪的。可是出於她自身的情感,不想對許瑋庭有任何懷疑,所以那些可疑的點隻像流星一樣在腦海中閃了一下便隕落了。
她隻得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看到她同意許瑋庭才滿意的露出一絲笑容,他拿出放在保溫箱裏的食盒,裏麵是一份皮蛋瘦肉粥和小菜,“你先吃點東西,躺了一天應該也餓了吧?”
“還好,就是感覺渾身沒力氣。”
“先吃東西,醫生說你血糖很低。我已經吩咐陳若,以後會隨身準備兩塊巧克力,如果再發生類似的情況,我拿她是問。”許瑋庭的眼中滑過一抹微不可見的狠辣,這種眼神出現在他溫潤如玉的臉上顯得格外不協調。
他舀了一勺粥,放到嘴邊吹涼後才喂給蘇向晚。她就著許瑋庭的手吃了幾口,“哥哥,我自己來吧。你在這裏照顧我一天了,公司一定堆了不少事,你先去忙,我這裏不要緊的。”
許瑋庭側了側手,溫柔而堅定的說道,“我來,秘書已經把筆記本電腦送過來了,我在這裏工作跟在辦公室工作是一樣的,看到你我還安心點。”
正當他要把粥喂到蘇向晚的嘴裏的時候,病房的門被忽然推開,慕楦澤麵色不善的站在病房門口看著他們,他的身上還帶著深秋的一絲涼意。
慕楦澤冷冷的勾了勾唇角,視線在他們兩個人中來回掃視,“嘖嘖嘖,兄友妹恭,這幅畫麵真是感人至深。”
許瑋庭將手裏溫熱的粥放在一旁,站起身來走到他的麵前,正好將蘇向晚擋在了身後,“慕總有事嗎?”
“滾開。”他惜字如金,身體慢慢僵硬起來。
當人麵對跟他旗鼓相當的對手的時候,自然而然的便會處於戒備狀態。時間分秒流逝,就像法國電影裏經典的慢鏡頭。
許瑋庭寸步不讓,反而向前欺了兩步,“慕總,請你離開。”
他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冰冷而邪魅,他壓低聲音,貼近許瑋庭的耳邊說道,“我是晚晚的未婚夫,她暈倒住院我來探望名正言順。請問許總經理,你是以什麽身份留在這裏的?哥哥嗎?”
許瑋庭的手指漸漸收緊,貼著昂貴的西褲捏成了一個拳頭,關節的地方因為太用力而微微泛白。
“是又如何?慕總所謂的未婚夫不過是小時候兩家的一句玩笑話,什麽時候正式舉辦了訂婚儀式,慕總再戴上這個頭銜也不晚。”
慕楦澤的笑容緩慢的擴大,他挑釁的盯著許瑋庭,“許總經理所謂的哥哥好像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你不過是在蘇宅借住了幾年,不懂得避嫌嗎?”
他心裏的怒火灼燒著他最後一絲理智,“既然你照顧不好晚晚,那就讓我來照顧。”說著,他捏成的拳頭便重重的揮向慕楦澤。
慕楦澤似乎早有防備,靈活的往旁邊一閃,一隻手緊緊的把他的拳頭握住,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
靠在病床上的蘇向晚早已發現他們之間的氣氛很怪異,但是因為說話的聲音太小,並沒有聽真切,當看到許瑋庭的動作後她連忙要跳下床去,手上插著的點滴管被用力一拽,掙脫了粘在手背上的醫用膠布,幾滴鮮紅的血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格外紮眼。
她頭發蓬亂的擋在兩個人中間,壓低聲音低吼著,“你們幹什麽?這裏是醫院!還有沒有一點公德心?一定要在這裏大打出手嗎?”
慕楦澤和許瑋庭的視線略過她在空氣之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他冷笑一聲,手向前一推,將許瑋庭放開了。
“晚晚,你回床上休息,我跟慕總有話要說。”
“你們別鬧了好不好?有什麽話不能當著我的麵說?我是病人誒,還要我為你們操心嗎?”
慕楦澤沉沉的歎了口氣,遞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轉過臉來擁住蘇向晚的肩膀,把她扶回床上。他看著小桌上還有些溫度的皮蛋瘦肉粥露出一絲冷峻的笑意,他有些嫌棄的拎起勺子,“這是什麽東西?能吃嗎?”
話音剛落,他便拿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從黑天鵝餐廳訂一份什錦海鮮粥、一份蒜香鳳爪、一份甜品,半個小時之內送到醫院來……我慕楦澤還需要預約嗎?如果半個小時之內送不過來那就把你的辭職申請送過來吧。”
他雲淡風輕的掛斷了電話,從紙抽裏抽出兩張紙巾輕柔的擦拭著她手背上已經幹了的血漬,又叫來護士重新幫她紮上了點滴。
站在一旁的許瑋庭將他所做的一幕幕都盡收眼底,他表麵不動聲色,心裏的怒火卻已經翻江倒海。
半個小時之內,慕楦澤的助理果然準時將飯菜送了過來,他氣喘籲籲的大口喘著粗氣,卻一粒米都沒有灑出來。
慕楦澤滿意的微微頷首,“做的很好,蘇小姐住院的這段時間由你負責給蘇小姐送病號飯,每天的飯菜不能重複,營養搭配要均衡,務必做到讓蘇小姐吃的順口。如果你做不好……”他的雙眸像貓兒一樣眯了一下,“下一個等待你的就是倉庫管理員的工作。”
助理叫苦不迭,卻隻能連連點頭答應了下來,想他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海歸碩士,如今卻淪落成了送餐員,真是造化弄人。
慕楦澤淡淡的揮了揮手,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極強的壓迫性,助理如獲大赦,逃也似的離開了醫院。
他打開餐盒,盛了一勺粥送到蘇向晚的嘴邊,“晚晚,喝粥。”
“可是……我剛剛已經吃……”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慕楦澤冰涼的眼神堵了回去,隻得順從的把勺子裏的粥吞了下去,他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蘇向晚一邊喝著粥一邊腹誹,這個小氣鬼,幼稚的不得了。
直到一碗粥見了底,慕楦澤才把精致的白瓷碗放在一旁,一邊用毛巾擦著手一邊挑了挑眉,問道,“聽說,今天是安總親自送你來的?”
她聽出他語氣不善,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措著詞,“那個……我在安澤萬家暈倒,他當然怕擔責任啦,所以才會送我來醫院。”
“是嗎?那麽多員工都是死人嗎?需要他堂堂總裁親自送你?蘇向晚,你的麵子夠大的。”
“嘿嘿嘿,你不要多想。安總對莫然鍾情已久你也是知道的嘛,他可能隻是順路,順路……”她訕笑著說道。
慕楦澤把手裏的毛巾扔在一旁,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眼神中露出一股危險的寒意,頗有種要跟窗外的秋風試比高的意思。
“蘇向晚,原本我們慕氏已經放棄了這次廣告的競標,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這個安瑞看著就對你心懷不軌,如果再給你機會跟他接觸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我很榮幸的通知你,現在,我們是競爭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