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西出居庸關
“鄭縣令。”
“公務已經交割完畢，居庸縣城交與你了。”
傍晚。
居庸縣府門外。
陳無數雙手抱拳在和一名身穿官袍的男子對話。
這位姓鄭的縣令便是太守派來的新長吏，原先為太守門下的主簿，由於居庸縣有變，臨時調為居庸縣令。
至於縣裏的縣丞、縣尉等職位則還未排滿。
需要略等幾天的時間，陸續調撥人手。
其他位置自有太守安排，不過縣尉的職位，陳無數已經舉薦魏長羨擔任，也算是照顧一下老兄弟了。
反正縣卒需要守護城防，無法調入西征大軍。
魏長羨作為曾經的縣曹成賊，升任縣尉本是順理成章的神情。
他沒必要對老兄弟摳摳索索，成人之美多好。
此刻，魏長羨帶著兩百縣卒列隊站在府外，親自替陳無數的牽馬送行。
鄭縣令望著這幅場景，甚至陳都尉在居庸縣中的地位，滿臉傾佩，拱手作揖的說道：“請陳都尉放心，必為大漢守好居庸城。”
“祝陳都尉戰斬將立功，揚我大漢國威。”
鄭縣令捫心自問，他要是能有成為一縣長吏的機會。
絕對不會主動放棄官職，投軍去塞外征戰。
陳都尉不僅是有本事，有膽氣，更是有野心的豪傑。
縣令的位置根本滿足不了他，他的目標是封侯拜相，名揚天下。
隻有這樣的人才願意放棄安樂，冒九死一生的危險加入西征。
別說，鄭縣令的位置本身就是他讓出來的，就算是陳無數無官無爵，這一去若能歸來，誰又知道會是什麽地位？
縣令不敢不尊重，兩人交割完畢後，依舊口稱都尉，親自送陳無數走出縣府大門。
當然，以陳無數現在“先鋒校尉”的軍職，稱上一句都尉，已經不是吹捧，而是實打實的夠資格。
畢竟校尉官職，不管在在戰時，還是在平日，私下都是按照都尉稱呼。
陳無數把手一抬，打住無聊的客套：“鄭縣令送到門外便可，我要回軍中報到了。”
兩人本就不熟，適當客氣一下是禮貌。
太過客氣就是浪費時間了。
鄭縣令點點頭，沒有強行相送，止步在門外。
陳無數再回頭翻身上馬，拉著韁繩，望過一眼四周的縣卒們。
“你們也是，不用再送了。”
這些縣卒抄家致富，現在個個富得流油，自然是對陳縣尉感恩戴德，視作效忠對象。
不過，陳無數看得通透，認為縣卒冒死作戰，那些錢財都是他們該得的，心裏倒是沒有多大感覺。
沒想到，魏長羨放開馬匹，站在一旁帶著縣卒們跪地抱拳：“送都尉西征！祝都尉凱旋！”
嘩啦啦，縣卒們拜倒一片，抱拳喊道：“送都尉西征！祝都尉凱旋！”
鄭縣令愣神一下，旋即也帶著小吏們長長下拜，用無聲的禮遇送行。
“走了。”
陳無數騎在馬上，最後看了他們一眼，當即策馬奔出縣城。
噠噠噠。
清脆的馬蹄聲遠去。
魏長羨站起身，望著前方，目光閃動。
當陳無數策馬穿過城門，已經看見一片大軍前行的身影時，耳後驟然傳來一串追趕的馬蹄聲。
他表情不悅的回過頭，隻見魏長羨身著盔甲，縱馬追來：“都尉！”
“都尉！”
“我不是說不用送嗎？”陳無數駕馬不停，看回前方。
魏長羨表情驕傲，策馬於他並行，大聲吼道：“稟都尉，我不是來送行的，而是要隨您一起西征的！”
“喔？”
陳無數這下有點詫異，出聲警告聲：“你可即將升任縣尉，成為縣中長吏。”
“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嗬嗬。”
“都尉小瞧我了。”
“都尉有封候之誌，我亦有封候之誌！”
魏長羨咧咧嘴，放聲大笑：“而且和都尉一樣都沒有家眷，自可西出居庸關，為國滅匈奴！”
“我已經辭去縣中官職，舍身隨都尉西征。”
可是卻陳無數表情一冷，在話語中糗出不一樣的味道。
“這是笑我單身狗？”
魏長羨猶不自知，大放厥詞道：“吾戰必戰在都尉前，逃必逃在都尉後……”
“不好意思。”
“西征大軍沒你位置了。”
陳無數嘴裏冷不丁冒出一句話，直接把魏長羨表忠心的長篇大論給卡主了。
“怎麽會？”
“我精通武藝，可上陣殺敵……”
魏長羨突然變得支支吾吾，有點沒底氣。
他跟都尉長吏比起來，還真不算精通武藝。
畢竟，陳都尉可是一名無雙大將，他連兵家之道都沒有入門。
不過，他不正是看中陳都尉的實力，知道陳都尉必將在西征中大放異彩，才會棄官追隨？
若是能夠跟隨陳都尉立下戰功，軍中除去賞金、公爵、亦有兵書獎賞。或可通過立功獲賞，真正踏入兵家門檻。
可想象中都尉大人惺惺相惜，視作手足的情況沒有發生。
反而都尉大人好像有點不喜，這下豈不是完蛋了？
正當魏長羨打算出聲請罪的時候，陳無數瞥了他一眼：“軍中沒你位置，隻可充為傜役。”
魏長羨神色沮喪，感覺和想象當中有點差距。
不說安排個伍長、什長、起碼也得是一個騎卒吧。
可是現在連騎卒都沒得當，隻能跟民夫混在一起，當一個小小傜役。
陳無數察覺到他的情緒，笑了笑追問道：“怎麽？不喜？”
魏長羨馬上擠出笑容，中氣十足的大聲吼喊：“屬下大喜，多謝都尉大人！”
其實，他明白軍中人數有定員。
陳無數作為軍中校尉，按照規矩無法直接安排兵員。
隻有傜役民夫不嫌人多，隨便安排都進去毫無問題。
當然，這是陳無數看他不爽，不想給他跑關係的結果。不然舍去一點顏麵，安插成伍長、什長一點問題都沒有。
雖然，現實和理想有差距，不過，魏長羨不在乎這些。
隻要能夠跟隨都尉加入西征大軍，將來就必有入戰場的時候。
他深知行軍打仗，人員損耗眾多，隻要有騎卒傷亡，以他的騎術和武藝，定能加入都尉所在的先鋒軍。
落日餘暉下。
兩騎揚起塵土，匯入西征大軍的洪流當中。
大軍出塞，居庸關啟。
自此西出無故人，歸來剩幾許。
…….
司馬言率著送行的官吏駐足於關門前，長長躬身，下拜送行。
衛青策馬於帥旗下，抬頭望著蒼茫大地，捏緊手中長戈，已經做好迎來一場國運之戰的全部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