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0章 爸爸,抱……

  葉清秋下意識地退了兩步。


  撞到了追上來的厲庭深懷裏。


  厲庭深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到了懷裏。


  幾個人徑自從他們麵前走過。


  葉清秋的眸子微微鬆了鬆,支起身從厲庭深的懷裏離開。


  厲庭深沒有放開她。


  他低低開口,“清秋,我們帶臨臨去治眼睛。”


  “不用了。”葉清秋斷然拒絕,“薄景川已經幫忙安排了,明天我就帶著臨臨走。”


  厲庭深沉吟了一會兒,“嗯,薄哥安排的人,不會有問題。”


  他站在她側後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卻能將臨臨的臉盡收眼底。


  他幾近貪婪地望著那張稚嫩的臉,眼睛也跟他很像。


  臨臨也許察覺得到厲庭深似乎在看他,也許是出於對這個男人的好奇,一雙眼睛雖然看不到,但還是憑著感覺“看”向厲庭深,目光裏都是防備和探尋。


  這樣充滿警惕的眼神,讓厲庭深微微勾了勾唇。


  臨臨一雙眼睛向眉心處攏了攏,一股子不悅彰顯的淋漓盡致,然後埋到了葉清秋的頸窩。


  葉清秋轉身看厲庭深,他的視線已然落在她的臉上。


  她皺了皺眉,不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喊聲。


  “不是我!我什麽都沒做,你們有什麽證據?”


  聲音熟悉,她轉頭看去,門口幾個保鏢很熟悉。


  “你們放開我!”


  隨著涼絮兒的聲音越來越尖銳清晰,她整個人也被幾個人拖著走了出來。


  一張臉還泛著白,身上穿著病服,沒多少力氣卻還要掙紮,顯得整個人很狼狽。


  也許是她的視線觸及到他們,她陡然挺直了身子,剛剛是掙紮著不肯走,現在是掙紮著往他們的方向撲。


  厲庭深將葉清秋攬緊幾分,“先進屋。”


  “厲庭深!”


  涼絮兒突然將他喊住,整個人也跑到了他麵前。


  “這些人是你讓他們來的是嗎?”


  厲庭深沒說話。


  涼絮兒唇角裂開諷刺的笑,唇瓣顫抖,眼眶通紅。


  “你就連最後一點點體麵都不給我嗎?你是有多想把我心中的你給毀掉?”


  “我沒做錯什麽厲庭深,我隻不過是喜歡你,你就一定要對我這麽殘忍嗎?”


  “你騙我三年我忍,你讓我拚命補血救爺爺我也救我身體裏將近一半的血你在手術第二天就讓人過來抓我?!”


  本來以為昨天認知到的事實已經足夠讓她絕望,沒想到今天還有更深的深淵。


  嗬。


  怎麽就這麽容易被傷,這麽容易絕望,這麽容易崩潰?


  原來當年葉清秋的痛苦,是這樣的嗎?


  那的確夠慘的。


  視線緩緩移到葉清秋身上,目光所觸及到她懷裏的孩子身上。


  她怔了一下,“葉清秋,你抱的是誰?”


  涼絮兒此刻的表情,帶著一種沉沉地死氣和瘋狂。


  葉清秋抱緊臨臨退了兩步。


  “給你沒關係。”


  “我問他是誰?!”


  涼絮兒突然尖叫出聲,全身都在發抖,就連臉上的表情,都牽扯出猙獰的表情。


  藏在葉清秋懷裏的臨臨眉心蹙了蹙,抓緊了她的衣領,轉頭“看”向涼絮兒。


  “不準你欺負媽媽!”


  看到那張臉,涼絮兒的眸子震驚的瞠到了最大,整個人狠狠退了兩步。


  臨臨看不到涼絮兒的表情,想要給媽媽撐腰,卻無能為力,他蹙著眉,小臉上滿是陰沉沉的憤怒。


  跟厲庭深生氣的樣子,又是毫無例外的重疊在一起。


  涼絮兒搖頭,“不不可能你在監獄裏,怎麽可能會給他生下孩子”


  臨臨漆黑的眸子“望”著涼絮兒的方向,沉默了幾秒,突然轉過頭,抬手摸索了幾下,抓住了厲庭深的袖子。


  “爸爸,抱——”


  厲庭深的胸腔狠狠一震,眸子猝不及防地顫了顫。


  “你叫我什麽?”


  臨臨蹙著眉,抿了抿唇,又說了一句:“爸爸抱——”


  葉清秋也被震的久久回不了神,懷裏的臨臨卻扭動著真的要厲庭深抱。


  厲庭深低頭看了葉清秋一眼,看她沒什麽反應,便抬手,將臨臨從她懷裏抱了過來。


  厲庭深抱孩子的姿勢,看起來嫻熟又自然。


  涼絮兒頭腦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如果不是兩邊有人扶著,她幾乎要癱坐在地上。


  孩子

  他們早在三年前有了孩子!


  那她到底算什麽?

  三年

  她想象過的每一個跟他的美好,早就被葉清秋捷足先登。


  現在還有比她可笑的笑話嗎?


  三年前她沒爭得過葉清秋。


  三年後,她費盡心思,依然輸的一塌糊塗。


  她又在笑又在流淚,搖頭始終不願相信這樣的事實。


  可又偏偏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啊——”


  她突然尖叫起來,整個樓層都有一種被震落灰塵的錯覺。


  臨臨緊緊捂著耳朵,厲庭深伸手扣住葉清秋的耳朵壓在了懷裏。


  “還不趕緊帶走?”


  涼絮兒身邊的兩個人點頭,拖著已經完全崩潰的涼絮兒離開。


  樓道裏重新恢複了安靜,葉清秋伸手推開厲庭深,抬眸看著他懷裏的臨臨。


  “臨臨”


  臨臨連忙朝著葉清秋張開雙臂。


  “媽媽有沒有事?”


  葉清秋神色複雜的搖搖頭,後來想到臨臨看不到,又開口道:


  “沒有。”


  臨臨剛剛,是故意的。


  那一聲爸爸,幾乎給了涼絮兒最後一記沉重的打擊。


  他到底在想什麽?

  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他懂嗎?

  就知道不費一兵一卒把人置於死地?

  視線落到抱著他的男人身上,她突然打了一個冷顫,伸手,幾乎是將臨臨搶過來的。


  厲庭深懷裏落空,眉宇間蓋下一層淺淡的落寞。


  臨臨也察覺到氣氛不對,抱著葉清秋不發一語。


  葉清秋抱著臨臨在老爺子病房待了一上午,厲庭深說要一起用午飯,被葉清秋拒絕了。


  她全程沒有放開過臨臨,走的匆匆,態度冷漠,沒有給厲庭深任何說話的餘地。


  下午去福利院辦理了出院手續,然後收拾東西,明天出國。


  肖楚下午回來,麵色凝重。


  “厲總,葉小姐的護照已經解開了限製,可是不是沒必要把封鎖也撤了?萬一”


  “撤了。”


  厲庭深站在葉老爺子的病床前,聲音不容置喙。


  肖楚咬牙,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看著病床上蒼老病態的老人,他良久才幽幽開口:

  “她要的自由,有沒有我?”


  老人一動不動,整個病房隻有理療器械發出規律的響聲。


  厲庭深抿了抿唇,半晌,落下眉眼,勾起唇角,顯出一片寂寥和,茫然和無助。


  “她不要我怎麽辦?”


  到了晚上,葉清秋突然意識到,她無處可去。


  如果以前隻有沈繁星一人就算了,可是,薄景川回來了。


  她帶著臨臨,更不應該再賴在人家的家裏。


  混過了晚餐,就再也沒有理由再待下去,抱著臨臨打算要離開的時候,門鈴響了。


  門打開,厲庭深就站在門口。


  視線準確地捕捉到她。


  “上去休息。”


  葉清秋蹙眉,站在門口沒動。


  厲庭深也不急。


  兩個人就一直對麵站著僵持。


  而一直因為葉清秋的“騷擾”早就不悅的薄景川,卻突然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門口,伸手在背後嫌棄地推了葉清秋一把。


  猝不及防,葉清秋朝前栽了過去,被厲庭深整個人摟在懷裏,一手還緊緊護著一旁的臨臨。


  幸虧被厲庭深扶住,心有餘悸,穩住身子,葉清秋憤怒地轉頭,薄景川神色淡漠地拍拍手,冷聲道:


  “離我家門口遠點兒,礙眼。”


  葉清秋:“”


  這還是個男人嗎?


  薄景川掀眸,“怎麽?想要得罪我?”


  女人眨了眨眸子,強忍著胸腔的憤怒,揚起笑臉,咬牙切齒道:


  “晚安。”


  “砰”地一聲。


  門被無情關上,薄景川連個“嗯”都沒有。


  “媽媽”


  臨臨開口,茫然又無助。


  葉清秋這才反應過來,孩子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厲庭深的懷裏。


  她伸手要接過,結果被厲庭深不動聲色的避開。


  “你的護照還在我那裏。”


  一擊即中。


  明天就要出發給臨臨治眼睛,既然踏進了公寓的門,葉清秋也沒心思跟厲庭深再僵著。


  哄著臨臨在側臥睡下,她便下樓找厲庭深要護照。


  在二樓樓道,她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到了樓梯口,味道更濃。


  她蹙了蹙眉,下樓,厲庭深站在客廳的陽台抽煙。


  也許是聽到了動靜,他抬手將手裏的煙掐滅在水晶煙灰缸裏,然後轉身,看了她一眼,走了過去,然後與她隔著茶幾站定,嗓音是被煙熏過後的低啞。


  “他睡了?”


  葉清秋神色淡漠地“嗯”了一聲。


  厲庭深眸子落在茶幾的雜誌上,靜默了一會兒,“我明天一起去。”


  葉清秋眸子閃了閃。


  厲庭深又緊接著開口,“我在身邊,任何事情你都會輕鬆一些,你也會有更多的時間照顧臨臨”


  葉清秋握緊了雙手,唇角有一絲笑。


  “這種事情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一告一個準?”


  厲庭深看著她的眸子倏然一震。


  良久,才又緩緩收回視線,聲音嘶啞低沉,“不會了。”


  葉清秋神色漠然,聲音冷漠,“你說要把護照給我。”


  厲庭深抿唇沉默了一下,彎身從茶幾上的幾本雜誌上將護照拿起來,遞給了葉清秋。


  葉清秋眸子縮了縮,幾乎是將護照奪過來的。


  “謝謝。”


  厲庭深靜靜看著她離開,在原地站了良久,然後又坐到了沙發上。


  身上的衣服還沒換,上麵帶著濃濃的煙草味。


  他自己一個人坐了很久很久,最後站起身,拿著旁邊的幾個袋子上了樓。


  翌日一大早,葉清秋早早起床,帶著臨臨洗漱出來,床邊已經放好了臨臨的衣服。


  眸子微微頓了頓,她還是拿過來給臨臨穿上。


  “媽媽,衣服好軟好香。”


  臨臨的聲音還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懵懂。


  聞言,葉清秋的手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臨臨的袖子。


  的確。


  看起來是新衣服,但是沒有新衣服的味道和直硬,味道是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


  “嗯,媽媽聞到了。”


  抱著臨臨下樓,厲庭深掃了一眼臨臨,細不可察地扯了扯唇,“來吃早餐。”


  臨臨黑漆漆的眸子循著聲音看了過去,眉心細不可察地動了動。


  葉清秋沒什麽表情,沒有拒絕。


  沈繁星想一起跟著去,薄景川沒有同意。


  從家裏到機場,再到國外。


  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厲庭深和肖楚在安排,葉清秋什麽都不用管,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照顧臨臨身上,也不拒絕厲庭深所有的安排。


  到了ny,便直接到了醫院,給臨臨做進一步的詳細檢查。


  因為是專人專項的體檢,很快就有了結果。


  下午專家們繼續進一步的精細討論,厲庭深看著葉清秋躊蹴不安的樣子,他直接帶著她出了醫院。


  幾乎一整天葉清秋就沒有放開過臨臨,現在因為緊張,葉清秋更顯得疲累。


  “把孩子給我吧。”


  葉清秋側了側身子,沒有說話但是卻用身體在拒絕。


  “你很累了,清秋。”


  他淡淡開腔,視線沉靜地望著葉清秋那張漂亮的臉蛋浮著一層遮掩不住的疲憊。


  臨臨眨了眨眼睛,抱著葉清秋的脖子,湊過去吻到了她的鼻子上。


  “媽媽累,不要抱臨臨”


  葉清秋緊緊咬著唇,酸澀染紅了眼眶。


  “給我。”厲庭深將手伸了過去,“你今天就累倒,明天手術你是要打算缺席嗎?”


  察覺到厲庭深要抱他,臨臨張開雙手朝著他伸了過去。


  葉清秋眸子閃了閃,鬆了手。


  “先去吃東西,臨臨估計很餓了。”


  臨臨雙眼無神,聞言卻用力點點頭,“嗯!媽媽,臨臨餓了。”


  葉清秋一聽到這話,連忙道:“好,我們這就去吃東西。”


  到了餐廳,臨臨點了好多,這個也要,那個也想吃。


  看著滿桌子的餐點,這次就算是葉清秋也忍不住開口了。


  “夠了,臨臨,你吃不了這麽多。”


  “我想嚐嚐都是什麽味道”


  葉清秋無奈。


  “下次不準這樣,臨臨,我們不要這麽貪心。”


  臨臨小手抓著餐桌的邊緣,輕輕點了點頭,“知道了。”


  葉清秋看了也心疼,但是這滿滿一桌子的東西,根本沒有可能吃的完。


  不過最後也沒剩下多少。


  每樣東西臨臨吃幾口,又推給葉清秋吃幾口。


  厲庭深就坐在旁邊,看著葉清秋居然也吃了不少東西,唇角扯出一絲意味深長的清淡笑意來。


  看起來是葉清秋在哄著臨臨吃飯,但是最後到底是誰哄誰呢?


  小家夥腦子倒是挺機靈。


  葉清秋的確吃的不少,臨臨拿著蛋糕還要哄著葉清秋吃,結果半路卻被厲庭深“劫”走。


  臨臨蹙眉。


  “我也餓了。”


  話落,就將手裏的蛋糕放進了嘴裏。


  葉清秋鬆了一口氣。


  再吃下去,她真的想要清一清腸胃了。


  回到醫院,肖楚已經安排好了病房。


  今天一直在折騰,吃完飯,葉清秋哄臨臨睡覺的時候,也沒撐住睡了過去。


  厲庭深上前幫他們輕輕蓋好被子,站在旁邊看著母子兩個依偎在一起的樣子,心髒像是有什麽在一點點溢出來。


  伸手輕輕將葉清秋鬢邊的發絲勾到一旁,白嫩的肌膚觸手可及,可卻不能觸碰她半分。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他們才能平平靜靜地待在一起。


  打開病房門,肖楚立即迎了上來。


  “厲總,醫生有事找您。”


  厲庭深神色淡漠地垂下了眼瞼,淡淡應了一聲。


  手術存在風險。


  但凡失敗,後果隻能自己承擔。


  厲庭深特意叮囑了肖楚要攔住這件事情,單獨跟他商量。


  當醫生把可能出現的風險跟他詳細地說清楚,又把免責單交給他,上麵條條款款,依然讓他手心滲出一層薄汗。


  手術失敗不排除永久失明的可能。


  雖然想到了這種事情,但是親眼看到,衝擊是千百倍的強烈。


  “知道安排這台手術的人是誰嗎?”


  醫生們正襟危坐,臉色凝重,“是薄先生。”


  厲庭深抿唇,拿起筆在免責單上簽了字。


  遂而站起身,音色冰冷,“你們承擔起後果就好。”


  一句話,讓在場的幾個全球頂級眼科專家臉色又是齊齊一變。


  爬到這一步都不容易。


  葉清秋是突然被驚醒的。


  做了一個夢,夢裏全身臨臨做手術的樣子。


  那雙眼睛血淋淋的,哭著喊好疼,她一直在安慰他,可是隔著門卻觸碰不到他。


  然後手術結束了,沒有成功,被推出來的時候,兩隻眼睛流著血,連眼白都看不到,後來他突然轉過了頭,一臉是血的張嘴尖叫著朝她撲了過來

  昨晚睡的很早,驚醒過來,也隻不過是早上六點鍾。


  目光觸及到躺在她懷裏安安靜靜睡著的臨臨,她才鬆了一口氣,湊過去吻了吻他的額頭。


  “做噩夢了?”


  厲庭深低沉的聲音響起,葉清秋輕輕坐起身,蒼白的臉上覆著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她點了點頭,夢裏的場景太恐怖。


  “夢到臨臨手術失敗了”


  她抬手撫上額頭,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深,想迫切地聽到一句很肯定的話。


  “放心,手術難度不是很大,不會有任何問題。”


  厲庭深的話從頭頂響起,與她心中的迫切完全融合到一起。


  她無助地抬頭看著他,“真的嗎?”


  厲庭深點頭,“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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