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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無憂樓閣

  月夜晴朗,漫天繁星綴滿整個夜空,銀河緲緲,流過浩瀚無邊的星夜海洋。


  夏夜風清,瑤江的水倒映星河浩淼,銀光閃閃,隨著江水起伏,仿佛整個夜空都跟著在搖晃,偶爾風來,拂動霧氣飄渺,遠處幾盞燈火闌珊,仿若仙境。


  月光投下的影子總是斑駁錯落,光怪陸離,偶爾走過幾個人影,也很快消失在黑暗的陰影處,偶爾傳來幾聲蛙鳴,幾處動物被驚醒的窸窣聲,實在不引人注意。


  一個黑影在月色中潛伏前行,身姿不算輕盈,繞過轉角後腳下一滑,險些摔了個“狗啃屎”,搖搖晃晃站穩後,以更加猥瑣和小心的姿勢前行,終於避過眾人,到達了一座高聳的八角樓閣前,那閣樓每一層都掛了八盞紅燈籠,朦朦朧朧的光亮在夜風中微微搖曳,一直升到浩瀚的星空之中。


  這是無憂宮弟子唯一禁止靠近的地方,無憂樓,常年無人把守,卻無一人能入得其中,不知內有何乾坤。


  步月在樓外研究了半天也沒看出個究竟,眼看月色已晚,周圍的蛙聲更是叫得撕心裂肺,他幹脆一個打滾,滾到門前,腳尖輕輕一踩,身子再一個打滾滾到一旁,恨不得整個人都藏到泥裏去。


  兩扇精致小門無聲地打開,周圍一片安靜,沒有暗器,沒有毒物,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步月:“……”


  他又等了片刻後才慢慢爬起來,眼前的屋內是黑色的絲絨地毯,紅木雕花的屏風,垂簾無聲,桌椅案幾無一不精致,白釉彩繪的花瓶還有新鮮的荷花,牆上掛了一幅美人圖,畫中美人坐在小舟上,紅裙散落開去,露出一雙玉白小腳,眉眼生動,天姿國色。


  他在屋中打量一一番,沒有移動任何一處,拐角之後,沿著樓梯上了二樓,那裏是一間巨大的書房,每一麵牆上都滿滿當當堆滿了書籍,屋子中間有紅木書案,筆墨紙硯等物一應俱全,還有一幅未完成的畫,畫中一半是無邊無際的豔紅桃花,另一半卻是大雪紛飛,雪地上一枝黑色枯木,枯木頂端掛了一隻殘破的鞋。


  一隻破鞋也不知有什麽好畫的,步月不屑地瞥了一眼,再上一樓。


  這一層是個琴室,放著各種各樣的樂器,每一樣都刻了一個小楷“衿”,或掛或放,收拾得極是整齊。


  再往上,又是不同的擺設,步月一層層地往上走,看過每一層不同的擺設,心中越發迷茫,仿佛沉浸在別人的回憶裏,看那鏡花水月,畫中風景。


  直到第十八層樓,他聽到了熟悉的曲調。


  水昏雲淡,月影寒,笙歌長。


  琵琶歌盡水茫茫,煙雨綿,酒轉淡,倚劍豪光千萬丈。


  江南古調芙蓉傷,落花寒江,濃墨丹青盡相忘。


  斷弦還猶念,離人青絲長。


  坐在窗下信手撥弄琵琶的,正是十三夜歌。


  她抬起頭,眉目平靜,臉上泛著不明顯的金光,瘦長手指依然撥弄琵琶,低柔的聲音淡淡道:“你比我想象中來得早。”


  步月一見果然是她,心中疑惑頓解,湧上的卻是憤怒,有些恨恨道:“你應該是想不到我會來這裏。”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可歎光陰長短,終是蓋不住謊言,到頭來還是要麵對該麵對的東西。”


  步月“哼”了一聲,目光在閣樓內掃過,香爐案幾,案幾上一套紫砂茶具,兩個白釉瓷瓶上插了幾根黑色枯枝,牆上掛了一個猙獰的夜叉麵具,麵具下是尊白色的觀音雕像,菩薩麵容慈悲,雙目微闔,指尖柳條柔若春風,看那材質,粗糙蒼白,不像是玉石,而像白骨。


  這個變態,連生活品味都如此怪異。


  他抬頭見月朗星繁,站在如此高的閣樓,仿佛一伸手就能觸摸漫天星辰,摘下皎潔明月,忘掉腳下的紅塵碌碌,丟下不願回首的過往。


  但人不可能一直活在天上……


  步月再次看向她,開口道:“你究竟是誰?”


  十三夜歌道:“你既然來了此地,就已經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步月打斷她,語氣冰冷,“你是十三夜歌,在無憂宮的幕後運籌帷幄,散步謠言汙蔑一個死人!可你又中了我下在鬼三台身上的毒,鬼三台對解火教的機關暗道了若指掌,而對此了若指掌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陸子衿!可陸子衿又怎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你,到底是誰?”


  十三夜歌將琵琶放下,緩緩站起身來,她的容顏總是帶著哀傷,雪白肌膚上一雙眸子黑如染墨,朦朧如煙雨,整個人淡如一幅水墨畫。


  她的目光在步月臉上停了許久,語氣也有著淡淡哀愁:“我第一次見你便驚訝,你竟長得與她如此相似。”


  步月側過臉去,心道少跟老子套近乎,語氣越發冷漠:“為何要這麽做?”


  “隻有把你逼得與全天下人為敵,解火教才能真正崛起,一統江湖。”


  步月頓時火起:“一統江湖又如何,你的目的是什麽?”


  “這是你父親的遺願,估計解火教那幾個老頭子也對你說了。”


  “可你不能對我娘做那樣的事,就算她死了,你也不能!”步月眼睛發紅,惡狠狠盯著她,這筆賬,他發誓一定要將幕後之人碎屍萬段來償還,可那人為何是眼前之人?動不得,殺不了。


  十三夜歌哀哀歎了一聲,道:“這是你唯一的死穴,阿月,你向來頑劣,毫無野心,我隻有這樣,才能逼你真正奪得這個江湖。”


  “那是我父親的遺願,他已經死了,我奪得這個江湖又有何用,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十三夜歌那水墨般的雙眸忽然淩厲起來,似乎壓抑著心中的激動,沉沉道:“早在二十年前,這個江湖早已不像表麵那般平靜,人心貪婪而善變,名利追逐,金錢美色,都會令人變得醜陋而邪惡,這江湖就是一個巨大的漩渦,你不爭取,就會被它所吞沒,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阿月,事到如今,你已經沒了退路。”


  步月凝眉看她:“你的話,我聽不懂。”


  “當你參與武林爭鬥,站在這個江湖的漩渦中心時,看清一切,你就會懂。”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信不信由你,但你必須記住我的話,阿月,你是我最後的親人,我不會害你。”


  “這與你要得到《千心秘籍》有何關係?”


  “……”


  看吧,做賊心虛了吧!

  十三夜歌愣了片刻,繼而開口,她的聲音輕而淡,仿佛一縷柔和的風。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練此功者,除非完全突破,否則會因體內極端的陰陽內力而變得時男時女,十年前我因好奇練了此功,奈何是個殘本,到如今,依然被體內極陰極陽的內力所擾,後來我見你也練了此功,才想要得到全本。阿月,我不欲殺你,卻也不想讓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會以那樣的方式出現在解火教。”


  “……”


  如此大義凜然的理由,步月竟也想不出什麽破綻,那日鬼三台出手確實像留了餘地,將他困在密室內也有外麵的四長老這個機關高手,並不算過分。


  好吧,暫時原諒這一樁。


  他繼而問:“無憂宮的《芙蓉月》與《千心秘籍》有何關係?為何兩種內力融合後威力會大增?”


  十三夜歌眼神一亮,露出讚賞的神色:“姐姐生前誇你是個練武奇才,那時我隻當玩笑來聽,阿月,你的武學悟性果然很高。將兩種內力融合也是我偶然為之,便發現了其威力,但長期如此容易導致經脈逆行,若是不到萬不得已,你切記不可妄用。”


  “你在無憂宮是什麽身份?”


  “我與玉樓人是多年朋友,這棟閣樓有她多年的收藏,我不便在江湖露麵,偶爾來看她時便住在此處。”


  這得是好到多好的朋友?玉樓人一把年紀還未嫁人,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們之間沒奸|情?

  “那鬼三台呢,為何會在聚風穀?”


  “那才是我隱居的地方。”


  “為何要在江湖隱姓埋名?”


  十三夜歌的眼神一暗,目光轉向了別處,惆悵道:“有人不想見我,我便將自己藏了起來。”


  步月心中一沉,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要透過這淡如水墨的女子看透什麽。


  他最終撂下狠話:“你要做什麽我不管,但你若想用我娘的名聲再翻出什麽浪頭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


  十三夜歌淺淺笑道:“她有你這個兒子,九泉之下也會欣慰。”


  步月冷冷“哼”了一聲,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一個瞥眼,高傲地轉身。


  “我可以給你《千心秘籍》,三日後,南華寺外東邊的樹林裏,菩提樹下。”


  十三夜歌往前走了兩步,目光如電,低柔道:“為何是南華寺?”


  “因為,那是我娘最後去過的地方。”


  “好,三日後,南華寺東樹林。”


  “不見不散,舅舅。”


  “……”


  作者有話要說:

  阿月最後那一句,有木有人被雷到呀,喔謔謔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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