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故人無憂
步月的名字再次傳到江湖時已不像以往那般和風細雨,他的名字像一股龍卷風攜帶著濃鬱的殺氣和流淌不盡的鮮血,他出現在哪裏,哪裏就會有一場屠戮滿門的殺伐,血流遍地。
這場殺戮從中原一直南下,伴隨著陌上花開,春意纏綿。
最先滅門的是流花派,據說,關於陸子佩衣冠塚的地址是流花派放出來的,其次是輕音門,五木派,金心門……無論大小,許多門派都慘遭血洗,而逃過一劫的都早已歸附魔教。
除了無憂宮。
魔教南下未到瑤江,轉而東去,然而無憂宮卻不買賬,竟抄小道攔在了魔教前麵,勢必要斬除魔頭,為歐陽月報仇。
步月看著一眾美人眼冒淫|光,陽光下金燦燦的煙杆一揮:“本座不殺女人,但各位若想隨了本座,就請放下武器,到本座懷裏來。”
回答他的是一記飛來的梅花鏢,隻是還未到近前已被離鸞一劍攔下。
步月坐在華貴的八人大轎上懶懶抽了口煙,朝著美人們拋了個媚眼,魔教的隊伍就這麽無視她們地走了。
“你……你們站住!”
“不帶這般欺負人的!”
“欺負的就是你,小妖精們!”步月朝她們吐了口煙,桃花眼一眨,華貴的轎子慢悠悠地飄過了,完全像個荒|淫無度的君王審視自己的後宮美人。
青鸞第一個沒忍住,抓著一個魔教徒將刀架在脖子上:“你們再不停下我就殺了他!”
“……”
整個魔教都似聾了般,繼續無視走過。
青鸞心一狠,將那人砍了一刀,其餘師姐妹們陸續與他們殺在一起,步月的轎子就停在中間,四麵掛著淺綠色的垂簾,伴隨著花香草綠,春意盎然,依稀看得見那魔頭正懶洋洋抽煙。
無憂宮的功法雖讓步月功力大增,卻在其它女弟子身上反響平平,就連武功最好的秦淑也隻能算江湖中上等水平,好在無憂宮來的人多,魔教弟子個個如狼似虎,也不過與她們打了個平手。
步月正準備起轎走人,路上忽然灑下好大一把銀針,傷了他兩個轎夫,繼而天空飄來一朵碧綠蓮花,步月正想這身姿看著好生眼熟,秦淑的劍就湊到了他脖子下,他伸出兩指輕輕一並,那劍已斷做兩截。
“美人,不要這般粗暴嘛。”
步月在半透的垂簾後笑得輕浮浪蕩,秦淑那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孔已白得發青,提著斷劍又殺了過來。
步月左閃右突,並不出手,旁邊有弟子要來幫忙也被他阻止,可他越是這樣,秦淑那張臉就越白,出劍越發狠辣無情。
垂下的紗簾很快變作碎片飛舞,秦淑的劍法帶著淩厲的風呼嘯而來,步月側過去的臉轉向了她的方向,眼角丹青如畫,眉如遠山,目似明星,漫山的春|光仿佛都融在了那張麵容。
秦淑心中一顫,手中的劍失了準頭,被煙杆一下打飛出去。
然而她的眼睛卻直直盯著步月的麵容,滿是疑惑和震驚,還有恨意……
步月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喲,美人,你看著好生眼熟,我們可是在哪裏見過?”
本來是他搭訕用的老套話,不曾想秦淑竟真愣了愣,隨即變得凶狠起來:“歐陽月與你是何關係?”這魔頭如畫像一般,和阿月竟真有幾分相似!
步月道:“聽說是武林第一的美人,本座很想娶她做老婆。”
秦淑越發警惕:“她可是被你所抓?你將她怎樣了?”她平日雖不苟言笑,但此刻臉上露出的關切之意不似作假,看得步月心中發堵。
“你若親本座一下,本座便告訴你她在哪裏。”
“淫|賊!休想!”
秦淑一怒,從袖中拔出一把匕首劃向步月,步月往後一仰,伸手已奪過那匕首,另一隻手還順帶抱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哼哼,早在一年前看見這盈盈楚腰他就想抱一抱了,奈何那時自己太窩囊,畏懼於她的淫|威……
“現下晚了,美人兒,你親兩下本座才肯告訴你。”
他的容顏湊近了看更是極美,聲線也極是動聽,不知用這招迷倒過多少純情女子,然而,他真懷疑秦淑是個瞎子,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坨狗屎!
“魔頭!我殺了你!”
秦淑身子一滾,卻沒滾出步月的禁錮,二人就著這個曖昧的姿勢在掌法上過了十幾招,忽地一道寒光飛來,步月將秦淑往外一推,身子就勢一滾,原來坐的地方立馬閃過一道劍影。
“師姐,莫要被這魔頭蠱惑!”來人一張鵝蛋臉,眉眼柔和,麵若春柳,隻是此時怒容滿麵,手提長劍,正是青鸞。
步月雙眸微微一亮,立馬又暗了下來,千百種滋味一並湧上心頭。
相見不相識,劍光恨意長。
才一晃神,青鸞與秦淑雙□□了過來,寒光四起,劍氣乍開!
步月連退三步,雙臂舒張,繼而騰空而起,迅猛似老鷹般迎了上去,秦淑隻覺他來勢如風如電,帶著一股柔而強大的力量壓迫而來,繼而出手,一抓一扭,劇痛伴隨著骨頭斷裂的聲音,接著她被摔到了草地上。
青鸞比她要好些,隻是挨了一掌,她艱難地爬起來,眼前出現一雙雪白勾銀線火焰紋的靴子,那靴子踩了一地的鮮血而來,卻纖塵不染,安靜地停在她麵前。
“歐陽月……”
步月的心猛地一跳,青鸞已經知道了?
青鸞瞪著他的眼睛恨不得能飛出兩把刀子來,她剛張口,忽然眉心一皺,猛地捂住胸口,痛苦地憋著什麽,嘴角慢慢溢出鮮血。
步月心中擔憂,他如今功力大漲了不知多少,那一掌他確實用了幾分力道,以青鸞的功力怕是傷了心脈,危及性命。
他也管不得那麽多,連忙過去扶住她,右手貼在她後背輸入內力替她驅散心脈處的淤血,約摸半柱香的時間,青鸞噴出一口黑血,臉色雖然蒼白,卻沒了之前的青紫色。
“可覺得好點?”
青鸞疑惑地看著他,杏眼明眸,瀲灩著水光幽幽,睫毛還帶著濕潤的水汽。
忽然,眉眼彎彎,笑了起來。
步月心中一顫,琥珀色的眸中漾開了萬千光彩,隻覺得那荒蕪枯燥的心田瞬間百花齊放,耳邊仿佛有海鳥長鳴,海浪拍岸,柔柔的海風帶著腥鹹和花香,是無憂宮的味道。
他的眼角也彎了起來。
“青……呃……”
他驚愕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青鸞恨恨看著他,蒼白的手握住匕首的一端,另一端沒入了他的身體。
他又看向青蓮,他有些不明白……
“歐陽月……是不是你殺的?”青鸞的聲線溫柔,卻滿是仇恨和悲痛,眼角流下了淚。
“你這魔頭,為何要殺她!為何要殺了她!”
她失控地大叫,抽出匕首,又是一刀。
這一刀卻沒有再進一寸,步月單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看著青鸞淚流不止的麵容,手指輕輕一用力,是骨頭斷裂的聲音,很溫柔很溫柔。
“不要哭了。”
他用另一隻手抹去她麵上的淚水,依然溫柔,隻是心中蒼涼到地老天荒。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
歐陽月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