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夫妻對拜
步月帶著七娘子那張漂亮的□□在洛陽城裏晃悠了好幾日,既沒遇到上前調戲的登徒子,也沒遇到他培養的三個小淫|賊,卻遇上了古記,拖著個哭油瓶杜宇。
杜宇一看見他就抱著不撒手,整整哭了一個時辰,說那夏雲峰如何如何可惡,大長老每日在他耳邊如何如何念叨,就連他親手帶大的狗也沒有個好臉色,這一切都源於步月又離家出走……
步月被他死皮賴臉纏著,隻得返回解火教,順便將七娘子一並帶上。
眾人出門,正準備上馬車,忽然聽一人喝到:“步月!”
步月回頭,車水馬龍的街道旁站著一人,綠衣消瘦,楚腰欲斷,瓜子臉,大眼睛,既激動又憤怒地望著自己。
那女子見他回頭,忽然“哇”地一聲哭著衝了上來:“死鬼!我找你找得好苦!”接著粉拳在他胸口捶了幾下,步月將她稍稍推開,看清楚了這張俏臉。
“你是……蘇婉儀?”
那女子哭得更大聲了,人流不息的街道,人人望向他們,好似飄零天涯的苦命鴛鴦終於相遇。
小柔進屋時,夏雲峰正動作緩慢地練劍,屋角點了香爐,卻開著窗,寒風灌入室內,一點冷香忽遠忽近,捉摸不透。
“他回來了。”小柔道。
夏雲峰的劍勢不變,聲音裏聽不出情緒:“回來就好。”
“他帶回了兩個女人,通知全教上下,後天成親。”
“哦。”
夏雲峰收了劍:“這倒是他的作風,你去準備一份賀禮,我們也好去喝個喜酒。”
“莊主不去見見他?”
“不見。”
“莊主就不好奇他要娶的女人是誰?”
“是誰?”
“當今武林盟主屠天易的外甥女,撼天堡的三小姐,閨名叫蘇婉儀,據說為了步月逃婚,與家裏也鬧翻了,千辛萬苦從江南而來,恰巧在洛陽城內遇到步月。”
“那可真是巧了,有情人終成眷屬。”夏雲峰的聲音聽不出喜樂。
“真讓他成親?”
“當然。”長劍入鞘,夏雲峰轉頭笑道,“這個魔頭別扭得很,既然他還想逃,那我就讓他無處可逃。”
小柔春水般的眼眸微微一蕩,不動聲色地低頭看自己鞋麵綠柳清風的刺繡,靜靜應道:“是,莊主。”
兩日時間眨眼已過,那日恰好天晴,凍了許久的雪地依然白茫茫一片,冰清玉潔,顯得那喜慶的紅格外明媚鮮妍,鞭炮聲震天響,嗩呐聲鑼鼓聲熱鬧非凡,解火教如今成了魔教,倒也不需要邀請什麽武林正道人士,一個山頭自己熱鬧也是足夠。
新娘子坐在綴了繡球的花轎裏繞著山腰轉了一圈又被抬回正廳的喜堂,一身紅衣的步月抱了朵大紅花等在門口,充當喜娘的杜宇揮著小帕子催道:“阿月阿月,快點來抱你的新娘子下轎!”
步月走上去,臉上洋溢著笑容,看不清真假,隻覺得這茫茫的雪地太白,花轎太豔,喜樂聲太鬧,有些恍惚得不真切。
他緩緩掀開簾子,轎子正中端坐一人,紅衣墨發,劍眉朗目,刀削般的五官,剛硬正氣,正衝他悠然而笑。
“阿月,我等你很久了。”
步月僵在原地。
周圍的喧囂戛然而止,那喜慶的樂聲仿若從不曾存在般,眾人臉上的笑意驀然消退,驚詫地望著轎中突兀的“新娘子”。
步月的手被夏雲峰緊緊握住,那人緩緩傾身,在他耳邊低語:“我這裏有一份陸子佩的遺物,就當是給阿月的聘禮如何?”
握住的手明顯一顫,就連步月的目光仿佛也在顫抖,聲音卻低如寒冰:“你怎會有我母親的東西?”
夏雲峰道:“此事說來話長,但我絕不騙你。”
步月死死盯住他,想在那張熟悉剛毅的麵容看出什麽破綻,然而夏雲峰隻是篤定地看著他。
他坐在豔紅的花轎裏,光影映得他滿身通紅,眉目溫柔,他道:“阿月,我愛你,與你成親之人隻能是我。”
“……好!”步月聽見自己喉嚨顫動,聲音發緊,他的城牆再一次被攻陷,滿地殘垣。
“來,握住我的手,帶我走入喜堂。”這聲音徐徐緩緩,溫柔絮絮,如同戀人的呢喃。
步月握住他的手,大紅喜花的另一頭綢布係在他手上,一步一步走向解火教的正廳。
不知是誰帶的頭,消失的喜樂又吹打起來,咚咚鏘鏘,吵吵鬧鬧,鞭炮聲也在門口劈裏啪啦一通亂響,整個世界都熱鬧起來了,步月卻覺得自己的心從未有過的荒蕪,他的靈魂已經遠去。
廳堂之上,是新換的匾額,鋥光瓦亮四個燦金大字:百年好合。
候在喜堂的長老和賓客們看見進來的是兩個穿著喜服的男子,都將眼珠子瞪得快掉到了地上,大長老首當其衝,柔靜麵容閃過一抹陰沉,快步走來問道:“教主,您這是……他,夏莊主怎會在此?”
步月道:“大長老不必驚訝,與本座成親之人就是他。”
“這……你們都是男子,成何體統?”
“我魔教向來不拘於世俗,兩個男子成親,有何不可?”
“教主。”大長老忽然提高音量,“我解火教堂堂一個名門正派如今敗壞成了魔教是誰的功勞,而你絲毫不知悔改,竟還要與一個男子成親,老教主與教主夫人泉下有知,死也不會瞑目啊!”
步月雙目忽然一凝,似刀子般劃過空氣,盯住了大長老,冷道:“那就讓他們死不瞑目!”
“你……”
“阿宇,吉時到,該拜堂了。”
“不準拜堂!”
大長老也轉向杜宇,神色冷厲:“教主不務正業,敗壞教風,今日這事無論如何老夫也不答應!”
“哦。”步月自從答應了夏雲峰後一直麵無表情,此時忽然冷笑一聲,他容色豔絕,此時目光冷厲,這一聲,終於透出了一教之主的威嚴和殺伐之氣。
“這個解火教是大長老說了算還是本座說了算,若是大長老說了算,那本座現在就將教主之位傳於你,如何?”
大長老頓時語塞,重重“哼”了一聲:“教主好自為之。”
拂袖而去時順帶拖走了杜宇,杜宇“哎呀”掙紮了幾聲就嗚嗚地被拖了遠去,其餘四位長老也跟著去了兩位,倒是那二長老和四長老留了下來,老臉嚴肅,標準的老謀深算。
其餘眾人倒也散去的不多,然而充當媒婆的杜宇走了,這婚禮也沒了個主持之人。
步月平靜的目光掃過角落裏正嗑瓜子的七娘子,朗聲道:“還請七娘主持本座的婚禮。”
七娘子似乎有些意外,但還是拍了拍手站起來,長聲道:“唉,誰讓老娘不帶賀禮就想白喝喜酒呢,隻能委屈自己主持步教主與夏公子的婚禮了。”
忽然她翻手一撕,眾目睽睽之下竟換了張半老的女人臉,寬眉厚唇,右邊嘴角上一顆大黑痣,是個標準的媒婆臉,繼而撫掌哈哈笑了兩聲,笑聲粗獷又造作,扭腰走了幾步,順手從一人肩上捏過一條毛巾,才扭腰跨著大步朝正堂走來。
“莫急莫急,老身這就來了喲!”
她邊走還邊道:“天生一對地一雙,如膠似漆恩愛長。珠聯壁合燕雙翼,花開富貴五世昌。永結同心琴瑟合,神仙眷屬浴愛河。郎才郎貌於飛樂,鴛鴛交頸魚水歡!喲嘿呀!鴛鴛交頸魚水歡!”
眾人:“……”哪來的老妖婆!
步月雖知她能迅速變臉,卻也不料她會這般誇張,瞬間整個人都有點淩亂。
七娘子走到喜堂一側,揮著帕子又嘻嘻唱道:“喜結良緣燈籠掛,萬家燈火齊點亮。天生一對地就一雙,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恩愛子孫滿堂,普天歡喜五世永昌,百年好合永世不忘!一對新人來拜堂!”
步月覺得自己那點悲劇氣氛都快被她攪沒了,揮手不耐道:“別整那些幺蛾子,快些拜堂。”
“喲,新郎官開始催了,大家說他猴急不猴急啊?”
她嬉笑著衝眾人問道,在場的大多為青年,氣氛被她一帶,連忙哄笑道:“猴急!”
“要不要讓他們拜堂?”
“要!”
“那大家可要祝他們白頭到老,恩愛永不離,好不好?”
“好!”
七娘子正了容色,氣氛忽然都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目光掃過麵前這一對男人,眼中一點深沉看不透。
“吉時已到——一拜天地!”
這一刻,終於到來。
步月忽覺自己的心狂亂跳了起來,隨著那聲音的高亢一起亂到了嗓子眼裏,大腦一片混亂,他情不自禁地看向夏雲峰,夏雲峰對著他微笑,帶他一起跪在喜堂之上,俯身,磕頭,以天地作證,永結同心。
“二拜高堂——”
高堂無人,隻奉了兩杯茶供他們磕頭長拜,感謝父母生養之恩。
“夫妻對拜——”
夫妻對拜頭碰頭,今生相愛到白頭。
“禮成,送入洞房——”
直到坐到床上,步月的腦袋都一直轟隆作響,隻覺渾身血液全都到了腦子裏,他頭腦發燙,滿耳隻有狂亂的心跳和七娘子一聲聲的高唱之音。
夫妻對拜。
他與夏雲峰,成了夫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snow親親的地雷轟炸!轟轟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