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無以為報,以身相許
秋風漸凜,紅楓如火。
湖光居的殘荷染了昨夜寒霜,天氣涼得快,隻是後山的紅葉林依然紅得如火如荼,舉目望去,滿天滿地滿眼都是這紅豔豔的色彩,鋪天蓋地,好似要將人淹沒。
忽而,這漫地紅楓被一陣劍氣震飛,淩亂地散在半空,還未落地,又被另一道更淩厲的劍氣劃開,散得更遠了,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縷縷光華,也像是紅色的,華貴而妖豔。
練劍之人一襲白衣分外顯眼,劍法是他所熟悉的“臨江七劍”,隻是漫天的紅葉裏,他的劍氣變得淩亂暴躁,仿佛被不同的真氣所衝撞,找不到發泄口,於是越發肆虐狂暴。
終於夏雲峰一個旋身,以劍撐地,身子忽然一顫,噴出一口鮮血隱沒於紅葉中,周身所有狂亂劍氣也隨著這一口血漸化為虛無,抬眼所見,天空湛藍,緩緩地翩躚無數落葉。
夏雲峰緩緩起身,不服輸般又揮起了劍,卻覺天旋地轉,身子不知要往哪裏去。
身後一隻手扶住了他。
夏雲峰緩了緩,笑道:“葛淵,我無事。”
那隻手卻沒有離開,那人也靜靜站在他身後,夏雲峰回頭,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然後又是那沉著溫和的麵容:“阿月,怎麽是你?”
步月笑了笑,他的臉色更蒼白了,瘦得隻有巴掌大,桃花眼,弦月眉,麵如新月,他的蒼白褪去了妖孽般的美豔,偏偏出塵若仙,直發如瀑般散在身後,也是一身白衣,穿得鬆鬆垮垮,露出一整節白淨的脖頸。
褪去紅塵,洗淨鉛華,仿若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步月道:“他們說你在這裏練劍,我就來了。”
夏雲峰也笑了笑,他望著步月,眼睛深黑沉靜,許久後道:“你身子未好,跑這麽遠來,杜宇肯定又要哭了。”
步月的聲音不帶感情,甚至還有一絲嘲諷:“白檸說你失血過多,壓製不住體內暴走的真氣,極易走火入魔,所以我過來看看,看來他說的一點都不錯。。”
“阿月關心我,我很高興。”
步月道:“我是來看你走火入魔的。”
夏雲峰還是笑道:“才失一點血,離走火入魔遠著,要讓你失望了,你可吃了早飯?天氣涼了,也不多穿件衣服再出來。”
忽然起風了,頭頂的樹葉嘩啦啦地響,無數血紅的楓葉旋轉著飄落而下,像花瓣,又像蝶舞,像火苗,也像戀人的心頭血。
隔著一重落葉,夏雲峰看著步月,他那麽蒼白,那麽單薄,秋風吹起他的衣擺袍角,仿佛下一刻他也像落葉般被吹走了,但他的表情有點冷漠。
夏雲峰將外衣脫下來披他身上:“起風了,我們回去罷。”
步月退了一步,那件白衣落在地上,他看也不看,冷道:“看看你如今的模樣,我一根手指頭就能將你捏碎,還逞什麽英雄,夏雲峰,從今日起,我再不會喝你一滴血!”
夏雲峰輕鬆道:“喝仇人的血不是最解氣麽?莫非阿月已經有點喜歡我了?”
步月又退了一步,他的臉色真的很白,周圍都是紅如火焰的落葉,更顯得他白得有些透明,透明得冷漠。
麵對這個人,他再做不出嬉皮笑臉和沒心沒肺了,那一碗一碗的血喝下去,讓他喝出了恐慌和絕望,他不想死,也不想讓夏雲峰以這種方式來救他。
情生太濃,狼心狗肺的他要用什麽來報答?
無以為報,以身相許?
放他娘的狗臭屁!
他步月從來都是心狠手辣采花無數風流遍地的魔頭!
站得太久,他的腳有點發顫,冷汗已經濕了裏衣,感覺自己再沒有多少力氣,隻淡淡道:“我不可能喜歡你,也不會再喝你的血。”
天上的紅葉還在飄落,偶爾夾雜著風聲,很是溫柔,有一片葉落在了他頭上,背對著夏雲峰的背影,長發如瀑,白衣似雪,那片落葉宛如輕盈的蝶。
夏雲峰望著他的背影,眼神有點悲傷,嘴角卻含著淡淡笑意。
“阿月,阿月。”他在紅葉翩躚的晨光裏叫他。
那個背影有點踉蹌,厚厚的落葉不知虛實,深一腳淺一腳,踩一路紅楓,走得有點狼狽。
“阿月,阿月。”
夏雲峰叫著,忽然腳尖一點,踩著亂舞翩躚的落葉,白衣翻飛如蝶,幾下就落在那人身前。
步月站住,琉璃色的眼珠倒映出漫天紅葉,紛紛擾擾。
夏雲峰微笑望著他。
夏雲峰抱住了他。
夏雲峰道:“你這魔頭,你這魔頭……”
他喃喃著,始終隻有這一句,淹沒在紅葉繽紛的天地裏,秋風送爽,又好似所有的落葉都聽見了他歡喜的呢喃。
步月成功暈了過去。
杜宇看見被夏雲峰抱回來的步月,又哭得帕子都濕了好幾張,看見新鮮的熱騰騰的一碗“夏氏解毒血”端來時,他卻斷然阻止道:“教主說了,他不會再喝你一滴血!”
白檸道:“那你是想讓這魔頭活還是讓他死?”
“自然是讓他活!”
“那就隻能喝血。”
杜宇忽然擦了把鼻涕眼淚,硬氣道:“隻要送教主回魔教,他就可以不用死!夏雲峰你為何不肯放他回去?你這是要讓教主一點一點地死去!”
夏雲峰正讓小柔替他包紮手腕,他忽然站起,沉聲道:“我說過,不準再提讓他回魔教,白檸,你還愣什麽,灌他喝下去!”
“你住手!”
杜宇大喝,連忙去攔,肩膀卻被一人抓住,正是那麵若春水的小柔,杜宇揮手散出一把粉末,小柔立馬軟在了地上。
白檸已經撬開了步月的嘴,眼看就要將血灌進去了,杜宇衝上去就是一腳踢來。
那一腳停在離碗一寸遠的地方,夏雲峰穩穩地握住,眼中已有怒火:“你再胡鬧,就真的是要他死!”
杜宇“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他道:“魔教大長老能救他,你為何不肯放他回去?”
夏雲峰不說話,靜靜看著白檸將一碗熱血灌入步月口中。
“解藥研製得如何?”
白檸的手一頓,夾緊了雙腿:“還、還差一些。”
步月醒來後,真的再不願喝夏雲峰的血,每日隻讓白檸針灸排毒,原本光滑白淨的背,如今已泛出一塊塊的青紫,到處都是密密的針眼。
針灸排毒隻可以排出少量毒素,配合夏雲峰的血也隻能控製毒素不加深,一般的毒是排出多少就少多少,直到慢慢清除幹淨,但鏡花水月不一樣,它會增長,排出了多少它會繼續增加多少,毒根已深,無法拔除。
每日的針灸極是痛苦,白檸也治療得很痛苦,但步月就是不願喝夏雲峰的血,就算那碗血在他麵前涼掉,發臭,他也不願多看一眼。
夏雲峰隻能命白檸將他弄暈後喂他,但步月的毒已有些控製不了,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夏雲峰再也沒有練劍,很多時候守著他,眼神沉穩,如濃墨般。
杜宇的眼淚終於流幹,再也不哭了,就連羅七走的那日他也沒有哭,他隻是很少說話,一直守著步月,像一條忠誠的小狗崽。
忽然有一日,宋河山來傳話:“莊主,玉連環說要見您。”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是祖國母親的生日,祝大家節日快樂!!!還有就是玲瓏這幾日要去參加婚禮【虐狗啊,淚~~~】,3號的更新有可能完成不了,會在後續不上的啦,先給大家吃顆定心丸,喜歡本文的記得收藏評論哦,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