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玉樓春
采蓮鎮裏的玉樓春最近張燈結彩,大大放出風聲,樓中來了一位姿容絕代的花魁,就要在三日後掛牌接客,依照慣例,這梳攏之權應當由各位客人競價,價高者得。
那些個青樓常客聽了,卻都笑道:“甚麽花魁,甚麽姿容絕代的,針三娘每次選上來的女子也不過是比其它姑娘多了一兩分姿色,有一次據說是個知書達理吹簫撫琴樣樣好的花魁,結果一看,那姿容竟還不如尋常女子家,濃妝豔抹的,反倒俗氣。
於是,眾位嫖|客一笑了之。
不料針三娘讓那花魁煙月姑娘出來露了個麵,竟是滿堂寂靜,過了許久,不知是被誰打翻的一隻茶碗所驚醒,眾人這才紛紛回過神來,揉了揉眼,仍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般絕妙人物,抽氣聲讚歎聲此起彼伏。
針三娘非常滿意眾人的反應,笑得嘴都合不攏,還是她旁邊的丫環替她說道:“煙月姑娘心靈手巧,知書達理,且有一副絕妙的好嗓子,三日後煙月將與誰共度良宵,就全看各位官人是否大方了!”
“好!太好了!”
眾人歡呼一片,卻都是一雙色眯眯的眼瞧著那柳眉倒豎眼露凶光的美人吞口水,眨也不眨一下。
如此姿容絕代的美人如何能被針三娘得到,此人不是步月還能是誰?
話說三日前步月被針三娘抓走,街道行人竟無人敢插手,待得抓去了玉樓春方知那針三娘哪裏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夫人,竟是青樓老鴇,抓他的壯漢也非家丁,而是這青樓龜公。
他當即破口大罵,又被龜公搧了幾巴掌,搧得狠了,那□□竟鬆了下來,一旁的針三娘何等眼尖,一把撕了那麵具,竟也被那等容貌驚得不輕,圍著的幾個龜公更是吞了口水,眼睛發光。
有那膽大的直接道:“三娘,這丫頭送我調|教如何?”
針三娘是個生意人,自是懂得拿捏,隻笑道:“若你出得起價錢,她的初夜便是你的。放出消息去,三日後我玉樓春的花魁掛牌接客,小丫頭,你叫什麽?”
若是以前,打死步月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會落得如此倒黴且倒黴得這般長長久久徹徹底底,他恨恨盯著那老鴇,使自己的眼神盡量惡毒:“你若敢對我做出什麽,日後我定燒光你這破青樓,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針三娘似聽到極好笑的笑話般,捏了捏那白玉般的麵容:“你若有幾分武功,這話我倒能信上幾分,我針三娘活了這麽久,什麽人沒見過,你最好是別耍什麽花樣,三日後給我乖乖接客,否則老娘現在就讓他們幾個輪流調|教你!”
“你……”
“怎樣,你可是想通了!”
“想通個屁!老妖婆!我告訴,我乃金鳳教的弟子,你若敢動我,我讓你死無葬生之地!”
“金鳳教?”那針三娘總算有了些許反應,“你說你是金鳳教的人?”
“正是!”步月總算麵露得色,看來七娘子的名號並不響亮,難怪他以前沒聽過,“識相的就趕緊將我放了,否則金鳳教不會放過你!”
不料針三娘冷笑道:“既然是金鳳教的人,那老娘更不能放過了,丫頭,你不知我與那金鳳教卻是有莫大的仇恨!”
“什麽!”忽如一聲驚雷灌耳,步月的心又涼了半截。
“既然你是金鳳教的,哼,讓人出價買你初夜竟是高抬了你,你們幾個,這幾日便給我輪流收拾她!”
“啊?”步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幾個龜公卻已一臉□□地衝他伸出了魔手來。
“刺啦”一聲,衣服被撕掉了一個袖子。
步月忙叫道:“等等!三日後老子去接客!”
三日後,玉樓春的花魁煙月初|夜競價,這小小的一個鎮子,竟如同舉辦甚大節慶似的,便連那買菜的老農也知道青樓裏忽然來了一位絕世的妙人兒,可憐了這般的好人兒竟是淪落風塵的下場。
而鎮中幾個財大氣粗之人早已是一口咬定要幫那煙月贖身,更有鎮北的孟員外揚言要休了現在的夫人讓煙月做他正房,又有鎮長的小舅子說便是散盡千金也要競得煙月的初夜……
真到了競價之夜,玉樓春果然滿座賓客,步月坐在高高的樓台之上,穿了豔紅的裙裳,抹上脂粉,戴了珠玉,指如削蔥丹蔻點點,麵若芙蓉羞憤欲死。
他乃惡貫滿盈的魔教教主,竟會倒黴到在青樓被競價買初夜!
盈盈秋水淡淡掃了一眼樓下眾人,那些人便都愣了一愣,心中都道她看見了我,他看了我一眼!殊不知,那般淡淡的一眼,究竟含了怎樣的算計陰謀,他乃步月,豈是別人砧板上的魚肉!
他看著這些被貪念蒙住雙眼的凡夫俗子,慢慢綻開一抹冷冷的笑意,眼波流轉,傾城絕代。
這些人,用金錢競買自己的貪欲,價高者,死!
“我出八百兩!”
“八百二十兩!”
“八百八十兩!”
“九百兩!”
競價增長得已經緩慢,然而那些被□□蒙住雙眼的愚人仍不知放棄,一夜的風流,當真值得撒盡千金?
想他步月風流之時,不費一分一厘,想睡怎樣的美人都睡得到,由此還得了一個“千裏采花賊”的名號,哼,他睡怎樣的美人,那些所謂的武林正道管什麽狗屁閑事!特別是那個夏雲峰!
“五百兩。”
步月忽然被這聲音一驚,抬眸望去,恰直直對上從門外進來那人,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帶了風,輕盈如燕,那般悄無聲息地站在煙花紅塵處,那眉眼如峰,麵容剛正,脊背挺得傲然,如同一把出鞘的劍。而此刻,那人的目光也如劍一般射過來,直入步月心髒,他卻還淡淡含著笑意,如同地獄走來的鬼刹,直直看著高台上紅妝豔裹的傾城女子。
步月隻覺心髒猛然一跳,真真好似中了一劍般,那目光,那笑意,都含著森森冷意,於是,他拔腿便跑。
不料腿還未拔,身子已被按住,身後的龜公趁機在他身上摸了兩把,色眯眯道:“三娘吩咐過,你若不聽話便可全由我來照顧。”
步月心中一冷,再看看被鐐銬鎖住的雙腳,此刻他便是想逃也逃不了,不由得暗暗握緊手中之物,再向樓下看去。
卻不知為何,適才沸騰的場麵在見到夏雲峰時瞬間靜了下來,個個人目瞪口呆地望著他,竟似乎比步月本人還要來得驚訝。
“我出五百兩,黃金。”夏雲峰道。
四麵鴉雀無聲,不多時才聽見微微的抽氣聲,高台上的步月更是僵硬了身子,心道完了完了,那死鬼來找我報仇了,那死鬼竟沒死透!
那看價的老鴇高聲道:“夏公子出黃金五百兩,可還有更高價者?”
周圍一片沉靜,眾人的目光戀戀看向高台上傾世的美人,一夜的風流,原來真值得黃金百兩!
針三娘帶著喜色的聲音再度響起:“今夜與煙月共度良宵之人是夏公子!”
周圍一片哀歎可惜之聲,在這千百的惋惜聲中,夏雲峰又抬了頭,衝著高台紅妝的美人淡淡一笑,如劍的眉峰舒展開來,彬彬而有禮,如同真正來紅塵買笑的紈絝公子,隻是那眼中還有淡淡的冰冷之意尚未完全隱去。
該來則來,該去則去,因果善惡皆有報應。
步月莫名想到這樣一句話,心中竟是一陣輕鬆,冷冷望向樓下的青年公子,兩廂對視,緩緩而笑,綻放了芙蓉之豔,月色傾城。
作者有話要說:
我隻能說,請繼續關注步教主的倒黴記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