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溫暖
黎清伊深吸一口氣,道:“如果你實在無法忍受,我們可以離婚。”
穆岑夜嗤笑,“契約上寫的是兩年。雖說目前我不缺錢,但也沒有打算隨便花錢賠違約金。”
“況且……現在你也挺樂意的不是?我也沒有什麽看得上眼的人,湊合湊合吧。”
黎清伊緊緊握著門柄,深吸一口氣,才讓自己清醒了一些,“違約金我可以不要……”
她話音未落,穆岑夜便冷冷打斷了她,“目前來說,我還沒有打算做一個不守信用的男人。”
“而你,我也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哪怕這隻是契約的結婚,也請你耐得住寂寞,不要成天出去找男人。”他聲音帶著幾分譏諷,“我還不想戴綠帽子。”
黎清伊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已經凝固了。
所以,他認為她是這種水性楊花的人?
黎清伊想要笑,但是唇角卻始終勾不起來。
她跟恍惚,她甚至連自己什麽時候出的門都不知道。
眼前的光非常明亮,讓她的眼睛有些刺痛。
從別人嘴裏說出的流言蜚語,因為不在乎,所以可以淡然麵對,可換作是他……她從來就沒有能夠釋懷過。
午夜時分的夢中,時常能夠聽到那番讓她永生難忘的話語。
乃至到現在,她都分不清現在是夢還是現實。
她自嘲一笑,自己還是過於自我感覺良好了。
怎麽能妄想一個非常討厭你的人,會突然對你有所轉變對你好?
直到看著從樓梯上走上來的穆母,她才緩緩地回過了神,輕輕喚道:“媽。”
穆母臉色不大好看,“怎麽回事?剛剛怎麽了?”
剛才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她還覺得奇怪,以為聽錯了,但兩人這麽久都沒下來,她才覺得不對勁。
果然,一上來就看到黎清伊一個人傻愣愣地站在門口。
“是不是岑夜欺負你了?他打你還是罵你了?我進去問問他!”穆母臉色很臭,目光掃視了好幾下黎清伊,沒發現她身上有什麽傷,鬆了口氣的同時也轉身就想進臥室。
黎清伊伸手攔住她,自然地笑了笑,“沒事。”
“什麽沒事?!”穆母將她的手拉開,“別以為瞞著我我就不知道了!這小子明麵裏看起來老老實實的,但從來沒懂得憐香惜玉!你們倆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看我不教訓教訓他。”
黎清伊更緊緊抓著她不放,勸說道:“真沒事兒,隻是有一些口舌之爭。”
穆母看她神色平靜,冷靜了下來,盯著她,認真地問:“你們真的沒事兒?”
黎清伊唇角一勾,還未說話,房門便被打開了,穆岑夜從裏麵走出來,單手插著褲兜,姿態懶洋洋的。
他目光淡淡掃過黎清伊,輕描淡寫地反問:“我們能有什麽事兒?”
穆母凝眉,想要數落他,卻感受到黎清伊抓著自己的手指微微一緊,心中無奈,她這才發現穆岑夜臉龐有些憔悴,怒火瞬間就被關心取代。
“你這臉色怎麽回事?病了?”
穆岑夜嗯了一聲,“感冒了,已經沒事了。”
穆母瞪他,“別總仗著自己年輕就亂揮霍身體!這行不好做,你要是真把自己身體弄垮了,就聽你爸的,退出娛樂圈,回來繼承公司。”
穆岑夜微微垂著眸,聞言也隻是淡漠地嗯了一聲,似乎沒有什麽太大反應,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穆母忽然有些頭疼。
這個兒子說聽話吧,小時候卻老是惹事,長大後也一意孤行,深沉得很,說不聽話吧,訓斥他他卻又從來不反駁,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好不容易有個女兒,她心裏寬慰了一些,老實說,這兩人在一起,她還是很樂意的,唯一不滿意的就是兩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過於孝順了,或者是因為她的病情原因,他們無論有什麽衝突,也從來沒有說過。
這讓穆母有些惆悵。
“下去吃飯吧。”
三人心思各異地下樓。
一餐飯,黎清伊沒有什麽胃口,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起來胃口很好,卻是味同嚼蠟,不知餓飽。
穆母看到她這樣子卻是心裏好受了一些,看來確實沒什麽大問題。
穆岑夜倒是吃得少,穆母卻隻將這理解為“他病了沒胃口”。
穆岑夜確實沒什麽食欲,眼角的餘光一直瞥著旁邊的黎清伊,心中更是難受。
她絲毫不受影響。
他從來不是衝動型的人,對待別人他可以做到冷靜自持,然而對象變成她,他從來就沒有能夠成功壓製過自己的情緒。
哪怕是當初他明知這感覺太危險,他也沒有想過抑製,而是任由它從一絲絲到一團團,縱容放縱到這般地步。
李錦陽就像他心中的一根刺,讓他無法釋懷。
他怎麽能釋懷?
當年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
穆岑夜思及此,心裏更加煩躁,啪地將筷子放下,“不吃了!沒胃口。”
穆父頓時皺眉,剛想訓斥,便被穆母眼神示意了一下,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但看到穆岑夜開始換鞋,忍不住問道:“這麽晚了上哪兒去?”
“趕進度。”穆岑夜頭也不抬。
黎清伊吃飯的動作頓也沒頓,神色自然。
穆母卻是放下了筷子,“都病了還趕什麽進度?而且清伊……”
她後半句話還沒說完,穆岑夜便開口打斷她:“小病而已。”話落,他已經出了門。
隨著門被關上,黎清伊吃飯的動作也緩緩慢了下來。
穆母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她明白得很,無論她問什麽,這兩人無論是誰也不會說。
“我也吃飽了。”黎清伊笑了笑,放下了筷子。
等到她上了樓,穆母才歎了口氣。
“你說這兩孩子到底有什麽事兒?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就上去這麽一會兒,就鬧成這樣。”
“年輕人啊……”穆父搖了搖頭,“任由他們吧。”
穆母瞪他,“人家家裏的爸媽都是極力撮合幫忙,你倒是冷靜,等到他們離婚了,看你還說這句話!”
“沒有點磨難怎麽能穩固?隨他們鬧去。就算分開了,那也說明是不合適。”
“哦原來你是這麽想的。當年我要跟你離婚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麽冷靜地說不合適啊。”穆母嗤笑。
穆父一噎,隨即道:“那還不是因為咱們天造地設!十幾年的感情怎麽能說斷就斷?”
“岑夜和清伊那也是多年的感情啊,要真追溯的話,那也有十幾年。”
“你簡直不可理喻……”
臥室裏,黎清伊趴在床上,隱隱能聽到樓下兩人的拌嘴。平日裏聽到兩人的拌嘴,她隻覺得溫馨溫暖,現在卻是麻木得很。
難受得麻木。
她太貪戀這樣的溫暖了,這溫暖在她十五歲那年驅逐了她內心的所有黑暗,讓她怎麽能夠輕易舍棄?
一直想要抓住不放。
如今,卻是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