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饑荒之下的母親（10）
“哦？那她有告訴你這東西的名字嗎？”
大妹搖搖頭繼續說道：“她還問了你有沒有買到這東西的果實，我說沒有。”
“那你最近多跟著李娘子，她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或許你能在她那裏學到很多東西。”塗滿邢眸底興味很濃。
這位李娘子前程不可估量。
大梁派出使團在回鶻借到了五萬人馬，牽製住了金朝後方，致使金朝不得不班師回朝。大梁的最大危機暫時性解除了。
金朝人最是記仇，等他們回過頭來反撲，大梁必定不會像這次這般幸運。
傾九在聽八卦時也了解到塗老三家的大兒子塗滿邢從軍去了。
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想去分一杯調羹了。
她一眼就看出塗滿邢不會是等閑之輩，此人至少能拜將封侯。
傾九帶著華陰去地裏轉悠，塗大妹也假裝菜野菜偶遇她，她如何能看不出來塗大妹是故意的，估摸著是家裏人給交代了什麽。傾九不在意，她正想盡一切辦法讓紅薯藤活過來呢。
幸運的是，大部分都活了。
果然是天氣不合適。
因為種的晚，傾九收獲這批番薯的時候已經是九月末了。在此期間，她弄清楚了大梁番薯種植情況，發現這東西真的是才傳入的，並無人大規模種植。
隻有少部分人還在小塊地小規模種植，處於實驗狀態。
相信要不了多久，這東西就會推廣種植了。傾九的這一批先天不足，後天補上營養，因此還算收獲可觀。
她拿出一部分來煮了分給村裏人吃，村裏人大為驚歎。
沒想到這小玩意兒驚歎清香軟糯還帶甜味，而且飽腹感也很強。
於是傾九告訴他們，等明年育種了，每家每戶騰出一塊地來種番薯。遇上收成不好的時候，這東西能救命。
傾九在村裏多多少少有威望存在，她說的話眾人都是信的。
等到了第二年春天，金朝又打過來了，不過距離京城稍遠，大興統治者們又有恃無恐了，竟然大肆選秀。
一時之間，民怨激憤，怨聲載道。
不過這些都沒有影響到柏樹村這個小村莊。傾九重新開辟了一畝地，在冬天的時候就育了肥，專門用來種番薯。
為了滿足村裏的需要，傾九光育種就育了半畝，將所有去年收獲的番薯都埋進了土裏，細心照看之下，長勢喜人。
這東西移藤就能活。
柏樹村都種上了番薯，又按照傾九教的法子護養。到了秋天，家家戶戶的地窖都裝上了這個新物種。
這東西簡直渾身都是寶，藤長出來，其尖兒可羹湯，其藤可喂豬。收獲了將藤曬幹不管是豬也好其他牲畜也好，都能吃。然後接的果子，給人吃，吃不完給豬吃，李娘子說了番邦傳入叫番薯，這個叫番薯的玩意兒真神奇，有了它荒年也不怕挨餓了。
村裏不少媳婦是外麵嫁進來的，如此便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
也用不著傾九自己去宣傳。
於是傾九更受村裏人尊敬了，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華陽的聲望地位在一眾小輩裏也很高，時不時有小女孩兒來找華陰玩兒，一起做女紅。
華陰七歲的時候忽然醒悟似的對傾九說：“阿娘，我不想做女紅了，我想跟阿娘學學種地，我作為女子，女工能有量體裁衣縫縫補補的水平就夠了，用不著繡那精致的花兒，種地就不一樣了，這樣我將來也不用挨餓。”
“你當真如此想？”傾九覺得，她一直忽略了一點，兩個孩子都是有自己思想的人，何必讓他們按照固定的思路走呢？
若是在別人眼裏，必定是對種地很不屑的。萬般皆上品，唯有種地末流。種地能有什麽出路？
但華陰覺得，她娘肯定不是普通的種地，每次去田裏。她總是能聽到她阿娘講這田地間蘊含的道理，土地是神奇的，植物也是神奇的。
糧食是種植給人吃的，那要怎樣才能使得糧食足夠人所需要呢？
當然要種植好糧食作物，使他產量提高。同樣一片地，若是能多出產糧食，皆大歡喜。
大家都有糧食了，足夠日常所需了，就會想辦法賣掉一部分糧食，這樣糧食就流通起來了，隻要有錢就能買糧食，也不會挨餓了。
最關鍵的一點其實是土地。
沒有土地就不能種植糧食，這是根本，沒土地那就開荒啊。像娘親這樣開辟一片土地。
傾九不知道自己姑娘如何想的，她查閱過大梁土地製度。
走的是混合製度，也就是國家所有、地主所有、農民所有三種並行。
在這亂世當中，農民所有一直被擠壓，特別是幾年前的天災，幾戶對農民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因此土地兼並現象非常嚴重，很多農民失去了土地淪為地主的附庸，成為了佃農。更有的再降一級，成為了莊戶奴隸。
這就是世道的殘酷。
而如今改變現有的土地製度根本不合適，不能從根源上解決溫飽問題，那就隻能走改良品種，提高產量，推廣新作物的路子了。
她有些擔憂任務完不成，真的太難了，當年地球還在時，科技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程度都沒能全方位解決饑荒問題，更何況這個生產力落後的古代了。
李九娘的出發點是好的，但願她並非偏激之人。
傾九覺得她隻做自己能做的就行了。
“阿娘，我想學，哥哥讀書，我也跟著學會了不少，書上說稅重多貧戶，農饑足旱田，我經曆過的，感受依然深刻，娘，我不想以後再挨餓了。”
“可是這個很辛苦，你別看娘做起來輕鬆，實際上一點兒也不輕鬆的，你能堅持嗎？”
華陰重重的點頭。
“也罷，我女長大了，懂得憂心未來了，娘就教你吧。”
傾九此刻正式將華陰當作了自己的繼承人。
她這幾年收集了不少資料，也撰寫了兩三本農書，不過一本一本的在推翻。每年總會有新的收獲，農書裏麵的東西也一直在更新。
所以還沒真正的達到飽和平衡狀態，這些土地和種子還能創造出更多的能量和價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