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孩子
醫院裏的病患從來很多,可隻有某個很重要的人躺在擔架床上被推送進醫院時,肖維祈才覺得這醫院實在是太擁堵了些。
因為那些人的避讓不及時,因為電梯並不剛好停在這個樓層,任卿寧的傷情就又被耽誤了一秒又一秒。從她身上流淌出的鮮血越來越多。
原來一個人的身上,可以流出來那麽多血嗎?
“孕婦的情況危急,必須馬上進行剖腹產手術,你們誰是家屬,趕緊簽字!”
醫生拿了手術通知單出來,肖維祈下意識地走過去,可筆卻被楊旭欽先一步拿到了手裏。
就像任卿寧說的那樣,他跟她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了。
他,到底是比不過楊旭欽。
右手撐在牆麵上借力,肖維祈緩緩轉身。
看著剛跟醫生交代完什麽話,雙眸通紅的楊旭欽,肖維祈第一次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如果任卿寧還能活著,我放你們離開,同樣,如果你們的孩子還能活著,我也可以不再計較。”
經此一事,楊旭欽跟任卿寧欠他的,也算是還完了。
他自己也覺得累了。
他不想再聽有關任卿寧的任何消息。
他此刻隻想離開。
楊旭欽卻將他的手打落,然後單手摁住他的肩膀問道:“卿寧還生死未卜,你就想走了是嗎?”
眼前的這個意氣用事,卻不敢承擔後果的軟蛋,就是任卿寧愛了近十一年的男人嗎?
不屑與憤懣在眼底蔓延,楊旭欽湊到肖維祈麵前對他交代道:“肖維祈,卿寧肚子的孩子是你的,這句話卿寧跟你說過一遍你不信,現在,我這個所謂的生父,也把你這句話跟你說一遍。信不信隨你,可你現在離開,以後一定會一輩子後悔!”
如同潰敗者的臨終詛咒。
肖維祈看楊旭欽一眼。
他絕對是不信的,可原本準備邁步離開的雙腿頃刻間灌鉛,突然連抬腿都困難。
楊旭欽也不再管他,趕去空置病房換了衣服,也跟進了手術室。
他是呼吸科的權威大夫。
並且,他清楚地知道任卿寧所有疾病史。
半個小時後,有護士用包布裹著一個小團子,緊急送往新生兒重症監護室。
但任卿寧跟楊旭欽都沒有出來。
兩個小時後,夜幕降臨,透過走廊盡頭的玻璃窗,肖維祈能看到整個大地都陷入昏暗,但任卿寧跟楊旭欽兩個人仍舊沒有出來。
隻是看著一袋又一袋的血漿被送進手術室,他便知道:任卿寧雖然還活著,但她的情況極度危險。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又隻是一個小時,又可能有一個世紀那麽長,肖維祈望著那仍舊亮紅的“手術室”三個字突然兩耳嗡鳴。
他起身,有跟來的保鏢上前扶他,但被他撥開了。
向醫生問過路,他去到了新生兒重症監護室。
他通過手段進去,但卻忘了問哪個小孩是任卿寧的。
他隻是一步步走,一個個看過去。
直到第五個嬰兒床前,根本不用去看嬰兒的身份號牌,他隻一眼便徹底呆立在了原地。
因為早產,孩子是很瘦小的一個,甚至皮膚還呈現粉紅的半透明狀,連血管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但孩子緊閉著的眼睛,淡淡地,似乎還沒來得及生長的眉毛,還有鼻子嘴巴,無一不讓肖維祈覺得熟悉。
這是,他的孩子。
這是他跟跟任卿寧的孩子。
肖維祈心頭猛跳,等他按揉過太陽穴,想再重新看清楚些時,他便是……更堅定了這一個想法。
這是來源於血緣之間的熟悉感,來源於,僅僅是這個孩子跟他長得,是如此相似。
“卿寧已經轉入重症監護室了。”楊旭欽還穿著無菌服,走過來對肖維祈冷聲道:“她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