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瀕危

  「這……」李德英心如擂鼓, 猶豫不安。


  「事不宜遲!」趙澤雍壓低嗓門告誡:「待會兒很可能得鬧一場,你先琢磨琢磨,以免臨場緊張出錯。」


  「是、是。」李德英艱難咽了口唾沫,白著臉點頭:「老奴明白了,一定按您的吩咐去辦。」


  「萬事有慶王殿下扛著,公公, 鎮定些, 你綳得太緊了。」扮作太監的宋慎小聲安慰,他從懷裡掏出一粒葯,催促道:「來,吃一顆六清安神丸。」


  「哎, 多謝。」李德英接過藥丸,信任地服下,他和宋慎相識數年, 彼此知根知底。


  容佑棠輕聲提醒:「既然陛下要虔敬祈福,香案和爐鼎等物件必不可少, 千萬別忙起來遺漏了。」


  「容大人提醒得對!」忙碌不堪的李德英抬手一拍額頭,慶王在場他就有了主心骨, 逐漸恢復冷靜,快速道:「幸好,乾明宮內就有個小佛堂,供陛下打坐靜心所用,叫人擺上香燭貢品即可。」


  趙澤雍拾級而上,大踏步走向父親寢室, 沉穩叮囑:「瑣碎諸事皆由公公安排,特殊情況,不必拘泥禮法規矩,諸位切記隨機應變,共渡難關。」


  「是。」


  「好的。」


  一行人皆忐忑,繞過屏風,揮開層層明黃帳幔,靠近龍床。


  容佑棠只覺濃郁龍涎香撲鼻而來,夾雜微弱炭氣、苦澀藥味,被溫暖地龍一熏,有些憋屈,令人胸悶氣窒。


  「擺這許多熏籠做什麼?」趙澤雍皺眉問。


  李德英愁眉苦臉地解釋:「陛下四肢發冷,蓋多少被子都不頂用,無奈只能添幾個熏籠,老奴事先徵詢過王御醫的。」


  口不能言?四肢發冷?容佑棠拂開柔軟順滑的明黃緞幔,簡直不敢深入揣測帝王病情。


  「此處地龍和暖閣已足夠溫暖,無需額外添炭熏,咱們常人待久了都頭暈,何況病人呢?」宋慎嘆了口氣,果斷反對:「殿下,陛下四肢發冷並非因為受寒,快叫人撤了熏籠吧。」話音剛落,他已熟稔行至龍床前,第一眼看見的卻不是承天帝,而是侍奉父親的瑞王!

  「你——」宋慎張口結舌,睜大眼睛,一時間說不出話。


  「來人!」趙澤雍十分重視大夫的建議,揚聲命令:「把熏籠全撤了,你們自個兒沒覺得憋悶嗎?動作快點兒。」


  「奴婢遵命。」御前太監們絲毫不敢耽誤,七手八腳地執行命令。


  容佑棠稍慢一步,待其站定抬眼時,沉默對視的瑞王和宋慎突兀映入眼帘,他一愣,旋即靠近,拱手輕聲道:「下官拜見瑞王殿下。」


  瑞王猛地回神,他頭髮隨意捆束,裡衣單褲外歪斜裹著大氅,衣衫不整,明顯是從熱被窩中倉促趕來。他不再看宋慎,轉而說:「容大人請起,此等場合統統免禮。三哥,你們終於來了!」


  「宋慎,看你的了,務必竭盡全力醫治陛下!」趙澤雍凝重吩咐。


  「這是自然。」宋慎摘下太監帽子,隨手一丟,不自知地丟向瑞王身邊,他情不自禁,趁機飛快瞥視一眼,而後才撩起袍角坐在榻沿,開始為承天帝診脈。


  趙澤雍閉目定神瞬息,幾個大步近前,輕拍弟弟的胳膊,低聲問:「四弟,辛苦你了,沒事吧?」


  瑞王搖搖頭:「我沒事,但父皇……」


  「不急。來,坐會兒,稍後聽聽宋慎的診斷。」趙澤雍把弟弟按坐於圓凳,他和容佑棠並肩站立,距離龍床不足一丈,焦慮旁觀。


  站立的容佑棠居高臨下,他不露痕迹地移動腳步,定睛朝龍床望去:

  只見承天帝仰躺,半睜著眼睛,但不知是否有神智,他面色灰敗,嘴唇發青,呼吸時輕時重,嗬嗬喘氣。


  糟糕了,一看陛下那模樣就……容佑棠憂心忡忡,他無意識地掃視四周,發覺瑞王眼神發直,目不轉睛凝視龍床,面白如紙。


  足足兩盞茶的功夫。


  宋慎手法奇穩,一一起了銀針,當他救治病人時往往不苟言笑,極度嚴肅,令親屬油然起敬。


  「陛下請放心,您並無大礙,草民這就開個方子,去御藥房親手配藥,煎好了再回來。」宋慎語氣輕快,為口不能言的病人掖了掖被子。


  承天帝神智清醒,眨了眨眼睛,而後眼珠子轉動,狀似尋找。


  宋慎會意,扭頭說:「二位殿下,陛下有請。」


  慶王、瑞王忙併肩上前,雙雙榻前下跪,俯身慰問:


  「父皇,兒臣在此。」瑞王眼神哀切,發自內心的悲傷。他天生孱弱,承天帝雖遺憾,但從未嫌惡,一向疼愛有加、衣食住行儘可能照顧,令其深深感恩。


  「您大可安心休養,外頭都安排好了,李公公稍後會稟報。」趙澤雍開門見山,直接告知父親最重視的難題。


  果然,承天帝欣慰眨眨眼睛,右手手指微動,敏銳察覺的趙澤雍肘擊弟弟,瑞王忙伸手握住,竭力平靜地寬慰:「父皇,您別急,宋慎煎藥去了,他說您並無大礙。」


  在屏風后開藥方的宋慎聞言筆尖一頓,紙上暈出一墨點,他佯裝若無其事,提筆蘸墨,繼續書寫。


  本欲迴避的容佑棠靈機一動,悄悄上前,伸出食指,在慶王後背寫道:指書。


  趙澤雍怔了怔,略微扭頭,心領神會,試探著詢問:「父皇可有吩咐?能用手指——寫在掌心嗎?」


  「您試試?」瑞王滿懷期盼地攤開手掌。


  正苦於口不能言的承天帝眼睛一亮,食指微動,慢慢在兒子掌心寫字。


  趙澤雍兄弟倆屏息盯著:

  「魯子興、譚閏、王錚、林婓濂。」瑞王一字一停頓,末了主動問:「父皇是否想召見以上四位大人?」


  承天帝點點手指,同時微不可見地點頭。


  「天已經亮了,那幾位元老應該正在入宮拜賀的路上,兒臣馬上安排人等候,大大方方把他們請來乾明宮議事,您看如何?」趙澤雍臨危不亂地請示。


  承天帝扯開嘴角,勉強笑了笑,以示贊同。緊接著,他又動手指寫了幾個字。


  瑞王屏住呼吸,慢慢地念:「琛兒,多穿衣衫——父皇!」


  承天帝眸光溫和,滿是慈愛。


  瑞王鼻尖一酸,登時眼眶發燙,擠出一抹笑,哽咽表示:「兒臣不冷,兒臣不孝,總是讓您擔憂。」


  承天帝吁了口氣,指尖安撫性地敲擊兒子掌心,略一思索,再度寫了幾個字。


  趙澤雍仔細辨認,湊近問:「您還想召見小九?」


  承天帝點點頭。


  「是!」趙澤雍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起身囑咐:「您歇著,兒臣這就去安排。四弟,父皇就交給你侍奉了。」


  「好。」


  趙澤雍一陣風般刮出寢室,路遇李德英,疑惑問:「小容大人呢?」


  「和宋慎一起去御藥房了。」李德英滿頭大汗,左右被心腹手下攙扶著,稟報道:「殿下,佛堂已布置妥當。」


  「很好,辛苦你了,快去照顧陛下。」趙澤雍揮手催促。


  「陛下信任老奴數十年,老奴甘願為其赴湯蹈火!辛苦什麼?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苦。」李德英絮絮叨叨,一副拚死護駕的模樣,來去匆匆,身累但心不累,畢竟頭上有人頂著天。


  與此同時

  容佑棠協助宋慎在御藥房忙碌。


  「這樣行嗎?」容佑棠虛心請教。他手執蒲扇,扇旺炭火熬藥。


  「可以。」宋慎點點頭,他也手執蒲扇,掀開蓋子聞了聞葯香。


  「你那份兒是給陛下的,我這個算什麼?備用?」容佑棠好奇詢問。


  「你煎好了叫瑞王喝,沒瞧見他臉白唇青嗎?心疾患者根本不能熬夜受累。」宋慎深深嘆息。


  瑞王?


  「哦~」滿心擔憂病重皇帝的容佑棠恍然大悟,頷首答應:「我知道了。」


  於是,兩人各負責一爐子,慎之又慎,不放心任何太監,全程親力親為。


  等他們端著葯汁返回乾明宮時,天色已大亮,隔著老遠,就被慶王派出的侍衛截停,一行人堪稱東躲西藏,悄悄走後殿角門。


  「卑職不清楚,好像是前門有人執意求見陛下。」相熟的侍衛含糊透露。


  容佑棠心弦一緊,忙問:「慶王殿下呢?」


  「正在勸阻。」眾侍衛如臨大敵,頻頻左顧右盼,手一直緊握刀柄,時刻準備拔刀戰鬥。


  片刻后


  容佑棠朝皇帝寢室走,路過書房時,碰巧聽見一老人急切說:「不能再拖啦!」


  「林大人,稍安勿躁,咱們得等陛下召見。」


  「慶王殿下能攔住趁機鬧事的人嗎?」


  首輔魯子興冷靜道:「他能。」


  ……


  容佑棠暗暗心驚,腳步不停,迅速邁進帝王寢室。


  宋慎騰出一手,強硬拽起瑞王,皺眉催促:「我來照顧陛下,你快去喝葯!」


  「殿下,請用。」容佑棠順勢亮了亮黝黑葯汁。


  瑞王默默抽回自己的手腕,別開臉提醒:「小九,你起來,讓父皇進葯。」


  「嗯。」九皇子趙澤安眼眶泛紅,趕緊把位置讓給宋慎。


  「殿下,請。」容佑棠雙手奉上小碗,瑞王接過,沾唇試了試溫度,仰脖一飲而盡。


  容佑棠心裡七上八下,輕聲請示:「下官可否去前門打探情況?」


  「帶上幾個禁衛一起,當心避著點兒。」瑞王爽快准許。


  「多謝殿下!」容佑棠感激垂首,帶上四名禁衛,火速趕去前門,剛行至內影壁,便聽見大皇子厲聲質問:


  「老三!」


  「你憑什麼攔著不讓我們見父皇?」


  「莫非你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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