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爭礦
四月流春,謝謝支持(⊙w⊙)「還稱我?怎麼學的規矩?真該掌嘴。」趙澤武抱著手臂,俯視容佑棠,五味雜陳地嘟囔:「個小呆兔兒!」
「……」這樣場合,容佑棠無法辯駁,只好保持沉默,把自己想象成一截木樁。
哦,原來如此。五皇子耳朵尖,聽完恍然大悟點頭,很是感慨地打量容佑棠:原來三哥喜歡這種類型的少年?嘖~
幸好,裡面很快傳出趙澤雍的催促聲:「你們杵在門口做什麼?還不快進來!」
「來了。」五皇子對著少年溫文一笑,轉身翩翩而去。他無意為難人,只是想看看兄長的反應罷了。
而趙澤武仍堵著門,盯著容佑棠的頭頂,無聲對峙片刻,他才低聲恐嚇道:「在宮裡你也敢抬頭正眼看人,小心眼珠子被挖!」語畢,甩著袍袖傲然轉身。
難得啊,狗嘴裡吐出象牙來,總算說了幾句人話……
雖然兩人發生過不愉快,但容佑棠聽得出好歹——他雖身世坎坷,但並沒有為奴為婢的經歷,所以此時倉促進宮,難免顧此失彼,比不上訓練有素的內侍,只能越發謹慎,靜心凝神。
事發現場是祈元殿的左耳房,專供值夜的皇子小憩所用,一應陳設用品均屬上等,此時卻燒得面目全非,焦糊味撲鼻。
負責救人的校尉儘可能詳細地講述了事發經過。
「亥時末發現起火,呼救的卻不是應該在房中的你,而是小九。」趙澤雍在羅漢榻前細細檢查,問:「老七,你知道小九來找你嗎?」
「不知道!當真不知!」趙澤武一張臉皺成個苦瓜,嚷道:「三哥,這大冬天大半夜的,我要是知道小九亂跑、不好好睡覺,那肯定得打發他回坤和宮啊,他還是個小孩兒呢!」
趙澤雍轉身,定定地看著人問:「那應該在祈元殿的你,究竟哪兒去了?老七,現出了大事,你還想隱瞞?或者想等父皇審問?」
「不!不不不!」趙澤武連連擺手告饒,焦躁地撓撓腦袋,困獸般原地連轉好幾個圈,才囁嚅說:「我、我去見小卓了,他也是今夜值班。」
小卓是誰?
容佑棠暗想,同時聞到一股馥郁酒香,被火燒后,帶著焦味兒,更顯奇特,細嗅分辨,有……梅香?但有些渾濁了。容佑棠曾跟著生母認真學過釀酒,算半個釀酒師。
「小卓是誰?」趙澤雍已猜到七八分,恨鐵不成鋼,壓著火氣問:「你這回招惹的誰家公子?」
「小卓是卓愷,他爹是禁軍右副統領卓志陽。」趙澤武舔\舔發白的嘴唇,不安地說:「三哥,你別為難他行嗎?」
「為難?若是在軍中,你們難逃軍法處置!」趙澤雍勃然大怒:「你們各有任務在身,本該盡職盡責、盡心儘力,嚴禁擅離職守!若人人都像你們,皇宮豈不大亂?簡直目無法紀,肆意妄為!來人!」
禁衛隨即應聲:「末將在。」
「立即去拿卓愷,送到——」
「三哥,別把他送到大哥手上!」趙澤武白著臉,耳語道:「他爹是韓太傅一手提拔上來的,小卓生得可俊了——」
趙澤雍不想聽更多混帳話,冷著臉說出下半句:「把他送去坤和宮,交由二殿下審問。」
「是!」禁衛領命而去。
「三哥~」趙澤武感激極了。
「先別高興,你也犯錯了,我無權罰你,但父皇有。」趙澤雍淡淡提醒,走到一旁安靜觀察的容佑棠身邊,問:「可有發現?」
「我就想找小卓……聊聊天,之前都相安無事嘛。」趙澤武心虛地解釋。
五皇子促狹道:「半夜三更,私會聊天?七弟可真風雅。」他也轉到圓桌旁,湊近問:「怎麼?有發現?」
容佑棠看看趙澤雍,後者點頭:「無妨,說吧。」於是他提出自己的想法:「亥時末著火,九殿下呼救,他當時在羅漢榻上,姑且猜測是夢中驚醒。有人事先將羅漢榻拆改、密封進香油,並設法引燃,屬縱火殺人無疑。」
「原來三哥是叫你進來查案的。」五皇子煞有介事地驚嘆。
「不敢當,只是個人猜測而已!」容佑棠忙正色聲明,他又說:「待九殿下清醒,有些事情一問便知。殿下,能否請人驗驗這酒?」容佑棠抬手一指。
趙澤雍也不多問,當即叫人速請太醫前來。
「這青梅酒有問題?」趙澤武忙問,「武爺最近喜歡上的,御酒司新制。」
容佑棠謹慎搖頭:「不好說,等太醫驗過才知。我……小的喜歡釀酒,年年鼓搗一些,故知道這青梅酒若釀得好的,清冽香醇,尤重『清』。小的初時掌握不好分寸,釀出來也是這般帶有濁氣——但此乃御制司所制,供皇室飲用,無論如何『新』,都不大可能毀了『清』。」
「原來你喜歡釀酒?現都釀的什麼啊?」趙澤武靠得近,習慣性手癢,總忍不住想摸什麼一摸。
「……」容佑棠不動神色挪遠些,繼續分析:「據施救者所說,事發時耳房門窗並未封鎖,只是起火突然迅猛,幸虧九殿下飛快逃離,否則,就算救得再及時,也會嚴重灼傷——那這就矛盾了:意圖謀害皇子,多艱難,兇手必定蓄謀已久,費盡心機將香油搬運進來、妥善藏匿,那他怎麼會讓九殿下……逃生呢?」說到最後,容佑棠下意識望向趙澤武。
其實,大家都在看趙澤武。
趙澤雍撿起塊燒得漆黑零落的棉絮:「這是什麼?」
「哦,衝進來救人時,九殿下披著的,燒得厲害,末將著急,乾脆拔刀將披風連帶外袍割裂丟開,才算滅了火。」
「你做得很好!」趙澤雍重重一拍校尉肩膀:「本王很感激你。」那校尉紅頭漲臉,忙擺手搖頭。
直到此時,趙澤武才後知後覺地說:「青梅酒是我愛喝的,最近習慣睡前喝幾盅,好助眠,每次值夜都特意叫人備上。這、這披風也是我的……哎,你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么?」
容佑棠心說:你終於發覺不對勁了。
趙澤雍皺眉,拿這樣的兄弟沒辦法,剛想開口,卻聽見「轟~」一聲巨響,震耳欲聾,氣浪襲來,瞬間擠壓人體內臟,火藥味瀰漫,房屋劇烈搖晃
「啊——」有所防備的容佑棠仍被嚇一跳,立即朝後躲,可還是被揪著領子提了起來!
「殿下!殿下您別生氣,我只是想說幾句實話而已。」容佑棠急忙解釋。
趙澤雍喝了不少酒,但速度與爆發力不減,他揪住容佑棠的領子把人半提起來,虎目炯炯有神,嚴肅逼問:
「誰想拿小九出氣泄恨?你知道些什麼?說!」
完了,慶王怎麼問得這麼准?不過……他好像喝醉了?
容佑棠竭力冷靜,一動不動,整個人被揪得半趴在桌子上,懇切道:「殿下,我真沒有別的意思,更不知道什麼,只是建議而已,您覺得沒道理可以不聽——」
「真不說?」趙澤雍卻異常篤定,他伸出左手,順著容佑棠的胳膊往下滑、一指彈中其肘部麻筋,那又麻痹又酥痛的感覺頓時難受得容佑棠叫出聲:「別——」
趙澤雍並未鬆手,仍掐著容佑棠的麻筋:「軍中若是抓到嘴硬的姦細,你猜猜他們是什麼下場?」
容佑棠的左胳膊酸麻刺痛,針扎似的難受,不停抽搐,他本能地開始掙扎——抬起右手就想推開慶王!
「呯~」一聲,袍袖掃落桌上酒瓶,墜地聲清脆悅耳,繼而濃烈酒香四溢。
然而對於這種程度的抗拒,趙澤雍壓根沒看在眼裡,輕輕鬆鬆,左手把容佑棠兩手腕攥住、拉高過頂,右手再次滑到其肘部——
「我說!」容佑棠大叫著阻止,閉眼,自我安慰:識時務者為俊傑。醉鬼發酒瘋,誰也沒辦法。
「哼。」趙澤雍沒好氣鬆手,確實已半醉,醺醺然,眉目舒展,冷峻硬朗的氣質淡去不少。
容佑棠重獲自由后,立即後退,緊挨曲廊台階站著,一副隨時準備逃走的架勢,直言不諱道:
「還用得著問?明明很好理解啊!您每次在京城得罪了人,不久便奉旨返回西北,仇家肯定氣個半死!但九殿下在京城啊,他是您同胞弟弟,不就是最好的替代報復對象嗎?」容佑棠振振有詞,繼續說:「雖然那種事還沒發生過,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您昨天不是還教我、遇事要多想想家人嗎?我覺得很有道理。九殿下心善心軟、年幼純真,難道您就一點兒不害怕?」
「害怕有用?」趙澤雍板著臉反問,總算收起恐嚇性質的威壓,他在軍營里養成了不拘小節的洒脫率性,皇室的華貴架子早放下得差不多了,繼續沉默喝酒。
「害怕是沒用,但能讓人增強警惕戒備心,減少意外的發生。」容佑棠終於順勢說出重點——我不可能毫無保留地告訴你「重生、前世」,只能這樣警醒你多留心九皇子。
慶王忽然搖頭失笑,慵懶往後靠在羅漢榻上,挑眉道:「你小子是不是特別怕本王年後回西北?怕老七他們到時找麻煩?」
這滑頭!不說自個兒膽怯恐懼,反倒拉上小九大說特說,險些被他繞了進去。
容佑棠瞠目結舌,抬手扶著柱子,半晌無言:殿下,我給您留下的印象是不是有點兒糟糕?為什麼把我想得如此小人……
「若真害怕,年後隨本王回西北就是,給你提三等親兵,用不著上陣殺敵,留在營帳伺候筆墨即可。」趙澤雍煞有介事地建議,存心逗弄人。
「……」容佑棠靠著柱子,表情複雜變化,十分精彩。
「哦,西北有個凌陽書院,也算人才濟濟,到時你就去那裡讀書,如何?」趙澤雍又說,好整以暇靠坐,等著看對方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