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暗潮

  美人,我來啦!


  宋慎眉開眼笑,難掩興奮激動,使出成名絕技草上飛功法,輕盈敏捷,身形快得幾乎出現殘影,一陣風般刮進卧房,直直地沖向瑞王——


  「且慢!」


  「宋大夫,您請退後些,皇宮內不可橫衝直撞,以免冒犯貴人。」日夜帶刀保護的禁衛們盡職盡責,紛紛上前,及時阻攔江湖莽漢。


  嘖,好沒眼力價兒的臭小子……


  宋慎只好止步,距離床榻約一丈,為了維持自己的俠士氣度風範,他長身鶴立,笑眯眯探頭,朗聲問:

  「哎,你找我啊?」


  瑞王趙澤琛後背靠著軟枕,腰以下蓋著松花色綾被,他近期病得昏昏沉沉,日夜顛倒,心裡記掛著許多事,因此一清醒便急忙傳人詢問。


  趙澤琛扭頭,詫異蹙眉,極不習慣對方的豪爽,他還沒開口,身邊的忠誠老僕忍不住頭疼地提醒:


  「宋神醫,請您注意尊稱,這位是瑞王殿下。」


  「我知道,瑞王殿下嘛。」宋慎無拘無束慣了,生性跳脫好動,神氣活現,弔兒郎當,他威風凜凜一抱拳,大聲道:「宋慎見過瑞王殿下!你覺得心口舒服些了嗎?我睡前來探了,可他們死活不給靠近,急眼了還拔刀嚇唬人。嘖,真是的,怎麼能阻攔大夫診治病人呢?」


  粗俗,野蠻,無禮。掌事太監咬牙切齒,正要再告誡莽漢兩句——


  瑞王卻擺擺手,他無所適從,順著對方告狀的眼神,掃視一圈禁衛,略一沉吟,平和道:「他們只是奉陛下旨意行事,加之皇宮有皇宮的規矩,還望宋大夫諒解一二。」


  哇,好一副清越朗潤的嗓子!


  生得仙人一般,俊美無儔,飄逸出塵,皮膚玉白無瑕疵,眉目尤其耐看,眼睛黑白分明,水靈靈,睫毛纖長濃密,鼻樑高挺,唇瓣不大不小、不薄不厚……


  難得,實在難得呀。


  傾盡皇家豪奢、悉心呵護嬌貴養大的美人,堪稱舉世少有!

  宋慎眼巴巴,津津有味地觀賞,搜腸刮肚,將生平所知的美貌形容詞語一股腦兒堆砌在瑞王身上,木頭人似的杵著不動。


  「宋大夫?」趙澤琛疑惑不解,納悶呼喚。任憑他如何聰明,也料不到居然有人敢當面品鑒皇子的外貌。


  宋慎回神,忙笑答:「沒關係的!我隨口開個玩笑而已,哪能不理解呢?禁衛兄弟們盡職盡責,忠心耿耿,怪我自己不適應皇宮生活,不能怪他們遵規守矩。」


  「宋大夫如此通情達理,真是難得。」瑞王禮節性地客套了一句,他因為身體被對方醫治得漸有起色,自然心存感激,禮遇有加,吩咐道:「來人,給宋大夫看座,奉茶。」


  「是。」


  「多謝。」宋慎毫不客氣,大馬金刀落座,天生帶三分笑意,眸光銳利明亮,眉發濃黑,總是沒個正經。


  「深夜請大夫前來,打攪你歇息,十分的不應該。只是,小王急於知道娘娘的病況,詢問侍從,他們畢竟不懂醫術,還是得問經手的大夫。」瑞王歉意地解釋。


  「哦,原來你是想打聽你娘的病情啊。」宋慎懨懨問,癱軟窩在椅子里,莫名覺得失落,因為他想象中的會面場景和眼前完全不一樣。


  掌事太監委實忍無可忍!他面無表情地提醒:「宋大夫,那是惠妃娘娘,乃瑞王殿下的生母,請您慎言,切莫失禮。」


  瑞王頓感頭疼,他兩手交握,無奈打量頻頻語出驚人的民間大夫。


  美人深深地凝視我,那眼睛,哎呀,好看極了……


  宋慎登時心神蕩漾,下意識坐直了,振振有詞道:「我知道惠妃娘娘是瑞王的生母,那麼就是他的娘親,有什麼錯嗎?按公公的意思,究竟該如何稱呼?我從未上過學堂,山林泥地里滾大的,實在不懂皇宮的繁文縟節。」


  嘿,你居然知道繁文縟節四字?


  可惜,用錯了。


  掌事太監好氣又好笑,但也敬重對方的高明醫術,遂諄諄教導:「大夫也不必憂懼,在此處,您只需尊稱『娘娘』即可,若換了別處,您可以添上貴人們各自的封號,大傢伙兒一聽就明白了。」


  「行吧,入鄉隨俗,今後我就按公公的意思。」宋慎爽快答應,無意為雞毛蒜皮的瑣事爭執。


  瑞王深吸一口氣,牽動心口微微不適,習慣性抬手撫了撫,直接問:「宋大夫,不知娘娘近兩日身體如何?好轉些了嗎?」


  宋慎吸吸鼻子,開始談論病人病情,他端坐,快速答:「放心吧,她比你好治得多,假以時日,心境不敢保證,身體會康復的。」


  「小王本欲探望侍奉,可此刻是深夜,不宜打攪,只能找你問問,免得我再一覺睡醒又錯過白天。」瑞王神情凝重,牽腸掛肚,唯恐生母承受不住喪女打擊,病勢入骨。


  「甭客氣,你儘管問,我可樂意解答了!」宋慎慷慨大方地一揮手,心甘情願,細細地介紹:

  「娘娘天生的體質尚可,如今病弱首先因為年事已高,人人都會衰老,不足為奇;其次因為積憂深重、悲傷過度,尚未能排解,導致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心力交瘁之下,撐不住病倒了。當務之急是讓她踏踏實實歇一陣子,我指的是安眠養神,舒緩頭腦和筋骨,而後輔以葯膳調養,最好設法轉移其注意力,避免其反覆痛定思痛。比如,她不是還有兒子嗎?盡量讓她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不拘噓寒問暖還是照顧衣食住行,日子長了,總會接受一切,繼續生活。」


  這個民間神醫……可真敢說啊!


  內侍和禁衛們安靜侍立,嘆為聽止,嘖嘖稱奇。


  瑞王凝神細聽,沉吟良久,頷首贊同:「你說得很對。不拘用什麼法子,只要不傷身即可,先讓娘娘停止枯坐悲泣,別綳壞了,令其安穩歇息,恢復精神。」


  「正是!今兒早晨診脈開方時,陪同的御醫一味求穩,極力主張開什麼太醫院常用的安神湯,氣得我跟他們吵了一架。噯,簡直糟心!」宋慎神采飛揚,忿忿不平,用力一拍大腿。


  瑞王張了張嘴,險些無言以對,半晌,才安慰道:「自古醫術各有見地,御醫有他們的考量,但關鍵看藥效,方子不同,應該能分出高下。況且,宋大夫不是辯勝了嗎?」


  「嘿嘿嘿~」宋慎得意洋洋,咧出一口整齊白牙。


  瑞王無意識地拉高些被子,再度無所適從——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跟洒脫不羈的江湖人士打交道,從小掌握的禮儀規矩突然都不合用了!只能見招拆招。


  大夫和病人四目相對,各懷心思。


  宋慎收起笑臉,正色詢問:「大半夜的,你是心悸氣促憋醒的?還是做噩夢驚醒的?還是口渴?亦或者尿急?」


  掌事太監一聽,又嫌棄太粗俗,正要開口,卻被宋慎大咧咧打斷:「公公別吱聲,我問診呢,耽誤了治病就怪你。」前者慌忙閉嘴,很是憋屈。


  瑞王不以為意,對大夫或直白或隱晦的詢問習以為常,他平靜答:「自從服用你開的方子,心悸好轉不少,日有所思,確實是夢見母妃才驚醒的,因為她喪禮期間哭暈了數次。」


  「恕我直言,你這病啊,切忌操勞,最好一輩子心平氣和,吃好喝好睡好,天氣好時出去溜溜彎兒,比吃任何補藥都強。」宋慎直言不諱道。


  瑞王忍不住苦笑,嘆息,說:「人生不如意事常□□,豈能永遠心平氣和?又不是木頭人。」頓了頓,他疲憊地反手抽掉軟枕,想躺下。宋慎一喜,正要上前搭把手,可惜又被盡忠職守的侍從們阻攔!

  唉——


  宋慎被迫袖手旁觀,扼腕痛惜。


  「夜深了,宋大夫回房歇息吧。另外,還望你明早仍去為娘娘診脈,若有成效,小王必有重賞,絕不食言。」瑞王滿懷希冀地囑咐。


  「重賞?」宋慎眼睛一亮,思緒轉得飛快。


  瑞王點點頭,嚴肅說:「小王言出必行。」


  「那,我能自己挑一樣賞賜嗎?」宋慎屏住呼吸,睜大眼睛問。


  瑞王逐漸見怪不怪,想了想,謹慎承諾:「你可以適當挑選,但必須在本王的能力範圍之內。」


  宋慎緊盯著絕世美人,昂首,大義凜然道:「一言為定!別緊張,我不會提超出你能力範圍的要求。」


  「如此甚好。」瑞王睏倦地說。


  「你不會反悔吧?」宋慎緊張問,憋著一肚子頑劣壞水。


  瑞王淡淡表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語畢,他閉上眼睛,輕聲吩咐:


  「來人,補賞宋大夫一份重陽節禮,並送他回屋。」


  「是。宋大夫,殿下要休息了,您請。」掌事太監畢恭畢敬,忙不迭送走粗魯莽撞的民間神醫。


  宋慎站在榻前,探頭探腦,愉快地說:「多謝殿下賞賜,睡吧,明早我先來看你。」


  次日清晨

  「日上三竿了,他還在睡?成何體統?」


  「即刻叫他來,本王問幾句話。」慶王催促道,他大踏步走向瑞王卧房,關切問候片刻,旋即準備去客廳。


  豈料,途經庭院里的小園子時,慶王忽然聽見樹叢後傳來咀嚼食物的「咔嚓咔嚓」聲——


  「誰在那兒?」


  小內侍急忙疾步跑去看了一眼,返回時,忍笑尷尬答:「回殿下:那就是宋慎宋神醫,他正在用早膳。」


  慶王搖搖頭:「果然是他。」皇宮大內,像草上飛那般粗獷狂放的人,可謂罕見。


  一繞過茂盛樹叢,慶王抬眼只見:

  花間小涼亭里,漢白玉石桌擺了滿滿的粥飯糕點,宋慎鼓著腮幫子,左手捏著包子,右手執筷,吃得美滋滋。


  見慶王到來,宋慎急忙咽下食物,喝了一口湯,拿帕子一擦嘴,大嗓門嚷道:


  「您不是尋瑞王殿下談天去了么?我還以為至少得聊個把時辰呢。來來來,請坐,用過早飯了沒?」


  慶王依言落座,小內侍迅速奉上熱茶,他隨手揭蓋撇了撇,簡明扼要道:「本王用過了,你自便。瑞王在洗漱,看他的氣色,比之前又好些了,說明你醫術精湛,父皇必定大悅,令師姐一事很可能成。」


  「哎,陛下這陣子賞了不少,但您知道,我進宮並非奔著發財而來,是因為救人。可親自開口不太妥當,以免陛下認定我心懷叵測,還望您撥冗襄助。」宋慎小聲懇請,徹底收斂玩世不恭之態。


  慶王為人爽快,他頷首道:「你若能令瑞王的身體大有起色,算是功勞一件,夏小曼死罪應能免,活罪尚未可知。」


  「先保住她的小命,其它再作打算,我已經竭盡全力,哪怕師父夜裡託夢,想必也只有誇的。」宋慎痞兮兮,只正經了片刻。


  慶王從容不迫道:「那就是貴派的家務事了。」


  「咳咳,殿下,我的紫藤閣呢?」宋慎小心翼翼打聽。


  慶王挑眉,反問:「不是早已經完璧歸趙了?」


  「嘿嘿嘿,其實是想問:我門派那兩本秘籍呢?」


  慶王聞言起身,正色承諾:「放心,它們被穩妥保管著,等你事成身退時,同樣會完璧歸趙。」


  「能不能提前還給我?」宋慎愁眉苦臉,一口吞掉一個御膳房出的精緻鮮肉包。


  「不能。」


  「你擔心什麼?本王不會讓任何外人擅動南玄武的傳世秘籍。」慶王身穿親王常服,丰神俊朗,貴氣天成,坦率地直言:


  「宋慎,本王和小容大人一同舉薦你為皇室成員看病,著實承擔了不小的風險,拿捏一個把柄,夜裡才能安眠。」


  「好吧,您可得好生拿捏著,千萬別弄丟了,否則當心我師父夜裡託夢討要。」宋慎妥協地提醒。


  慶王莞爾,囑咐道:「你在宮裡安份行醫,夏小曼交給本王。」


  「行吶,我目前正全力醫治瑞王,哦,還有他娘惠妃。」


  「皇宮規矩森嚴,你嘴上注意些,人多時盡量少說話,避免禍從口出。」慶王嚴肅叮囑。


  宋慎慢吞吞應聲:「知道了。您不多坐會兒?」


  「不了,本王有事在身,你仔細照料瑞王,切忌兒戲。」


  「是!」


  慶王微一點頭,隨即轉身離去,雷厲風行地趕到了乾明宮。


  「參見殿下。」


  「奴婢給殿下請安。」


  ……


  沿途的內侍宮女禁衛紛紛退避一側,恭敬行禮。


  慶王點頭致意,腳步未停,帶著一陣晨風走到正殿門口,問迎上來的御前內侍:「陛下起了沒有?可用過早膳了?」


  「回殿下:陛下起了,已用過早膳,正在書房。」


  「唔,去通報一聲。」


  「是。」


  須臾,慶王得到准許,邁進書房門檻后,才看見兩位兄長也在,他先按例行禮:「兒臣叩見父皇,給您請安。」


  「平身。」


  「謝父皇,您今日可大安了?」


  承天帝身穿玄色常服,並未戴繁重冕冠,頭髮僅束以金龍吐珠冠,他姿態閑適,斜倚躺椅,正捻動把玩一掛佛珠,不疾不徐道:「還行吧,剛逛了後園子回來,發一身汗,倒爽利多了。來人,賜座。」


  「是。」


  「謝父皇。」慶王並未立即落座,而是轉身招呼道:「大哥、二哥。」


  大皇子強壓下心浮氣躁,文質彬彬道:「三弟,坐吧。」


  「剛才下早朝時,恍惚瞧見你走在前頭,可一拐彎就不見了人影,莫不是我眼花吧?」二皇子略傾身,親切友善,大半月的禁足顯然有效磨平了他的銳氣。


  慶王入座,簡潔地解釋:「我去探望四弟了,走得快,並未發現二哥,還望見諒。」


  「你啊,總是風風火火,為兄豈有不了解的?我習慣於離宮前探望四弟,有時還能一塊兒吃頓飯。」二皇子謙和寬厚,時刻牢記中宮嫡子的氣度風範,堪稱戰戰兢兢,生怕再度激怒父親。


  然而,承天帝卻連餘光也沒掃一下,他垂眸,眼觀鼻,全神貫注捻動佛珠,問:「雍兒,你四弟好些了么?」


  慶王起立,略躬身答:「父皇放心,四弟正逐日好轉,兒臣去探望時,他在自行洗漱,說是準備早膳后給您和惠妃娘娘請安。」


  承天帝露出幾分笑意,威嚴道:「不必急於走動,叫他再養一陣子,等身子骨結實了再說。」


  「四弟向來孝順,深切記掛您,待會兒怕是會來一趟。」慶王竭盡所能地勸和弟弟與父親,深知經長公主被害一事後,知情者心裡難免不自在,生了嫌隙。


  「唉,那孩子,真是難為他了。」承天帝欣慰慨嘆,仍舊埋頭把玩佛珠,叮囑道:「祥兒,稍後你去看老四時,叫他安心休養,別稍微好些就四處走動請安,須遵從宋大夫的醫囑。」


  二皇子急忙起身,恭謹垂首答:「兒臣遵旨。」


  「那民間大夫的醫術真是高明,把整個太醫院都比了下去!他來自南蠻山區,卻沐浴聖明光輝,欽佩明君,千里迢迢入京獻上醫術,實乃英明神武如父皇才能得到的景仰。」大皇子發自肺腑,十二分誠摯地拍了一個馬屁。


  誰也不會嫌好話刺耳。


  承天帝的笑意加深了一分,皺眉道:「宋慎醫術是不錯,可惜肚裡缺乏墨水,甚無禮粗鄙。」


  「兒臣已經當面給予告誡,他會跟著四弟身邊的管事學規矩的。」慶王責無旁貸地解釋。


  承天帝冷哼一聲,佯怒道:「他是該學學規矩,免得有損宮廷體統!」


  閑聊半晌,慶王佯作沒察覺兩個兄長之間的暗潮湧動,起身道:


  「父皇,兒臣趕著出城去北營,您和大哥二哥繼續聊,我明早再來請安。」


  斜倚著的承天帝終於坐直,抬眼問兒子:「急什麼?有要事?」


  慶王愣了愣,據實以告:「上月剛招募一批新兵,正待篩選,加之建造南段營房時地下掘出一大片硬石,急需商議定策,兒臣身為主帥,理應切實統領全局。」


  「哦,那兩件事啊,不急,橫豎有副將們盯著,你坐下,商議商議戶部右侍郎的空缺。」承天帝不容反對地吩咐。


  慶王只得重新落座:「是。」


  「父皇,戶部侍郎乃正三品大員,算得位高權重,兒臣認為,應補上一名資歷深厚、熟知戶部職務者。」大皇子率先開腔,嚴肅提議:「據悉,現任戶部郎中鄒凱,為官二十餘載,兢兢業業,頗有功績,值得提拔。」


  「鄒凱的官聲不錯,還算清廉。」承天帝評價道。


  被貪污案牽連的二皇子霎時臉皮滾燙,呼吸窒了一瞬,疑神疑鬼,猜測父親在敲打自己。他咬緊牙關,強作鎮定,極力爭取,誠懇道:「父皇,吳尚書管了半輩子,他最清楚戶部各員的才幹和秉性,鄒大人固然不錯,可他一直處理的是地方雜務,並未接觸過核心。吳尚書舉薦了另一名郎中,管直隸的薛保善,他與鄒大人年紀相仿,卻因才華出眾而較早高中,多做了三五年官兒,素來廉潔奉公,至今仍租賃東城民宅居住。兒臣認為,薛大人值得舉薦。」


  承天帝並未表態,閑閑道:「薛保善?他也不錯,踏實本分,甘於清貧。」


  慶王凝神細聽,左手仍包紮著,右手背有一塊微凸泛紅的疤痕。承天帝瞥了一眼,笑意瞬間消失,威嚴問:「雍兒,你認為呢?誰是合適人選?」


  慶王搖搖頭,慎重道:「父皇,兒臣久居軍營,不甚熟悉戶部各司及各員,侍郎官居三品,乃常設要職,故不敢貿然舉薦。」


  「唔,說得也對。」承天帝復又躺倒,李德英為其拉高薄被,他開始閉目養神,緩緩道:

  「寧缺毋濫,戶部少一個侍郎也能運轉。你們盡量發動朝臣,令其踴躍推舉賢能,擇定人選后,再來回稟朕。」


  「是。」


  「兒臣遵旨。」


  兩個年長皇子咬牙,暗中抱怨,三人一同告退,慶王已經習慣被夾在中間,全程謹言慎行,滴水不漏。


  數日後


  容佑棠從翰林院下值回家,飢腸轆轆,步履匆匆。


  豈料,路過南城一酒樓時,忽然被幾個似曾相識的護院半強迫地請上樓,容佑棠忙問:

  「你們是七皇子殿下的人吧?」


  「容大人好眼力,小的們正是。」為首的府衛點頭哈腰,低聲下氣,恭敬道:「殿下正在三樓雅間等候,您請。」


  莫非、七殿下又琢磨出了立功的新奇點子?


  容佑棠疑惑忐忑,他無法拒絕,踏進雅間門,一眼看見喝得醉醺醺的趙澤武,剛開口說:

  「七殿下——」


  趙澤武倏然扭頭,兩眼通紅,毫無徵兆地爆發了,他憤怒舉拳砸桌,委屈暴躁,厲聲呵斥:

  「跪下!」


  「狼心狗肺的兔崽子,枉費武爺一腔信任,你居然敢隱瞞小卓即將成親的消息?你、你對得起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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