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表白

  「一、二、三……」容佑棠念念有詞,握住慶王的右手掌,細數對方指節、虎口、指腹上的硬繭。


  趙澤雍端坐,腰背挺直,左手握膝,右手放鬆,任由對方動作,扭頭俯視身邊的人,眼神專註,堪稱柔和,像一隻卸下防禦的威猛雄獅。


  「……七、八、九……」容佑棠越數越驚訝,低頭湊近,腦袋幾乎埋進對方掌心,他知道常年習武之人的手必定有硬繭,卻不知居然這麼多。


  曾經無數次,容佑棠很想拉拉慶王的手,可惜顧慮重重,有心無膽——


  終於,此時此刻,被皇帝敲打后,他陡然像吃了熊心豹膽,再無顧慮。


  管它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右手共十二個。」容佑棠抬頭宣布。


  「唔。」趙澤雍抽出右手,環抱對方肩背,主動將左手遞過去。


  「我看看啊。」容佑棠順勢握住其左手,從拇指開始,挨個兒地數,一絲不苟。


  半晌,趙澤雍低聲笑問:「數不清楚嗎?小容大人。」


  「好了。殿下的雙手一共有繭子二十一個。」容佑棠頭也不抬地宣布,輕聲問:「為何這麼多?」


  「不足為奇,長期騎馬拉弓、舞刀弄槍的人皆如此。」趙澤雍渾不在意地解釋。


  「可你是親王啊!」


  容佑棠強調,他伸出食指,小心翼翼,撫摸對方左手虎口處的一片硬繭,唏噓道:「沒結識皇親國戚之前,我一直以為你們過著天底下最奢華享受的生活:高樓廣廈、金奴銀婢、綾羅綢緞、美酒佳肴、笙歌夜舞、左擁右抱——」


  「有你一個足夠了,本王無福消受更多。」趙澤雍鄭重打斷,環抱對方的右手略用力。


  容佑棠眼底滿是笑意,膽大能包天,自顧自繼續說:「譬如曾見過的幾位皇子殿下,均過得同我想象中一樣,尤其七殿下,他簡直是全天下紈絝的頭領!」


  「妄議皇子,大膽。」趙澤雍毫無威懾力地訓了一句,隨即叮囑:「你的這些話只能在本王面前說。」


  「放心吧,即使有人拿刀逼迫、我也不會四處宣揚!您是有史以來最英明睿智的親王,立下赫赫戰功,深受黎民百姓愛戴,想必不屑於向七殿下揭發我。」容佑棠笑眯眯,有恃無恐,他握住慶王手掌,驚覺自己邁出了可能會被皇帝砍頭的一步!

  趙澤雍心情大好,佯怒說:「一貫的伶牙俐齒!」


  「我沒有奉承,俱是真心話。」容佑棠懇切表明,他垂首,吻了吻對方的虎口。


  其實,隔著厚厚一層硬繭,慶王並無明顯的身體感受,但內心卻瞬間柔軟了,右手用力,將對方摟進懷裡,再度歉疚道:「今日無端端讓你受了委屈,生氣嗎?」


  「陛下有生氣的正當理由,原是我該的。」容佑棠爽朗笑道。他把腦袋埋在對方掌心,蹭來蹭去。


  「他拿捏弱小,實在欠妥,為何不叫我也去御花園跪呢?」趙澤雍明顯不悅。


  「我們一塊兒跪著嗎?」容佑棠想了想那副景況,樂不可支,莫名高興,鬼使神差地含住對方虎口,咬了幾口。


  趙澤雍忍無可忍,一把將人推倒,不顧對方掙扎,牢牢按住了,合身壓下去!


  一陣天旋地轉后,容佑棠仰躺,被高大結實的軀體壓得動彈不得,有些難受,雙手握住對方肩膀、正要用力推開,可轉念一想:

  外面不少人指點議論我,粗鄙下流,不堪入耳,事實上……哼,若不實際做點兒什麼,簡直對不住我曾挨過的鄙視白眼和無禮奚落!

  思及此,容佑棠長久積攢的惱怒閑氣悉數爆發,他改推為拉,氣沖沖的,抬頭吻上對方的唇——


  慶王難掩驚奇,他本正在觀察對方是否能接受、是否有意願親昵——上回醉酒時才得了一個親吻,今天到底是甚麼好日子?


  不管了!

  下一瞬


  趙澤雍毫不遲疑地壓下去,幾乎將人摁進床褥里,粗暴急切,親吻熱情如火,蠻力啃咬舔/舐,唇/舌糾纏不清,一再深入,驟雨狂風一般的快/感席捲彼此理智!

  「唔……」容佑棠艱難喘息,露出的皮膚紅通通,臉頰眼尾暈紅,彼此呼吸交織,心狂跳,上氣不接下氣,唇迅速充血、刺痛發麻,難耐地蜷起腳趾。


  趙澤雍俊臉微紅,呼吸粗重,鼻息火熱,控制不住滿腔情意,逐漸失控。


  「殿下……」容佑棠渾身顫慄,忘情抱緊對方腰背,將親王常服揉得皺巴巴。


  天黑了,裡間沒有掌燈,外間書房的燭火穿透縫隙,朦朧昏暗,透過垂順的霜色薄幔,隱約可見床上被褥凌亂,一雙人交疊,曖昧難言。


  意亂情迷間,容佑棠神志不清,腦海一片空白。


  趙澤雍目不轉睛,緊盯兩眼迷濛、失神沉醉少年的青澀美好情/態。


  然而


  容佑棠無意識抬手一揮,打翻了床頭立著的一個葯枕!

  「嘭」的輕微一聲,葯枕壓在容佑棠手腕上,沉甸甸,很有份量,因為裡面填的是決明子。


  ——此葯枕里的決明子,乃容父親自上藥鋪採買、過篩、晒乾、塞進枕套,而後請張媽縫合,一片慈愛之心,給嚷著燥熱煩悶睡不好的兒子助眠枕用。


  爹……


  扭頭嗅聞葯枕清香片刻,手一揉,決明子窸窣作響,容佑棠徹底清醒!

  「殿下,殿下,等等。」容佑棠畢竟心裡愧疚,開始掙扎,尷尬提醒:「這兒是我家,我爹在外面!」


  究竟第幾次了?


  本王簡直——


  趙澤雍苦不堪言,咬牙,脖頸潮紅微汗,肌肉緊繃,蓄勢待發。


  「殿下,我爹在外面。」容佑棠連聲提醒,無措窘迫,根本不敢多看葯枕,一看就想起養父慈祥關愛的目光……


  「在又如何?」趙澤雍問,用力吮吻對方紅腫潤澤的唇瓣。


  「嗯……殿下,咱們出去喝茶,好嗎?」容佑棠懇切請求,頻頻扭頭看外間,難以想象養父破門而入的局面。


  喝茶?


  如此時刻,你邀請本王出去喝茶?

  趙澤雍瞪著眼睛,無言以對,半晌,整個人泄氣地壓住對方,啞然失笑。


  「呃——」


  「我沒法喘氣了。」容佑棠被壓得緊貼床褥,呼吸困難。


  趙澤雍聞言撐起手肘,緊接著,又無可奈何翻身離開,仰躺在旁邊,眉頭緊皺,極其難受。


  容佑棠也難受,但他仍處於「不知者清心無求」的時期,想了想,鼓起勇氣,再次拉住對方的手,大義凜然道:


  「陛下生氣我也沒辦法,他提醒得太晚了!」


  能怪我嗎?不能的。


  「嗯。」趙澤雍嗓音喑啞低沉。


  「殿下——」容佑棠欲言又止。


  「嗯?」趙澤雍扭頭。


  「你說,我們這樣……究竟算什麼?」容佑棠終於問出口。


  「你喜歡嗎?」趙澤雍沒頭沒腦地問。


  容佑棠略一沉思,反道:「你先說。」


  「這還用得著說?」趙澤雍反手握住對方的手,低聲問:「難道本王的態度還不夠明顯?」


  「……」容佑棠不說話,感覺像是仰躺在九霄雲端,輕飄飄,愜意愉悅。


  「你個混帳東西。」趙澤雍一邊罵,一邊把人摟放在自己心口,輕緩撫摸其背脊。


  容佑棠俯趴在對方胸膛上,聽著穩健有力的心跳聲,不願繼續逃避,直言問:

  「你什麼時候成親?」


  「等你願意嫁的時候。」趙澤雍嚴肅答。


  「我——」容佑棠語塞,倏然抬頭,震驚失神,訥訥不能回應,半晌,反駁提醒:「我們都是男人!」


  「不急,你慢慢考慮。」趙澤雍把人重新按回自己心口,慎重承諾:「除了你,本王不接受別的王妃。」


  「這怎麼可能?!」


  容佑棠脫口而出,黯然指出:「不可能的,雖然你是親王,但也要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曾經有幾年,本王很多次從重重包圍中突破、腳踩生死一線,險險活著撤離戰場。」趙澤雍忽然談起往事,神態凝重,語氣平靜,說:

  「男兒建功立業、將士保家衛國、臣子謙恭忠孝……每一樣都應努力達成,可人活一世,總難免隨心幾回,我自認並不過份。」


  「嗯。」其實我比你隨心多了,再世為人,越發洒脫肆意。容佑棠暗道。他慎重問:「不過……假如陛下給您賜婚呢?」


  趙澤雍板著臉,強硬表示:「兵來將擋,總有迴旋的餘地!我這一輩的兄弟眾多,侄兒侄女已好幾個,並無皇嗣之憂,他不會冷不丁賜婚的。」


  「也是。」苦思無果,容佑棠索性苦中作樂道:「算了,想也白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倘若你不反感厭惡,我們一起過,好嗎?」趙澤雍問,罕見地局促,天生不喜剖白情意。


  容佑棠笑起來,懶洋洋趴著,說:「好。」


  「好!」趙澤雍大大鬆了口氣,猛然翻身坐起,握住對方雙肩,虎著臉,嚴肅告誡:

  「既如此,你今後不準繼續相看姑娘。」


  「我沒有!」容佑棠立刻否認。


  「洪家和季家姑娘怎麼回事?」本王不點破,你小子竟不打算坦白?


  「季家姑娘?」容佑棠茫茫然,一頭霧水,半晌沒反應過來。


  「犯官季平的女兒,季雪。」


  「哦,是她啊!」容佑棠恍然大悟,據理力爭,解釋道:「她們一個是好兄弟的姐姐,我們連話也沒說過幾句;另一個是犯官的女兒,她是揭發父親罪狀才尋我和齊兄的,並無私交。」


  趙澤雍眼睛炯炯有神,霸道囑咐:「往後留心些,別讓姑娘家誤會。」


  哼~

  容佑棠脖子一梗,跳下床,赤腳站直了,針鋒相對地問:「郭姑娘最近沒給您送點心嗎?郭公子早就提過的,老夫人想撮合你倆,親上加親,珠聯璧合。」


  「蕙心只是表妹。」


  趙澤雍坦言,他瘋狂翻湧的氣血已勉強平復,正色道:「若有意,早兩年已成親,何必拖延至今?她的終身,自有老祖宗和舅父舅母做主,必定能尋一門好親。」


  容佑棠神采飛揚,還要開口,突然聽見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容父擔憂問:

  「他們還沒談好嗎?」


  「容老請耐心稍候。」哨衛的侍衛歉意答。


  糟糕,我爹來催了!


  「快,殿下,咱們出去談!」容佑棠登時慌了,心虛得不行,拽了慶王疾步往外——


  「怕什麼?等會兒。」趙澤雍縝密嚴謹,整理凌亂的被褥,毫不驚惶。


  容佑棠扭頭一看,頓時窘迫得說不出話。


  「本來沒什麼,但令尊似乎也無法接受,如此場面,你會挨罵的吧?」趙澤雍一本正經問。


  容佑棠結結巴巴地表示:「還、還好。家父特別講道理,不罵人。」


  「他若是冷臉打罵,你就到慶王府來。」趙澤雍立即叮囑,暗忖:避免每次都被打斷,長此以往,怎麼行?

  容佑棠受到了啟發,趕緊整理自己的衣袍,忍俊不禁道:「離家出走嗎?那不行,我爹會很失望痛心的。」


  「哼。」趙澤雍鼻子里哼一聲,很是不滿。


  「你的衣服也亂了。」容佑棠心急火燎,拿面無表情干戳著的親王沒轍,衝過去三兩下幫忙抻了抻,不由分說地推到外間。


  「快請坐。」


  「殿下,來,喝茶。」容佑棠忙前忙后,努力偽裝太平無事的景象。


  趙澤雍接了茶杯,劍眉星目俊朗非凡,好整以暇問:「小容大人,你心虛什麼?」


  「誰心虛了?我沒有心虛。」容佑棠矢口否認,埋頭整理衣領,走到門邊,不忘回頭小聲提醒:「我開門了啊。」


  「唔。」我們做賊了還是怎的?趙澤雍端坐,大方坦蕩,鎮定自若。


  數日後


  又到了皇帝一家的家宴日子。


  晚宴照例設在乾明宮一側的花廳,剛入暮時分,屏風、桌椅、金銀瓷器皿等,俱已擺設妥當。


  「公公,您請過目。」管事太監滿臉堆笑,點頭哈腰。


  李德英細緻入微地審視一應擺設,彎腰矮身,看盤碟酒杯有無灰塵,他自小凈身入宮,並未經歷發育,故嗓音陰柔尖亮,輕聲說:「忠順,你辦事咱家還算放心,只是得防著底下的小子們疏忽大意,陛下一月一次的家宴,千萬不能出差池。」


  「公公放心,小人絕不敢辜負您的賞識提攜,今兒下午親自盯著小子們辦的,已細細地查了三回。」管事太監垂手侍立,畢恭畢敬。


  「嗯,很好。」李德英滿意點頭,行至承天帝的坐席前,眼風一掃,伸手將盛菜的小瓷碟往外挪了幾寸。


  李德英沒說什麼,管事太監卻銘記於心,極力模仿對方的言行舉動,以期搏得皇帝寵信。


  「咱們身為奴才,別的什麼也不用管,只專心伺候好陛下即可。」李德英指點一力帶出來的得用手下,諄諄教導:「做事用心不用心,不必嘴說,旁人看得明明白白的,切忌偷奸耍滑,自作聰明。」說著,他走到屬於七、八、九三位皇子的長條案旁,將七、八兩把相距較遠的椅子挪近。


  管事太監撲通跪下,心驚肉跳,磕頭求饒:「小的該死!小的大意了,求公公寬恕。」


  「你不是大意,而是自以為是,此乃為奴為婢的大忌。」李德英罕見地冷臉,低聲訓斥:


  「自帶你的第一日起,咱家就明確囑咐:哪一宮的主子都是貴人、是皇親國戚,他們之間關係如何,不是咱們能管的!你只需按規矩慣例做好分內之事,哪怕不得臉,也能平安出宮進皇寺榮養天年,何必耍弄小聰明?」


  管事太監「砰砰砰」磕頭,無法辯駁,因為他的確有意為之,硬著頭皮,小聲解釋:「求公公饒恕,小的一時犯了糊塗,皆因七殿下一貫與八殿下不合,每次家宴都——」


  「慎言!」李德英怒而打斷,嚴厲呵斥:「你還說出來?而不是爛在肚腸里?真真枉費咱家苦心栽培多時。」


  管事太監嚇得拚命磕頭,抖若篩糠,苦苦哀求:「求公公大發慈悲,寬恕小的一回吧,以後再不敢胡言亂語了。」


  李德英失望地搖頭,疲憊下令:「忠順,你去浣洗局待一陣子,好好反省,重新學一遍規矩,學好了再上來,免得枉送小命還不知錯在何處。」


  「是、是。」管事太監磕頭,抽泣稱:「謝公公開恩。」


  「下去吧。」


  「是。」管事太監抬袖擦淚,沮喪耷拉地告退。


  周遭內侍們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李德英嘆息,打起精神,繼續審視皇室家宴的擺設。


  此時此刻,棲霞宮內


  二公主和三公主梳妝打扮妥當,準備出席家宴。


  「姐姐真美。」三公主趙宜琪誠摯羨慕地說。


  二公主趙宜珊年方十六,膚白嬌俏,身穿淡粉宮裝,佩戴蒓帶彩玉頭面,娉婷婀娜,她挽住妹妹的手,誇道:「妹妹也漂亮啊,看這撲扇撲扇的大眼睛,水靈靈!」


  「姐姐……」趙宜琪羞怯垂首,無論如何親密,始終放不開。因王昭儀得了瘋病,在胞兄和三哥的幫助下,她從凝翠閣搬到康和宮,已過了數月。


  「走,我們去尋大姐姐。」趙宜珊牽著妹妹的手,姐妹倆一路嘀嘀咕咕,談論衣衫首飾、胭脂水粉等物品,一群嬤嬤和侍女們簇擁前往。


  不過,當她們走到康和宮前時,遠遠地看見長公主已帶人出來了,正與六七皇子交談——


  但略靠近后,兩位公主立即尷尬止步,因為她們的哥哥姐姐談話的氣氛並不融洽:

  「呵,笑死個人了!」


  「我說老七,你怎麼突然跟翰林院過不去了?又是翻修舊樓、又是主張外借書籍的,瞎忙。」長公主趙宜琳揪玩發梢,一身火紅宮裝,明眸皓齒,光艷照人。


  「怎麼能叫瞎忙呢?我在辦正經事兒!」七皇子趙澤武黑著臉,忿忿不平。


  「皇姐,小武最近領了兩個差事,辦得有聲有色的。」六皇子趙澤文當然為自己胞弟說話。


  奈何長公主目中無人,尖酸刻薄慣了,張嘴便嗤道:「別人或許不知道,我還能不知?老七分明想借翰林院的功績跳進北郊大營,尋那個男狐狸——」


  「你說誰呢?別胡說八道!」趙澤武登時炸了。


  「你什麼態度?怎麼跟姐姐說話的?」趙宜琳也炸了,下巴一抬,理直氣壯地呵斥:「我又沒冤枉你,不就那個禁衛嗎?你大方承認了唄,養男寵而已,藏著掖著幹嘛?」


  「閉嘴!小卓不是男寵!」趙澤武脾氣也暴躁,毫不相讓。


  「大膽,你吼誰呢?你敢吼我?」趙宜琳怒不可遏,蹬蹬蹬沖近幾步,六皇子急忙勸阻:「皇姐息怒,你們冷靜些吧,家宴即將開席,小小口角,何必呢?」


  「哥,你又偏幫她!」趙澤武委屈氣惱,口不擇言,譏諷道:


  「我聽說皇姐最近的駙馬人選已從青年才俊變成禿頭中年人,所以你心裡著急,總為雞毛蒜皮的瑣事發脾氣。」


  「我撕了你的嘴!」趙宜琳勃然變色,一撂發梢,揚手就想扇七皇子一個大耳光。


  「皇姐息怒,有話好說,別動手。」趙澤文頭大如斗,無法作壁上觀,只能攔在中間兩頭勸。


  從小到大,長公主和七皇子便不對付,碰面必定拌嘴、互相刺幾句,已成了慣例。


  只見趙澤武敏捷閃避,躲在胞兄背後,賭氣一般,不住地嘲笑:

  「活該!誰讓你挑三揀四?曾經多少品貌雙全的駙馬人選,你卻看不上眼,如今好了吧?耽擱成老姑娘嘍。」


  「小六,讓開!」趙宜琳臉色十分難看,追著七皇子叫打,正鬧著時,其餘兩位公主來了。


  趙澤武看見兩個妹妹,想也沒想,脫口道:「連宜珊都定了駙馬,一兩年內出閣,你做姐姐的卻單著,臊不臊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長公主呵斥。


  「七哥,你胡說什麼呢?」二公主趙宜珊頓足嬌喝,羞得臉頰緋紅,十分氣惱。


  長公主累得喘吁吁,剜了一眼兩個妹妹,怒罵:「老七,有本事別躲!」


  「傻子才站著挨打,刁蠻老姑娘,難怪沒人要!」趙澤武一躲,跑到兩個妹妹身後,順手一彈三公主頭戴的珠簪流蘇,幸災樂禍道:

  「宜琪也及笄了,她肯定很快尋到合適駙馬,只有你沒人要,哈哈哈~」


  「七哥,別說了。」三公主臉漲紅,聲如蚊吶,怯懦內向,伸手整理被碰歪的發簪。


  長公主香汗淋漓,萬分憤怒,目光如炬,輕蔑打量小妹,嗤之以鼻道:

  「宜琪?哼,她能找到什麼好人家?王昭儀瘋瘋癲癲的,她的兒女啊,說不定將來——」


  「住口!」


  慶王一聲斷喝,他大踏步走來,身後跟著胞弟,以及八皇子。


  趙澤寧落後兩步,面無表情,拳頭緊握,縮在袖筒里,他垂眸,隱去滔天恨意,極想活剮了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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