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告密

  十萬火急的要事?


  容齊二人對視瞬息,均浮現希冀,齊志陽立即催促:「快請他進來!」


  「是。」禁衛領命而去。


  容佑棠親自泡茶,難掩興奮道:「不知孫大人會帶來什麼消息?」


  「希望是好消息。」齊志陽坐定。


  「我看過他的檔冊,寧尉籍,二甲賜進士出身,得選翰林院庶吉士后外放,從縣令做起,穩紮穩打,升任同知十餘年。」容佑棠搖搖頭,同情道:「依此地的風氣,他很難再上一步。」


  「確實如此。一個人的意氣多少刻在眉目間,孫騏這些年怕是過得很鬱憤。」


  容佑棠拿起倒扣的茶杯,執壺,穩穩地倒茶,遞給同伴。


  「多謝。」齊志陽接過,心不在焉地嗅聞,他是武將,對品茗怡情無甚興趣,更喜歡大碗喝酒。


  不消片刻,關州同知孫騏輕手輕腳地入內:


  只見他身穿半舊的灰藍緞袍,頭戴方巾,斯文清瘦,眉間皺出一個「川」字,總有三分揮之不去的郁色。


  「孫大人,快請坐。」容佑棠笑臉相迎,熱情招呼。


  孫騏卻先規規矩矩地躬身行禮:「下官孫騏,拜見二位欽差大人。」


  「孫大人請起,私底下無需多禮。」齊志陽和氣地起身,以禮相待。


  容佑棠趕忙上前攙了一把,親密道:「孫大人實在太客氣了!從前咱們是並肩作戰抗擊土匪的同袍,如今仰賴皇恩,又有幸做了同僚,客氣什麼呢?來,請坐,喝茶喝茶。」說著想把客人按坐下。


  「多謝,多謝。」孫騏卻堅持起身接茶,待主人入座后,他才慢慢落座,雖然擠出了微笑,但眉眼始終未能舒展。


  容佑棠歉疚道:「因白天忙亂,小弟還沒來得及登門拜訪,望孫兄見諒。」


  「二位大人身為欽差,陛下又定了破案期限,當然是公務要緊。」孫騏見容佑棠念舊、熱情周到,略放鬆了些,感慨道:「容大人能記著下官,已是難得的榮幸了。」


  「永生難忘。孫兄是知道的,我年紀小,沒什麼見識,年初剿匪是有幸參與的一件大事,激動得什麼似的,至今還能偶爾夢見咱們拿刀堅守縣衙、大吼大叫地圍堵匪首!」容佑棠樂呵呵道。


  「是嗎?」孫騏露出懷緬的笑意,欣然贊同,說:「當時真是挺嚇人的,城門飄來的血腥味兒忒濃,咱們在縣衙門口聞得清清楚楚。我帶領押糧隊次日撤離時,沿途看見好些屍首……唉,說實話,我回家幾個月都吃不下肉。」


  「別說你們了,就是我們初次上戰場,回來也吃不下肉,甚至見不得勾芡。」齊志陽唏噓地透露。


  「嘖嘖~」容佑棠敬畏地咋舌,摸摸鼻子,尷尬道:「說起來真不好意思,我那天夜裡忙來忙去,次日起晚了,跑去城門口一看,戰場已經打掃乾淨了!唉,沒能幫上忙。」


  孫騏由衷地安慰:「那景況十分慘烈,沒看見是好事,免得夜裡做噩夢。」


  寒暄敘舊半晌,彼此都放鬆了許多。


  「不知孫大人深夜造訪,有何要事?」齊志陽客氣地問。


  容佑棠鄭重介紹道:「孫兄,齊將軍乃慶王殿下親口保舉的欽差,殿下的為人,相信您多少有所了解。」


  齊志陽高大威猛,五官端正,眼睛炯炯有神。


  孫騏沉吟不語,審視兩名欽差半晌,嘆息道:「假如不是事先了解容大人的品性、又親眼目睹齊將軍審案的風采,下官今夜萬萬不敢前來打攪。」


  「孫兄,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容佑棠誠摯道:「我和齊兄的態度公開審案時已經表明,倘若無心辦事,我們巴巴地趕來關州做什麼?」


  齊志陽正色道:「孫大人不必顧慮,我們可以為你保密。」


  「據下官所知,陛下命令欽差七月二十六動身,二位今天就到了案發現場,想必一路無停無歇吧?」孫騏卻轉而問起了閑話。


  容佑棠耐心十足,毫無急躁逼問之意,苦笑道:「限期一月,我們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來!緊趕慢趕,無奈途中有兩次渡船沒接上,白耽擱一天兩夜,急得睡不著覺。」


  「時間緊迫,下旬前後就要破案回京,向陛下交差,否則要挨罰了。」齊志陽難掩憂慮。


  「二位可見到了巡撫游大人?」孫騏傾身,小聲問。


  「在省城耽擱了一夜,游大人熱情好客,請了一席接風酒。」容佑棠淡淡道。


  「他、他可有……可有什麼表示?」孫騏小心翼翼問。


  齊志陽面無表情,一板一眼道:「酒席過半,游大人不勝酒力醉倒,他主要告訴我們關押在巡撫衙門監獄的十九個涉事商販均已『意外身亡』。」


  「假如時間充裕的話,我們會停留一兩天,但實在太趕了,思前想後,只能從事發地查起。」容佑棠無奈表明。


  「留下也沒用,那十九人上月中旬就死了,大熱的天,屍首多半已腐爛得沒了人樣,需要經驗豐富的仵作花時間才查得出死因,可眼下您們最缺的就是時間。」孫騏輕聲道。


  「哪怕有時間,我們也很難找到敢於盡心儘力的仵作。」容佑棠坦言。


  「正是啊。」孫騏苦笑,沉默半晌,他艱難開口道:

  「不瞞二位大人說,退堂后,下官在二門外的花木里蹲了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才悄悄進來。」


  「……」容佑棠愣住,旋即反應過來,鄭重其事道:「今夜之行請孫大人放心,我們會為你保密的!」


  「禁衛辦完皇差就回京,他們有規矩的,不該說的絕不會說。」齊志陽嚴肅道。


  「這就好,這就好。」孫騏訥訥點頭。


  「倘若孫兄有立功行為,我們會上奏為你請求嘉獎,不枉咱們共事一場。」容佑棠誠摯道。


  齊志陽更是直言:「孫大人,欽差不是年年有的,我們辦完事就回去了。」


  「沒錯,機會難得。」孫騏怔愣出神,端起茶杯,久久地沒喝一口。


  容齊二人也不催促:一個專心致志擺弄茶具,另一個拿帕子全神貫注地擦拭尚方劍,愛惜非常。


  足足一刻鐘后,顧慮重重的孫騏才下定決心,他咬咬牙,「砰」的一頓茶杯,豁然起身,快步走到主位下首,撩袍雙膝跪地,悲憤低聲道:


  「下官關州同知孫騏,求二位欽差大人為河間深陷水深火熱的千千萬黎民百姓做主!」語畢,重重磕頭。


  「孫大人快起來!」容佑棠嚇了一跳,忙起身攙扶。


  「孫大人這是何故?有話直說即可。」齊志陽愕然。


  孫騏熱淚盈眶,執意不肯起身,舉袖掩面低泣,他飽受排擠打壓十餘年,幾次三番憤懣得卧病在床,消沉頹喪。


  「我早就不想做官了!」孫騏跪坐在地,哽咽道:「可我不能對不起我讀過的聖賢書、考取的功名、陛下的隆恩、師長的厚望,若負氣一撒手了之,成什麼人了?」


  老派讀書人清高堅韌,孫騏能先後被欽點二甲與庶吉士,必有過人之處。他家境富裕,胸懷坦蕩,不屑與姦邪同流合污。但河間官場歪風邪氣盛行,他難免處處碰壁,抑鬱半生不得志。


  「孫大人有話慢慢說,起來吧。」容佑棠好聲好氣地攙扶,齊志陽直接抓起其肩膀、將人按進椅子里。


  「這兩年,我屢次有心揭發,卻苦於沒有上奏的資格,也沒有傳遞密信的門路,導致一拖再拖。」


  孫騏抬袖按眼睛,扼腕道:「年初本是極好的機會,我暗中觀察后,覺得慶王殿下很可能願意援手,可惜殿下軍務繁忙,我身邊又跟著大群官差,您別看我像是領頭的,其實身邊大部分是季平的耳報神!唉,痛失良機啊!」


  此刻,按律,禁衛長已帶領兩名手下,鋪紙研墨,旁聽並快速記錄地方官的密報。


  「說起來,季平到底是怎麼當上知府的?」容佑棠皺眉問:「我看過他的檔冊,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政績啊,他只是比孫兄早入仕幾年,二甲賜進士后直接派了縣令。」


  「買的!」


  孫騏豁出去了,忿忿不平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游冠英貪得無厭,收了季家的好處。季家是瓜州豪富,陛下當年把季平派去關中當縣令,政績平平,后平調到此地。游冠英當年是關州知府,挖鑿延河河道時,季家捐了大筆銀子,河道暢通后,他們便一個升了巡撫、一個升了知府。」


  「原來是捐官。」齊志陽點頭。


  「不僅如此。」孫騏竹筒倒豆子般透露:「開鑿修整河道工程龐大,耗資巨額,算是游冠英做的一件實事。當年鼎力支持他的,除了季家,還有何家,他們三家一個鼻孔出氣的!」


  「何家?」容佑棠心念一動。


  「何爍,關州人士,原河間漕運府佐,曾是關州第一豪富。」孫騏簡要介紹。


  「何仲雄?!」容佑棠脫口而出,眼皮直跳。


  「正是。」孫騏有些尷尬,不自在地換了個坐姿,輕聲道:「何仲雄當初一起押糧去順縣,咱們同桌吃了好幾頓飯。」


  ——明白了!看來當時不止我一人試探何仲雄,你也在暗中推波助瀾。


  容佑棠定定神,並不點破,正色道:「但朝廷後來查明,他和九峰山匪首暗中勾結、頻繁交易糧食與藥材,助紂為虐,證據確鑿,四月初已被斬首。」


  「何家明面的一切財產被抄沒充公,赫赫揚揚的豪富一夜之間無家可歸。」孫騏頗為感慨。


  齊志陽冷冷道:「罪有應得,咎由自取。陛下已算開恩了,若再往下查,不定是什麼罪名。」


  「今夜冒昧打攪,孫某正是要向欽差揭發游冠英、季平與何家之間的勾當。」孫騏毅然決然道。


  容佑棠精神一震,兩眼放光,傾身屏息問:「他們之間有何勾當?」


  「其一,游冠英玩忽職守、任人唯親,縱容甚至唆使州縣官員橫徵暴斂。這點想必諸位已親眼目睹,他任巡撫以來,僅有延河河道一件拿得出手的政績,除此以外,再無其它。」孫騏盡量冷靜地陳述。


  齊志陽皺眉,但沒說什麼。


  「其二,游冠英和季平大肆斂財,收取州縣官員的好處,違背民心提拔或往上推薦。例如知州甘宏信,最初是同進士點的九品主簿,他家與季家是世交,在河間輾轉幾處為官,短短五六年,非但缺乏可稱道的政績,還幾次胡亂判案、草菅人命,可他居然能升為知州!其中若沒有巡撫和知府的力薦,吏部那一關怎麼通過的?」


  「好!只要他做過,就不愁找不到線索。」容佑棠頷首,繼續凝神細聽。


  「其三,游冠英和季平與何爍勾結,幾乎霸佔了延河河道,經營布匹和藥材、瓷器等生意,明面的、背地裡的,財產不知幾何。何爍豢養了一群匪寇,稍有官員或商人不服不平,游季二人即叫何爍指使匪寇暗下黑手,謀財害命,無惡不作。」孫騏激憤至極,氣咻咻,胸膛劇烈起伏。


  「豢養匪寇?」容佑棠目瞪口呆。


  「竟有這種事?」齊志陽吃驚地皺眉。


  「千真萬確!」孫騏堅定地點頭,扼腕,喟然長嘆道:

  「孫某初上任同知時,他們十分隨和親切,宴飲談笑融洽和樂,不出三月,便邀我合夥發財,我心想:朝廷並不允許在任官員親力經商、我家裡又有祖輩傳下來的生意,無暇□□,故婉拒了。後來才知道:當時陛下為扶持河間漕運,命工部撥下十艘大船,使用不足一年,就被匪寇劫掠四艘,游冠英上報了損毀——實際上,那四艘船正是他們指使匪寇搶劫的,稍加修葺后,搖身一變,就成了何家的民船!種種類此事件,不可勝數。」


  容佑棠忙問:「茲事體大,孫大人可有證據?」


  「有!」


  孫騏脖子一梗,明確指出:「朝廷不是抄沒了何家嗎?那七八艘官船做工精良,二十年不壞,抄沒后充公,又歸還了河間漕運司,暫未動用,欽差大人可去調查,哪怕表面換了油漆和部分雕飾,內里做工卻是變不了的。何家出事後,游季二人要抹平的痕迹太多了,還沒顧得上銷毀官船。」


  「豢養匪寇未免太聳人聽聞了!」齊志陽壓低聲音,疑惑問:「何爍從前是朝廷命官,他其實是土匪頭子?」


  容佑棠嘆道:「其實,年初調查何仲雄勾結匪首一案時,我們查出何仲雄曾買通殺手擊沉生意對手船隻、致使對方全家溺亡。所以,他被判斬首一點兒不冤。」


  「哪裡用得著買通呢?」孫騏一拍大腿,語重心長道:「那就是他家養的殺手!」


  「不過,你從何得知這些絕密?」齊志陽狐疑問。


  孫騏眼神清明,不躲不避,細細解釋道:「下官本來只是疑慮,但兩年前甘宏信邀請下官宴飲,又想拉攏我合夥發財,豈料那廝反而喝得更醉!他得意洋洋透露最近一筆買賣分的銀額,下官伺機誘供,因為他和季平交好,遂套出了許多驚世駭俗的醜聞。」


  容佑棠欲言又止,沉吟片刻,字斟句酌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須拿出直接有力的證據,口說無憑,可別叫對方倒打一耙,反咬咱們誣告。」


  「有證據,只是很難拿到手。」孫騏扼腕。


  「是什麼?」齊志陽立刻追問。


  「我聽甘宏信喝醉了吐露的。據說挖鑿延河河道的計策是何爍獻給游冠英,何家和季家聯手把姓游的推上巡撫之位,而後蔭庇其下胡作非為。因此,何家免不了時常打點游冠英,金銀財寶、美酒美人,每一筆都有詳細賬目、有證人。所以,游冠英擺脫不了何爍。」


  「行賄的賬本和證人?」容佑棠屏住呼吸,垂眸沉思。


  「何爍呢?」齊志陽大受鼓舞,鬥志昂揚問:「他被抄家后哪兒去了?」


  「不知所蹤。」孫騏憂心忡忡,關切道:「齊將軍倒沒什麼,但容大人可千萬要小心,你當初……參與了調查他兒子何仲雄,人之常情,何爍怕是恨毒了你。」


  容佑棠正色道:「多謝孫兄提醒,我確實參與了調查。但絕對沒有捏造證據或者屈打成招,問心無愧。何仲雄犯罪事實確鑿無誤,按律被斬首,死有應得。」


  ——假如不是因為何仲雄勾結匪首一案與韓如海和桑嘉誠恩怨、原順縣縣令貪墨案等撞成一團,而承天帝彼時正忙於促成北郊大營開建,何家的案子還得往下查。豈容何爍逍遙法外?


  「哼,我們巴不得他現身報復,來個徹底解決。自古邪不勝正,他狂得了一時,狂不了一世!」齊志陽擲地有聲道,毫不畏懼。


  「好!孫某正是敬佩信任二位的為人,否則豈敢賭上全家幾十口人的性命冒死揭發游黨?孫騏大加讚賞,無奈道:「坦白說,假如今天沒有親眼目睹二位開堂審案,我仍下不了決心。」


  「哈哈哈~」容佑棠愉悅笑出聲,泰然自若,悠然道:「孫大人有所不知,我們一入河間就開始得罪人,上至巡撫下到捕快,你沒看見朱主簿憋屈的模樣?橫豎要背負罵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來個徹底的。」


  「慶王殿下更是嫉惡如仇。」齊志陽感慨道:「當年有個押糧官吃了熊心豹膽,打西北軍物資的主意,將禦寒棉衣以次充好,查清屬實后,被殿下當場斬了。」


  「哎呀,真的是……」孫騏心馳神往,惋惜道:「只恨在下無才無德,不得追隨殿下左右。」


  「孫兄過謙了,你今夜主動揭發,已是難能可貴,小弟佩服。」容佑棠說著,起身給添了茶。


  「不敢當,愧不敢當!」孫騏連連搖頭,哀嘆道:「我自知情以來,寢食難安,幾度想入京揭發,卻實在擔憂家小,我一人即便死了、也算死得其所,但萬萬不能連累無辜親人。」


  齊志陽欲言又止,謹慎道:「一旦查明屬實,游黨主犯至少抄家斬首,從犯亦難逃嚴懲。總之,我們會儘力處理乾淨,保證孫大人一家的安全。」


  「至於那些亡命之徒,只要頭領被盡數消滅,自然就樹倒猢猻散了,九峰山土匪當初多麼狂妄?最後還不是被朝廷派大軍徹底剿滅。」容佑棠寬慰道。


  「沙沙沙」,禁衛長奮筆疾書,其兩名同伴在旁協助,研墨鋪紙、晾乾墨跡。


  他們密談商議至黎明前夕,禁衛長足足寫了一沓紙,簡要概述密報內容,而後請兩名欽差和孫騏過目,最後所有在場者簽字畫押,作為草證。


  「天亮了。」容佑棠一口飲盡冷茶,起身伸了個懶腰,滿臉倦色。


  齊志陽打了個呵欠,囑咐禁衛:「阿立,你帶個人去前堂偏廳鬧起王家村民,妥善掩護孫大人離開,務必嚴守其行蹤!」


  「是。」


  「多謝二位大人。」孫騏感激地拱手,終於吐出壓在心頭沉甸甸的秘密,他舒坦了很多,可謂神清氣爽。


  「孫大人保重,一旦察覺對方異動,即刻來報。」容佑棠關切叮囑。


  孫騏莞爾,嗤道:「那次甘宏信酒醒后,估計懷疑自己說漏了嘴,千方百計地試探,被我糊弄過去了,他樂得自欺欺人,否則游黨第一個饒不了他!」


  「孫兄快走吧,暫時隱一隱,對咱們都有好處。」容佑棠催促。


  「既如此,那孫某先告辭了。」孫騏悄悄離去。


  一個時辰后

  由於人證繁多,傳喚太耗時,欽差一行索性趕赴青牛村取證,季平甘宏信攜大批官差陪同:欽差騎馬、州官坐轎、官差徒步,隊形怪異。


  與此同時

  通往青牛村的一線天上方,何爍再度率手下伏擊。


  「何老放心,這次的消息準確無誤!」仇豹拍著胸膛表示。


  「嗯,他們大概半個時辰后經過『一線天』。」何爍雙目充血,興奮過度,堪稱亢奮。他的手非常穩,正小心翼翼將一包褐色粉末倒入劃開的牛皮水囊、略加水調勻,嚴肅提醒:

  「此毒無葯可解,弟兄們千萬小心,只需抹一點兒在箭頭,破皮見血即死。」


  仇豹忙點頭,壓低聲音囑咐同伴:「聽見了沒?無葯可解!你們小心使用,別誤傷自己人。」


  眾匪寇紛紛點頭,敬畏地退避一丈遠,他們剛分了一筆銀子,可不想有命掙沒命使。


  「二十萬兩銀已分了下去,弟兄們幹完最後這個活兒,再得游冠英二十萬,往後就收手罷,只要別嫖/賭揮霍,想必下半輩子家計無憂。」何爍不疾不徐道。他親自為每一個箭頭塗抹□□,目不轉睛。


  仇豹也幫忙塗藥,胸有成竹,惡狠狠道:

  「哼,看欽差怎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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