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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謝謝支持正*版哦

  玉牌碎裂的聲音,同時敲在二人心上。


  「啊!」容佑棠慌忙蹲地撿拾,急急解開冰藍綢袋,倒在手心一看:

  玉牌已攔腰裂成兩塊。


  惟妙惟肖的竹報平安圖根葉分離,雄渾遒勁的「邱」字,也被斜劈開。此羊脂玉原本潔白無瑕,溫潤細膩,雕刻巧奪天工,精緻而韻味十足。


  可惜,就此破碎。


  ——那玉牌,材料是慶王進庫房挑選的、竹報平安圖樣與「邱」字是親筆書畫,當時他只嘆自己不懂玉雕技藝。


  趙澤雍面無表情,眸光深沉,真傷心了。


  「唉呀!這、這……」容佑棠手足無措,心疼至極,努力試圖拼接。但破玉難圓,那道裂痕格外刺眼,無論如何恢復不了原樣。


  「殿下,我不是故意的。」容佑棠慢慢起身,忐忑不安站著,捏緊綢袋和碎玉,歉疚道:「對不起,這般名貴的玉器——」


  「它只是名貴玉器嗎?」趙澤雍語調平平,實則已黯然。長這麼大,除幾個至親外,他從未如此極致用心地對待誰,無論什麼,都給挑最好的。


  容佑棠搖搖頭:「這不僅是名貴玉器。」


  「那它是什麼?」


  「是殿下的心意。」


  趙澤雍略好受些,隨即卻更加不悅,怒問:「你為何退還?」你厭惡本王的心意?

  容佑棠在貢院熬考九日出來,泡完澡后,不知受涼還是心病,高熱,燒得臉頰潮紅,頭暈腦脹,思緒混亂。他強壓下眩暈迷糊感,急道:「殿下息怒,我並非單純退還。」


  「管家說你把所有賞賜都退回來了,是不是?」趙澤雍兩手握拳,一手擱在桌面,另一手擱在扶手。


  容佑棠試圖解釋:「殿下厚愛提攜,我卻居心叵測,隱瞞至今,借勢暗中打壓仇家,我不配得您的——」


  「說!你是不是不情願?」趙澤雍忍無可忍打斷問,虎目炯炯有神,令人無法對視。


  本王其實是一廂情願?

  怪不得,除了那個不甚清醒的醉酒夜晚外,每次親密時,他總表現出抗拒畏縮。


  容佑棠口乾舌燥,燒得喉嚨腫痛,他舔/舔乾裂起皮的嘴唇,艱難吞咽唾沫,扶著旁邊茶几站穩,暈乎乎追問:「什、什麼?您剛才說什麼?」


  趙澤雍卻問不出第二遍。


  誰都有自尊心,尤其在愛慕情意方面。


  慶王剛才詢問,已覺顏面掃地,覺得自己非常狼狽可笑:也許他由始至終都不樂意,他是忍辱負重為母報仇的孝子,而本王卻是仗勢逼迫之徒。


  兩人無言沉默。


  僵持許久

  「殿下,我、我——」容佑棠漸漸發現自己連唾沫也咽不下去,喉嚨腫痛得好像堵塞了,他左手死捏著碎玉和綢袋,右手扶著茶几。不知不覺間,他對慶王的信賴已深入骨髓,此時身體極不適,他便下意識求救,略嘶啞道:「殿下,我口渴。」


  「口渴喝水,王府何曾短了你吃喝?」正低頭平復情緒的趙澤雍*回,可一抬頭,卻看見容佑棠搖搖晃晃,他立即起身,身體趕在想法之前,疾步過去攙扶,皺眉問:

  「你怎麼了?」


  「我口渴。」容佑棠小聲重複,他悄悄抓住終於走下高台的慶王的外袍,突然眼眶發熱。


  趙澤雍轉身端來自己一口沒動的溫茶,遞過去說:「喝。」


  「謝殿下。」容佑棠感激涕零,真真切切的感激涕零。他忙把碎玉和綢袋放在身邊茶几,珍惜地雙手接過,捧著茶杯,剛喝一口,卻發現無法吞咽,喉嚨以可怕的速度腫脹刺痛。


  容佑棠仰脖,表情痛苦,含著一口水,奮力吞下去,痛得淚花閃爍。


  趙澤雍雖面無表情,直挺挺負手站立,目光卻一直籠罩身邊的人,他眉頭緊皺,還有無數話想問,卻狠不下心逼供,無奈嘆息,揚聲道:

  「來人。」


  在書房外擔憂徘徊的郭達忙應聲進入,匆匆問:「表哥,何事?」


  趙澤雍吩咐:「帶他下去看病。」


  郭達半句沒問審訊結果,叫進來兩個親衛幫忙。


  「殿下,我——」容佑棠朝趙澤雍靠近一步。


  「下去。」此事未完,待病癒后本王再親自審問!

  趙澤雍身姿筆挺,肩寬腿長,高大健朗威風凜凜,不低頭的時候,在場眾人都只能仰視,心生敬畏。


  我有錯在先,自作自受,殿下沒當場發落,已是寬宏開恩,還奢求什麼呢?


  容佑棠黯然垂首:「是。」


  但轉身欲離開時,他發現落在茶几上的碎玉和綢袋,遂自然而然想拿起來——


  誰知慶王眼疾手快,一把抄起,此時他見到玉牌就氣怒,左右看看,準確丟進書房角落陳設的花瓶里!

  「當」一聲,碎玉和綢袋消失得無影無蹤。


  容佑棠阻攔不及,也不敢阻攔,欲言又止,強忍悲傷惶恐,燒得滿腦子漿糊,稀里糊塗,此時才猛然意識到:糟糕!歸還一舉不妥,殿下怕是誤會了。


  果然

  趙澤雍擲地有聲道:「本王論功行賞,斷無收回賞賜的道理。你若不喜歡,大可拿去扔了!」語畢,拂袖疾步離去。


  容佑棠眼睜睜看慶王走遠,懊惱悔恨,深吸口氣,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你、你們……你們究竟幹嘛啊?」郭達旁觀半晌,目瞪口呆,語重心長勸道:「有話好好說,別置氣,表哥吃軟不吃硬。」


  其餘兩個親衛明哲保身地躬身垂首,下定決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容佑棠無奈愧疚道:「多謝郭公子提點,我自知有罪,靜候發落,豈敢置氣?」只盼殿下心情儘快恢復,別因為我太受影響。


  郭達撓撓頭,無計可施,只好催促親衛:「你們趕緊帶他去看病,別耽擱。」


  「是。」


  容佑棠躬身告退,忍不住一直看角落大花瓶,極想把東西掏出來。


  片刻后,容佑棠踏進熟悉的客卧,早有兩名大夫等候,即刻開始診脈開藥。容開濟等人也在,他們心急如焚,擔驚受怕,一見容佑棠全身而退便簇擁圍護。


  抓藥煎藥,待安卧榻上時,已是深夜,王府管家細緻周到地安排容家人歇息。


  「表哥,我們真要留下嗎?」容瑫遵從叔父命令,一直安靜閉嘴,憋得非常難受,直到外人散去后,才迫不及待跑到榻前詢問。


  容佑棠苦笑指著自己喉嚨,然後點點頭,用口型說:「留下。」


  「我居然見到傳說中的慶王了!他真年輕啊,氣勢十足,我只在一開始看了幾眼,生怕冒撞了貴人。」容瑫難掩興奮,同時又頗為拘束,壓低聲音緊張問:「表哥,咱們這、這算不算被軟禁了?慶王會放咱們離開嗎?」


  容佑棠喝完葯昏昏沉沉,耐著性子用口型回答:「不會的,殿下賞罰分明,要罰只會罰我,不會被遷怒旁人。」


  「這就好。」容瑫兩眼放光,鬼使神差般,脫口而出:「表哥,我覺得慶王對你真好,哎,他好像捨不得罰你似的——」


  「咳咳!」外間傳來容正清嚴肅咳嗽,他催促:「瑫兒出來,別打攪你表哥休息,他還病著。」


  「哦。」容瑫沒想太多,歉意笑笑,戀戀不捨告別剛認的表哥,出去尋叔父。


  徒留容佑棠一人在裡間。


  這是他在王府的卧房。初時只是尋常客卧,後來管家敏銳察覺到慶王的愛重,不顯山不露水地將客卧變了又變,一應傢具都換成上等的,文玩擺設陸續添加,漸漸才成了今日模樣。


  容佑棠嘆了口氣,拉高涼被閉上眼睛,藥性發作,沉沉入睡。


  外間

  容瑫畢恭畢敬為兩位長輩續茶,不敢多嘴插話。


  容開濟憂心忡忡,沉吟不語。


  容正清神態凝重,極力壓低聲音:「老哥,不是我多心,實在是有些怪異了。非親非故,慶王殿下為何那般襄助棠兒?又帶著去剿匪、又送進國子監、又帶進北營,如今犯了欺瞞之罪,殿下十分憤怒,可細看之下,殿下的眼神……不大對勁啊!」


  慶王竟透出情意繾綣?失望中帶著受傷?我真希望自己看錯了。


  容開濟焦慮不安,扼腕道:「我何嘗沒有疑心過?只是棠兒一貫懂事上進,老成穩重,人緣極好,無論生意場上還是學里、王府里、北營里,經常有朋友來家尋,都是謙和知禮的,我、我都習慣了。他與慶王殿下偶然相識,當時管家老李跟著,回來細細告知,並無任何不妥。棠兒一開始其實是九皇子殿下的玩伴,說過不少與小皇子相處的趣事,亦無不妥,後來、後來——」


  容開濟皺眉回憶,驚覺一想嚇一跳!

  「既是九殿下玩伴,怎的與慶王殿下如此親密?」容正清憂心忡忡,不敢置信問:「您說二位殿下還時常屈尊紆貴到府上喝茶用膳?」


  容開濟越想越慌,兩手緊緊交握,急切解釋:「次數並不多,九殿下只來過兩次,與棠兒的確玩得很好,慶王殿下則一向話少,其為人正派大氣,舉手投足符合皇家禮儀,毫無粗鄙傲慢之態……」漸漸的,他說不下去了。


  養父與舅父面面相覷,一陣可怕的沉默。


  容瑫不由自主扭頭看裡間:不是吧?難道表哥跟慶王……?!


  良久,容開濟下定決心,拍板道:「總之,我相信棠兒是孝順懂事的好孩子,一切等他病好再談。」


  「尊您的意思。」容正清謙遜道:「我完全不了解外甥,只能依靠您多多教誨其成才。」


  次日下午

  書房內,數人圍坐,容佑棠呈上的檀木匣子被打開,密信依次平攤圓桌上。


  「原來史學林是二殿下的人。」


  郭達抖抖密信,撇嘴鄙夷:「嘖,完全看不出來,他倆檯面上連話也沒說幾句。」


  伍思鵬興趣盎然,逐封拆閱,反覆推敲研讀,唏噓道:「史學林當年進士二甲,選入翰林院,教習后外派兩廣任官,政績紮實,官聲尚可,升巡撫該有兩三年了吧?怎麼是被二殿下招攬呢?他在翰林院的知遇恩師不是韓太傅門人嗎?」


  郭遠言簡意賅:「欺師滅祖,背信棄義。」


  趙澤雍如今很聽不得某些字眼,他並未翻閱密信,而是端坐品茗,餘光時不時飄向門口。


  「哈哈哈~」郭達撐不住樂了,屈指彈彈木匣子,搖頭笑道:「弄到這些可不容易啊,若叫二殿下知道,保准追殺!」


  紙包不住火。此時,慶王身邊的親信已被大概告知容佑棠的身份,且需要為其出謀劃策。


  「真沒想到,容哥兒遭遇竟那般坎坷。」伍思鵬嘆道。


  「之前他在暗處,周家在明,故贏了幾局。」郭遠搖搖頭,不贊同道:「但他太冒險了,竟敢將部分密信送給韓太傅,設計反間二殿下與周明傑,一旦暴露,將被三方聯手反擊。」


  「後生可畏啊。」伍思鵬倒頗為欣賞,或者說,他知道慶王頗為欣賞,遂微笑道:「他籌劃周密,成功利用二殿下與大殿下之間的猜忌,悄悄煽風,點燃二殿下的怒火,燒在周明傑身上,他毫髮未損,全身而退。」


  沒錯,那混帳東西最擅審時度勢,慣會利用!


  趙澤雍不輕不重一頓茶盞,語調平平道:「他無法無天,無知無畏,若故技重施,必將引起大哥二哥懷疑,到時看他怎麼收場。」


  郭達正色勸道:「殿下息怒,現已查明:容哥兒從未危害我方相關,反倒主動呈交這些好東西。他確實年輕無知,一時糊塗犯錯,念在其素日當差勤勤懇懇、又是初犯的份上,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慶王需要台階。他憤怒不在於「容佑棠乃周仁霖之子、一出生就是二皇子黨」,而在於「容佑棠欺瞞利用本王」,這點連郭達都看出來了。


  伍思鵬更是直言不諱:「殿下,只要容哥兒不是周家派來的姦細,就不是反叛重罪。」


  「姦細?」趙澤雍冷冷道:「那混帳東西若有能力,估計周家早已覆滅!」


  郭達忍俊不禁:「據暗部連夜徹查所報,容哥兒沒少給周家添亂,周明宏周明傑就不說了,表哥,您還記得嗎?當初花魁進周家時,那臭小子就擠在人堆里看熱鬧,兩眼放光啊哈哈哈~」


  趙澤雍無可奈何板著臉,凝重道:


  「百善孝為先。一個『不孝』,足以讓他受世人唾罵。」


  郭遠贊同頷首:「即使父親以『不孝』的名義仗斃兒女,亦不會被治罪。」


  「嘿,我一直就覺得奇怪,有句話叫『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怎麼可能呢?連聖人都承認自己會犯錯,倡議『一日三省』!」郭達無法理解地趴在桌上,繼續翻閱密信,興緻勃勃。


  「小二,慎言。」郭遠嚴肅叮囑:「憑你剛才的言論,有心人已可以將你打成『不孝狂徒』。」


  郭達悻悻然表示:「知道,我就私底下說說。」


  「諸位有何良策?」趙澤雍嚴肅問。他雖然氣怒,想了很多種教訓容佑棠的方式,但從未想過丟棄不理。


  「這……」伍思鵬為難地捻須,皺眉沉思。


  「他生是周仁霖之子,任憑誰也無法改變。」郭遠冷靜指出。


  「周家做得絕,容哥兒也毫不留情地報仇,把嫡兄嫡姐整得忒慘,徹底決裂,他這輩子確實回不去周家了。」郭達屈指敲擊桌面,束手無策,苦惱道:「表哥,能有什麼良策啊?」


  趙澤雍沉吟不語,緩緩道:「會試即將張榜,登榜者隨後入金殿對策,寒窗苦讀多年,每個考生都不容易。」尤其本王那混帳東西。


  「看容哥兒的態度,怕是打死不肯回周家。」郭達苦笑:「他若想入仕,出身就不能有問題,假如被周家嚷出來是『不孝忤逆庶子』,後果不堪設想。」


  伍思鵬亦為難:「殿下顧慮得極是:百善孝為先。身份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遲早暴露。這幾乎無解。」


  趙澤雍頗感頭疼,事實上,他完全不願容佑棠回周家:那等豺狼窟,回去作甚?


  商議許久無果,暮色湧起,趙澤雍只得先讓親信各自回去用膳。


  眾人散去后,趙澤雍獨坐沉思,片刻后,管家求見,稟告曰:


  「殿下,容公子好轉許多,請示可否攜親眷回家。」


  「人呢?」


  「在外等候。」


  趙澤雍下意識想叫對方進來,心思一轉,卻忍住,淡漠道:「准他回家。另外——」


  管家凝神細聽半晌。


  趙澤雍最終沒說出「另外」,揮手道:「行了。」


  「是。」管家訓練有素,絕不多嘴半句,轉身就要去執行命令。


  「慢著!」。


  「殿下有何吩咐?」


  趙澤雍眉頭緊皺,若有所思,叫回管家,可又沒說什麼,低聲吩咐:「去吧。」


  「是。」


  趙澤雍起身,負手在書房內來回踱步,心氣相當不順,隱隱有所期盼。


  不久后,管家再度求見,趙澤雍即刻允許,端坐威嚴問:


  「何事?」


  「啟稟殿下:容公子一家已回去了。」管家畢恭畢敬。


  果然不出本王所料,溜得飛快!趙澤雍面無表情。


  「另外,容公子托小人轉告殿下:因昨夜病得糊塗,才誤將賞賜裝車送來,如今清醒,原樣帶回去了,仍收進庫房,掛三把銅鎖,當傳家寶珍藏。」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混帳!


  「哼。」趙澤雍莫名心情好轉,面上冷淡道:「尋常賞賜而已,也值得當傳家寶珍藏?」


  管家明智地沒接話。


  「知道了,下去吧。」趙澤雍的嗓音終於不再冷冰冰。


  數日後


  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


  下午,天邊突然烏雲密布,暗沉沉,狂風大作,豆大雨點隨即噼里啪啦滴落。


  病癒后,容佑棠仍回北營,抱著贖罪心態,加倍兢兢業業地做事,他抱著一疊文書,匆匆跑向主帳。


  簾門掛起,正細端詳北營勘划圖的趙澤雍聞訊回頭,恰好看見容佑棠狼狽跑進來——


  四目對視瞬間,容佑棠隨即扭開視線,雨水打濕他的頭髮,順著額頭流下,凝聚在下巴,他小心翼翼,拘謹站在簾門口,不敢再像從前那樣無拘無束。


  看著可憐巴巴的……


  「殿下,屬下有事求見。」


  「進來。」趙澤雍擱筆,走向書案。


  「是。」容佑棠獲允后才踏進主帳臨時鋪設的青石地磚,屏息凝神將文書放在書案一角,規規矩矩兩手垂放。


  趙澤雍本就話少,近期更是惜字如金,不苟言笑。落座后,他習慣性伸手去拿茶杯,可杯子是空的,遂擱下。


  察言觀色的容佑棠立即轉身忙碌一通,默默給慶王續茶。


  趙澤雍滿意端起,慢條斯理撇茶沫,但什麼也沒說。


  這幾日,他們都這樣怪異相處:一個提心弔膽,惴惴不安;另一個咬牙切齒,辛苦忍耐。


  談完公事後,趙澤雍一板一眼說:


  「三日後放榜。」


  「是。」容佑棠謹言慎行,唯恐自己又犯錯。


  「是什麼?」趙澤雍不悅地挑眉,暗道:是是是!你除了『是』,就沒其它話說了?

  什麼是什麼?

  容佑棠急忙悄悄觀察慶王臉色,想了想,清晰堅定表示:「到時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及時上報!」


  「唔。」趙澤雍聽得十分滿意,緩緩道:「本王已知道結果。」


  「啊?」容佑棠大吃一驚,立即問:「殿下,榜上有沒有我?」


  趙澤雍卻端起茶杯,一本正經品茗,專心翻閱文書。


  「殿下,榜上有沒有我?」容佑棠緊張追問。放榜,是每個考生恐懼焦慮又滿懷期盼的大事。


  「殿下,有沒有我?」


  「殿下,有我嗎?」


  「殿下?」


  ……


  趙澤雍身穿夏季親王常服,檀色挑綉金線瑞獸圖騰,銀灰鑲邊,品貌非凡,氣宇軒昂。他繼續翻閱文書,任由容佑棠圍著左問右問,半晌,才頭也不抬道:


  「即便有你又如何?你敢入宮對策?」


  容佑棠手扶慶王所坐的太師椅靠背,情緒低落,猶豫道:「我小舅在工部任職,我、我……」唉,造化弄人,娘生前說外祖家世代書香,有不入仕的祖訓,如今卻被周仁霖刺激得力爭科舉了!


  「單憑臉,你就解釋不清。」


  容佑棠叫苦不迭:「之前十幾年,我從未見過外祖家親戚,以為他們因為我娘私奔……以為恩斷義絕了。」


  「周仁霖知道你嗎?」


  容佑棠立刻憎惡皺眉,悵然嘆息,迷茫道:「我庸俗不堪,讀書應考就是想出人頭地,讓家人享榮華富貴。現在看來,京城是很難待下去了——」


  「你想走?」趙澤雍打斷,倏然起身,逼近,目光銳利。


  容佑棠後退幾步,背靠圓柱,訥訥解釋:「我不想走。可一旦周家察覺,我家人必定安危堪憂,還會連累您,他們肯定以為您暗中助我復仇——」


  「那又如何?本王已有對策,定要給周仁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趙澤雍強硬昂首,不容忤逆道:「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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