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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謝謝支持正*版哦

  黃昏·容氏布莊

  「姐,還沒挑好嗎?」洪磊慢吞吞揚聲問,非常不耐煩,卻又得忍耐著,趴在桌上,百無聊賴拿指頭戳弄一個白瓷小茶杯。


  洪欣柔聲道:「快了,我跟妹妹再看看這幾款。」


  陳芝雯看得興起,哪裡捨得走?綉娘正拿著匹茜色在其身上比劃,大為讚賞:「哎呀呀,陳姑娘膚色白皙潤澤,又生得高挑,若用這茜色做一件對襟短衣、配剛才那丁香長儒裙,哎唷,真真沒得說了!」


  「姐姐,好看么?」陳芝雯歡喜雀躍問。


  洪欣點頭,親昵捏一下閨中摯友的臉頰,真誠笑著說:「這茜色確實要膚白才壓得住,很襯你。」


  她們各自帶著一個貼身侍女,也嘰嘰喳喳地湊趣恭維。姑娘們兩眼放光,徜徉在各式布料衣款中,愛不釋手,流連忘返。


  陳芝雯嬌羞抿了抿嘴,指著已挑好的月白和碧色說:「姐姐穿那些才更好看呢,活脫脫就是天上的仙女一般,出塵脫俗。」


  「二位姑娘,請看看這湘色,才剛新出的蠶料,染得均勻細緻,垂順細滑,穿上尤其顯得……」幾個綉娘笑得合不攏嘴,熱情洋溢,又拿出另一種布匹,指著對應的衣款圖畫,滔滔不絕介紹起來。


  洪磊和陳際已枯坐等待一個多時辰,茶喝了好幾壺,解手數次,無聊透頂。


  「不是吧?」洪磊嘆為觀止,難以忍受道:「一個顏色至少要看一刻鐘,她們已看了十幾款,究竟還要挑多久?難道要把全部布料過一遍嗎?!」


  陳際聚精會神剝榛子吃,唏噓搖頭:「是這樣的了。女人逛起胭脂水粉或衣料首飾鋪子來,那體力、那精力、那興奮勁兒……嘖嘖嘖!我等甘拜下風。」


  「唉~」洪磊整個人趴在桌上,有氣無力說:「佑子散學后就不見人影,這個時辰還沒回家。」


  「容哥兒很上進,咱們年紀差不多,可他經歷見識多多了。」陳際感慨道:「他家經商,跟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待人接物沒得說,早早考了個秀才功名,後來又得慶王殿下青眼,如今雖是在北營管伙房,可他畢竟進去了、是正兒八經的辦差。前途不可限量啊。」


  洪磊與有榮焉地笑,口不對心嘟囔:「佑子那個臭小子!我也要進北營,今後就算不讀書了,我倆也還待在一個地方。」


  「假如我的出身像容哥兒,自問做不到他努力的程度,這輩子多半就守著家裡布莊到老死了。」陳際直言,笑著搖頭,剝完榛子剝瓜子,也是無聊得很,時不時還得敷衍妹妹幾句「好看啊」、「都好看」、「左邊的吧」。


  這時,管事江柏春風滿面,從通往容宅的後門小跑出來,殷勤恭敬道:「二位公子,我們少爺回來啦!剛到家,說是請二位稍候,他馬上過來。」


  「總算回來了!」洪磊一指頭把茶杯彈得滴溜溜轉,豁然起身,忍無可忍道:「我去後面找他,我姐和陳妹妹還沒挑好,你們看著點兒。」


  江柏點頭哈腰,鄭重道:「這是自然,綉娘們會照顧姑娘的,夥計都在,您儘管放心。」


  陳際也忙不迭拍拍手上的堅果屑,吆喝道:「妹子、欣妹妹,你們待在這慢慢看啊,我和磊子找容哥兒有點兒事。」


  「姐,我去找佑子,很快回來。」洪磊已迫不及待朝後門跑,他急著打聽北營募兵的消息,這幾日緊張忐忑得寢食難安。


  「哦,知道了,你去吧。」陳芝雯頭也不抬地揮揮手帕,她全心全意和綉娘討論春遊踏青的衣裙搭配。十五六歲的姑娘,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對衣著打扮上一萬個心。


  洪欣卻追出幾步,輕聲囑咐:「磊子,慢些跑,做客別失了禮數。」


  「知道知道!」洪磊一溜煙跑遠。


  陳際緊隨其後,他表哥卓愷雖也在北營,卻剛進不久,且卓家倒了大霉:大表哥卓恪得罪長公主,杖責后遣返原籍,不得入仕;本是大內禁衛的二表哥被淫/棍七皇子糾纏,杖責革職,好不容易謀進北營,前段日子卻又因為七皇子出了意外……最終導致姨父主動辭去禁衛副統領一職,告老回家。


  所以,陳際及其朋友們自然不敢走卓家路子,免得給對方添麻煩,卓家已夠難的了。


  可他們剛沒跑幾步,已迎面撞上匆匆出來的容佑棠——


  「佑子!」洪磊迫不及待,劈頭問:「募兵有消息了沒?」


  「定了,本月十五會張貼告示。」容佑棠先回答。


  「哈哈哈太好了終於要開始了!」洪磊樂得一蹦三尺高,激動非常。


  容佑棠驚喜道:「陳哥,你們怎麼來我家了?稀客啊!江管事真是太不像話了,怎能讓貴客走這個門呢?來來來,快請進去坐下喝茶。」


  「你家管事請走正門的,是我和磊子懶得繞路。」陳際爽朗道:「咱出去喝茶吧,舍妹與磊子的姐姐在外面看衣料。」


  容佑棠心領神會,轉而朝鋪子方向伸手引請:「那請,鋪子裡間有茶室。」


  三人有說有笑,親親熱熱並排挨著走,但剛踏進布莊後門門檻時,忽聽見前面傳來女人的驚慌尖聲呼喊:

  「幹什麼的?」


  「你們是誰?」


  「啊——姑娘,快躲開!」


  「後退,姑娘們別怕!」江柏怒喝:「住手!東子大昭,隨我抄傢伙上!」


  「哥!哥!」陳芝雯哭喊。


  洪欣也急喚:「磊子?磊子?」


  期間混雜一陣陌生男人的罵罵咧咧和布莊夥計的勇敢對抗聲。


  出什麼事了?

  容佑棠三人無暇細想,拔足狂奔,疾衝出去救援,定睛一看:

  天擦黑,這時辰街上人少。十來個面生男人正拿著棍棒,胡亂打砸踩踏嶄新的布匹成衣、皮料被褥等物,甚至隨身攜帶墨汁,四處潑灑,狂妄肆意!江柏率領眾夥計拿起板凳茶盤等物奮勇對抗,綉娘們驚恐呼救,護著四個姑娘退避角落——


  「你們去我家避避!」容佑棠當機立斷,趕緊先把瑟瑟發抖的女人們往後面容宅推、護送進後門,囑咐道:「落鎖上閂,我不叫門別打開!」隨後轉身回援。


  「住手!」陳際大喝:「你們什麼人?竟敢這樣無法無天!」他隨手抄起綉娘裁衣用的木尺,清脆響亮「啪」地扇得其中一人腫起半邊臉,痛叫捂臉。


  「居然打女人,簡直畜/生!」洪磊暴怒,赤手空拳,硬生生打出一條路,準確揪出剛才對著女人潑墨推搡的混混,舉拳便狠揍,將其撂倒在地,對方毫無還手之力,抱頭挨打,哭爹喊娘地求饒。


  容佑棠二話不說,熟門熟路從櫃檯后翻出許多棍棒,快速分發給眾人,他也舉著趁手短棒,衝進混戰圈,不聲不響便揮打!氣得說不出話:

  去你們的!這鋪子是老子多年的心血,你們竟敢這樣打砸毀壞?!


  「別怕,上!」江柏年紀大,喘吁吁揮棒,總算有了武器。他們剛才措手不及,且吃虧在人少、又緊著保護女人們,所以才亂了一陣。


  雙方對陣,只混戰片刻,收錢辦事的混混們畢竟心虛,很快不支潰敗,四散奔逃,但被當場抓住了三個。


  容佑棠胃傷初愈,氣得隱隱不適,拿木棒指著俘虜,喝問:「說!為什麼打砸我家鋪子?」


  那人蜷縮抱頭,不敢動彈,求饒哭道:「好漢饒命啊!我只是聽命行事,為著掙幾個大錢活命,不是故意的——」


  洪磊飛踢一腳:「你最好痛快點兒招,老子最不耐煩聽廢話。說!你奉了誰的命令?」


  容佑棠心疼得無以復加,簡直在滴血!他細細掃視地上亂七八糟的布匹,以及四處被潑灑的墨點子——損失巨大,巨大呀!


  漸漸的,來了不少相熟的掌故夥計打聽情況,關心問是否需要幫忙報官——他們剛才沒出現,因為混戰時觀望自保,是人的本能。


  容佑棠打起精神,強擠出笑臉,避重就輕解釋:「被混子訛詐,起了衝突。」一一送走認識的同行們。


  經眾人聯手審訊后,幾個混子終於扛不住了,戰戰兢兢哭喪著臉,先供出恰好被抓住的小頭目「王哥」,而後小頭目又供出罪魁禍首——鄭保。


  「又是鄭保?」容佑棠氣極反笑,點點頭,咬牙切齒道:「好,很好。看來他是不準備放過我了。」


  「躲躲藏藏,下作卑鄙!」洪磊憤慨道:「佑子,報官吧?給那王八蛋再加個罪名!」


  容佑棠搖頭,面色凝重:「多半沒用。那人敢這樣狂妄,有恃無恐,顯然不是一般人,尋常衙門奈何不了他。」


  「少爺,難道就這樣算了?」江柏帶領夥計們收拾一地狼藉,痛心至極:「初步估計,至少損失上千兩銀子!沾了墨汁,料子就算廢了,只能賤賣搭售,這些都是剛進的好料啊!」江柏清點順滑蠶絲,手都哆嗦。


  陳際踢踢三個俘虜:「這些人送官吧,護城司一審,就能抓住那些逃走的,通通滾到北營幹活去!免得四處流竄,禍害無辜。」


  「好。」容佑棠也有此意,他招呼夥計,拿繩子把俘虜們捆好,由江柏領頭說明情況,扭送衙門。


  安排妥當后,容佑棠帶人朝家走,極度歉疚:

  「陳哥、磊子,對不住,你們好心來幫襯我家布莊,令姊妹卻飽受驚嚇,也不知傷著了沒有,我真真無地自容——」


  洪磊一巴掌拍中兄弟後背,豪邁道:「歹人作亂罷了,又不是你的錯,你幹嘛無地自容?」


  「你傢伙計和綉娘盡心儘力護衛,她們應該只是嚇著了,沒事的。」陳際也寬慰。


  容佑棠鄭重承諾:「請放心,我一定管好相關知情人的嘴,定不會影響女眷清譽。」


  「信你!」洪磊勾著容佑棠的脖子,大搖大擺走,毫不在意道:「剛才不算什麼,我姐才沒那麼膽小呢。」


  一行人踏進容宅,容開濟和管家不在,他們去拜訪世交嚴永新了,嚴家留飯,暫未歸。


  老張夫婦二人周到細心地待客,最大程度安撫了受驚女眷。


  「少爺?」老張頭匆匆忙忙應門,謹慎核查來人。


  「張伯,是我。」容佑棠答。


  老張頭這才敢開門,恭敬把客人們迎進去,擔憂詢問:「少爺,鋪子沒事了吧?我想去幫忙的,可又不放心家裡。」


  「已經沒事了。」容佑棠肯定道:「你做得很好!那幾位顧客呢?她們本是來挑選面料的,誰知卻受了驚嚇。」


  「在客房,我婆娘和綉娘們一起,正安慰著呢。」老張頭答。


  他們走進客廳,容佑棠親自奉茶致歉,而後,陳際和洪磊去客房接人。


  陳芝雯無事,坐下喝杯茶也就定神了;洪欣卻因是姐姐,混亂時擋在前面,臉上身上被潑了些許墨點子。但沒有女眷受傷。


  算是有驚無險。


  閨閣女子不宜在外男家中久留,陳、洪二人匆匆告辭,容佑棠不放心,叫上幾個夥計、分成兩隊,護送對方回家。


  華燈初上,京城鬧市繁華,兩家人住得近,在街口分別。


  「唉喲哎,洪哥還用著你小子保護?待會兒還得送你回家,送來送去,沒完沒了。」洪磊和容佑棠牽馬步行,車夫趕著馬車,慢慢前進。


  「我家來了三個人呢,要你送?!」容佑棠笑罵,謹慎道:「你們在容氏布莊遭遇意外,我不僅過意不去,還很不放心,天黑,人多手雜,我送一送,總沒錯的。」


  洪磊關切道:「你該擔心的是自己,那『鄭保』未必就此罷休。」


  「多謝提醒,我會讓家裡人留心的。」


  「對方兩次下手,我看像是把你當攔路的絆腳石、急於踢開的模樣。」洪磊搭著朋友肩膀,湊近了,耿直問:「別是你在北營結下的仇敵吧?擋了誰的路?」


  「對方在暗,暫時難以確定。」容佑棠洒脫豁達道:「不過,我自認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並非罪大惡極之徒。若想上進,總免不了得罪人,不可避免,就是寺廟裡清心寡欲的和尚,也分講經的、掃地的、敲鐘的幾等。各憑本事。」


  洪磊無言地點頭贊同。


  送到洪府門口后,容佑棠免不了再度致歉。


  「皆因歹人無法無天,與公子何干?」洪欣裹著緞面披風,頭戴風帽,站在弟弟身後,娉娉婷婷,說話柔聲細氣,溫婉動人,反倒催促:「快請回吧,貴府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若不嫌棄,叫上磊子幫忙,舍弟雖急躁魯莽,但待朋友是極熱心的。」


  洪父戰死,家中孤兒寡母,洪磊就是頂門立戶的男丁。


  容佑棠忙婉拒:「多謝好意。不過我傢伙計挺多,他們就住在鋪子二樓,人手是足夠的。」


  洪欣欲言又止,手扶著侍女,微覺臉熱,捏緊絲帕,氣氛奇異地沉默瞬間。


  三月的夜風吹拂,清冷颯爽,並不刺骨凜冽。容佑棠髮帶衣袍翻飛,身姿筆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言語大方得體,風度翩翩。


  名副其實的芝蘭玉樹。


  臉被帽簾擋著,洪欣才敢鼓起勇氣,正眼慌慌看幾下,嘴角不自知地噙著一抹笑。


  「那行,你們快回家吧!」洪磊大嗓門囑咐:「需要的時候,儘管打發人來找,我幾個舅舅都住這附近,我表兄弟你也見過的,都仗義得很。」


  容佑棠感激道:「有需要一定來找!」


  洪陳兩家,加上他們的表兄弟、以及表兄弟的朋友們,能組成一支有模有樣實力驚人的剽悍戰隊!


  *****

  次日清晨·周仁霖府

  「哎呀、哎喲……嘔……」酩酊大醉昏睡兩天兩夜的周明宏頭痛欲裂地醒來,備受宿醉折磨,噁心暈眩,吐出的已是綠色膽汁,難受至極,好幾個侍女圍著伺候。


  楊若芳聞訊急趕來,進門站穩,定睛便罵:「一群廢物!硬挺著怎麼行?還不趕緊請大夫來?叫開點兒解酒養胃的葯。」


  「是。」小廝領命,絲毫不敢耽擱,飛奔出去請大夫。


  「宏兒,你沒事吧?」楊若芳接過熱帕子,為滿頭虛汗的兒子擦臉,心疼勸道:「傷勢未愈之前,別再喝酒了,啊。無論什麼事,你先回家告訴娘,實在不行,還有你外祖父呢,千萬別拿自個兒的身體出氣。」


  周明宏頭暈目眩,坐立躺都不對,半死不活,靠著枕頭斜倚,絕望道:「完了,娘,我完了,國子監不要我了。」


  「盡胡說。」楊若芳不以為意嗔道:「娘已為你解決了。在家歇幾個月,養好傷再進國子監,仍從癸讓堂讀起——」


  「不!我不!」周明宏激烈反對,他兩天沒進食,說話都沒力氣,痛苦忿忿道:「倘若進去從癸讓堂讀起,豈不坐實了我考核作弊?那麼多人作弊,為什麼只罰我?我不服!」


  「放心,國子監那群迂腐守舊的老東西,不敢駁你外祖父面子,早收下薦書安排了。」楊若芳接過侍女端來的溫熱小米粥,揮退所有下人,哄道:「來,先吃點兒,別餓壞了身子。」


  「不吃。」周明宏扭頭閃避,滿心苦悶,怨恨道:「姓容的就在癸讓堂,賣□□的噁心男寵,我才不要和他共處一室,遲早弄死他!」


  楊若芳安慰道:「娘已幫你出過氣了,砸了容家的破布莊。」


  「還是娘疼我!」周明宏這才露出一絲解恨笑意,追問:「那打他了沒有?」


  「這個……沒有。」楊若芳承諾道:「但遲早會收拾得他服服帖帖。商賈末流,還是個小太監,也值得你氣?怪不得你爹總說你沒出息——」


  哐啷一聲,粥碗被周明宏揮手打翻。


  「對!我沒出息,你們都嫌棄討厭,索性餓死了事,免得你們看見心煩!」周明宏憤怒躺下,翻身向里,拉高被子蒙住腦袋,任憑母親哄了千百句也不吭聲。


  楊若芳無奈,只能好聲好氣賠禮道歉,又再三許諾:「宏兒,你快起來吃點兒東西吧,娘一定會幫你除掉那小太監!」


  *****

  慶王府·書房


  「為何不及時告知?昨晚發生的,你今夜才說,足夠兇手逃出幾百里地了!」趙澤雍難得動怒,重重拍桌。


  「呯」一聲,把容佑棠震得後退半步,第一次見到慶王對自己這般震怒,他驚詫又忐忑……還有些生氣。


  「衙門審訊后已抓住十個,只有一個逃了。」容佑棠努力辯解。


  「只逃一個?你還希望逃走幾個?」趙澤雍本就不怒而威,如今真怒,更是氣勢逼人,威嚴不可忤逆。


  容佑棠有些發懵,訥訥道:「我當然希望全部都捉拿歸案啊。」頓了頓,他有些得意地告知:「當時剛好陳哥和磊子在場,我們聯手,抄起棍棒,把歹徒全制服了,還抓住三個俘虜!」


  趙澤雍端坐,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擱在桌面,臉緊繃,面沉如水,點點頭,相當不悅:「所以,你又打架了?本王上回怎麼囑咐的?」


  看見打架鬥毆躲遠些,文弱書生,你只會挨打……


  容佑棠昂首挺胸,振振有詞道:「可他們砸毀我的鋪子、恐嚇我的客人,所有男人都上了,我怎能退縮?管事夥計們也都不會武,打架拼的是血性狠勁,而且我們贏了的。」


  「你還錯出道理來了?」趙澤雍喝問,虎目炯炯有神。


  容佑棠理直氣壯:「殿下請冷靜些,我保衛家產,何錯之有?」


  「早就想說了,你家的布莊,關閉方為上策。」


  容佑棠嚇一大跳,強烈反對:「這怎麼行?!不行!不行不行!」布莊是他多年辛苦打拚的成果,愛如珍寶,想經營一輩子的。


  趙澤雍盡量耐著性子,解釋道:「之前以為鄭保是你生意場上的仇敵,遂派人往市井查,卻一無所獲,如今看來,調查方向錯了。鄭保顯然不是市井混子,他要麼是江湖老手、要麼是為深宅大戶效力的暗屬。你近期整治周家兩次,故本王正轉向全力調查周明宏,估計很快會有收穫。」


  「我不確定是不是他。」容佑棠坦言,因為眼紅他得了慶王提攜的人也多。


  「你家布莊——」趙澤雍剛開了個頭。


  容佑棠堅決搖頭:「不能關!我絕不會同意!」


  「那是你暴露在外的軟肋。對手在暗你在明,打砸還算小事,若嫁禍呢?若縱火呢?若收買夥計暗害呢?多大的變數,多麼危險!」趙澤雍眉頭緊皺,盡量按捺情緒,緩了緩,折中提議:「你若實在喜歡經商,王府名下有幾個錢莊當鋪,你——」


  「多謝殿下美意,但我有自己的。」容佑棠忙婉拒,他難以接受,連聲反對:「總之,布莊絕不能關!」


  半晌

  「呯」一下,慶王怒而再度拍桌。


  容佑棠毫不退縮,目光堅毅。


  劍拔弩張,兩人都很生氣。


  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劇烈地爭執。


  「過來!」趙澤雍命令。


  容佑棠察覺到危險,屏息凝神,一聲不吭,立刻轉身,拔腿就要離開,以為這次也能跑掉——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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